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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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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已经是二月份,冰雪都融化了。

水几乎已经解冻,又可以看见里面游动的五颜六色的鱼了。

蔷薇阁。

淡淡的香薰花味儿飘来。

习育站在屋子中央,习怜蔷坐着在品茶。

“父亲,你来我这儿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习育的眼睛透着血红的伤悲:“你是不是让习源去杀王后。”

“是啊。”习怜蔷清楚地说着,连习育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坦白。

“你……”习育怒看着她,大吼:“你怎么做的出来的,你的弟弟死了,被你害死了。”

“父亲。”习怜蔷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扶住习育即将摔倒的身体,“坐。”她把他扶在椅子上坐下,说:“父亲,你要想想清楚,我不是害死弟弟的凶手,凶手是融宛惜,那个抢了你女儿丈夫的女人。”

“你还在狡辩。”习育指着她大吼道。

“父亲。”习怜蔷帮习育顺气:“你别生气啊,源儿死了我也很伤心,可是,他毕竟已经已经死了,我们活着的人还有没做完的事啊!”

“你说什么?”

“难道父亲不想看到我坐在王后的宝座上吗?”习怜蔷的眼睛狠狠地发光。

“你是说……”

“没有人可以夺走夙夜,他是我的。”

“孩子,你不可以太……”习育变得慌张起来,她不会做什么极端的事吧。

“父亲,有什么好怕的,总有一天我会坐在那个位子上的。”

“怜儿,不可以。”习育已经紧张地站起身来:“你知道融宛惜的背景吗?她是祈荫国的公主,你是斗不过她的。”

“够了。”习怜蔷心烦地说:“祈荫国那么遥远,我怕什么?”

“你知道吗,父亲。”习怜蔷的眼睛扑朔迷离。

外面的阳光像细沙一样穿进来,丝丝缕缕地打在她的身上。

习怜蔷身上亮灿灿的宝石折射着彩虹的光芒。

习怜蔷轻轻地说:“你知道吗?父亲——”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金子可以分给别人,银子也可以分给别人,可是——”

“丈夫,怎么能分??”

她的嘴唇鲜红,皮肤白皙,身躯纤细,习怜蔷看着窗外的光,她猛地拉开帘子,阳光大面积地洒下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习育看着她的侧影,心沉重起来,如果当初没有把她嫁到宫里来,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如果让他一时间失去他的两个儿女,那么他该怎么办??

宫里的人因为太后的生辰忙了起来,那件事已经被慢慢淡忘。

樱翎宫。

青色的琉璃瓦的颜色射进融宛惜静谧的眼眸深处。

融宛惜静静地喝茶,似乎在闲暇的时候她都在喝茶,那是一种最接近自然的味道。

乔伊轻轻地喊了一声:“王,您来了?”

融宛惜眼睛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王,请问有事吗?”客气而疏远的语气。

夙夜不在意地坐下:“我是来看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准备?准备什么?”融宛惜诧异。

“没有人告诉过你吗?太后的生辰宴要由王宫贵族的女眷准备菜肴,每人一道,尤其是王后。”

融宛惜倔强地看着他,眼底涌着慌张:“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以为大家都告诉你了。”

融宛惜坐在凳子上,脸色微微变化,白色的脸蛋有些微微泛红,“你又是故意的吧,明天就是生辰宴了,你要我今天怎么准备?”

夙夜站起身,“这就不关我的事了。”说完,他便离开了樱翎宫,他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能久留,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来看看她。

哪怕,只有一会儿也好。

融宛惜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再次恢复沉默,她轻轻地唤:“乔伊。”

“公主?”乔伊走到她的面前:“有什么吩咐吗?”

她无奈地玩弄着自己洁白的手指:“那个,你,你会做什么菜?”

“菜?”乔伊颇为吃惊:“公主,我只会做一些很简单的。”

“那翼呢?”

乔伊微笑:“他更不会了。”

融宛惜皱眉:“这可怎么办呢?”

她站起身,静静地看着水面,风轻轻地吹,她的白纱裙淡淡地勾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

“王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融宛惜微微回头,洛辰微笑地站在她的身后,温柔的模样似乎能揉碎心房。

“洛辰,你怎么来了?”

洛辰如美玉般无暇的脸在阳光下更显得灿烂,他微微轻笑:“王后,明天是太后的生辰宴了,你准备好了吗?”

融宛惜摇头。

一丝寂寞穿越洛辰的眼底,他用微笑遮掩住,手中的素扇被折起来,轻轻地一敲:“你们把东西放在这儿。”这时融宛惜才看见洛辰身后的四个丫鬟,她们把衣服,头饰,以及各种饰品放下桌上,欠身退下。

“这是什么?”融宛惜惊异地问。

洛辰笑着,话语如清风般沉醉温暖:“这是明天王后要穿的衣服,是正装。”

融宛惜淡淡的叹气,她看着这件复杂的凤袍,金丝花边,各种丝线织成的凤凰图案,细细斜斜地缝制,连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都完美异常,阳光下透明的发亮,一种不自然的光晕围绕着衣服:“怎么这么多规矩?”

洛辰笑出了声音,白色的牙齿像钻石般闪亮。

“你的身体好些了吧?”融宛惜突然问道。

洛辰停止了笑意,眼睛深深地看着她,轻轻地问:“你,你会在乎吗?”

融宛惜回头看着水面,躲开他略带期待的眼神,语音瞬间变得干冷:“我更在乎自己的医术吧。”

洛辰又笑了,笑容中有许多沉重。

“那,我先走了。”

洛辰不愿意再次看见她的背影,于是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说:“王后,小心怜妃。”

“谢谢!”声音不浓不淡,听不出感情。

圣翎殿大概容纳了几十万人,可是并不显得丝毫慌乱,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

通天的神柱上熠熠生辉着钻石的光芒,淡蓝色的墙壁纸间的各种珍珠碎钻,闪烁着透明而七彩的光芒。

则陨来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安静地坐下来。

慢慢地,太后走了进来。

金黄色的衣服上喜气洋洋的刻着‘寿’字,头上带着的金色的发冠,叮叮当当的响声起伏,她面带微笑地走到左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欠身,说着亘古不变的话:“愿太后寿与天齐。”

太后轻轻挥手,所有人都落座:“谢谢,辛苦各位了。”

此时,一片安静。

夙夜站在门口,长长的黑发像花瓣飘絮在空中,绣有独龙吟天的金色龙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金灿灿的,他静静地站定,所有人都秉住呼吸,黑色的眸子如同黑夜一般阴暗,独尊的气势散发在他的周围,这是一条龙,没有人敢靠近的傲龙。

或许也不应该这样说,因为他的手中牵着另一只手。

一只洁白而细嫩的手,如白雪般润泽。

融宛惜也静静地站在门口,茶花的香气若有若无地扑进整个宫殿,长长的黑发被挽成了一束,只有几缕后面的发丝轻轻飞扬,金色的凤仪头饰反射着琉璃瓦的光,一片灿烂之中,镶有金凤蝶舞的白色金边的凤袍在和煦的日光下夺目而耀眼,淡漠的黑色眼眸中闪烁着雪花般晶莹的光,孤冷的贵气振颤了周围的温度。

她静静地笑了。

所有的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压抑在胸腔里的气体慢慢吐出来,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尤物,美丽的惊人。

他轻轻地牵着她,走在金光闪闪的大殿内,然后,他坐在了中间的位子,她坐在了他的旁边。

凌墨和洛辰从宫殿外走进来,同样的杰出和英俊,靓丽多彩的服装闪烁着不可忽视的光辉,今天所有的皇家子女都穿着了正装,所有在场的女孩子都默默地看着这两位鹤立鸡群的皇子,或许换一句话说,今天太后的生辰宴是为了帮两位皇子暗自结亲。

这几乎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秘密了,所以在前排的年轻女子居多,其中不乏美丽大方的,可是在融宛惜的身边顿时也失色了不少。

但,她,毕竟是王的妻,没有任何的威胁力。

夙夜静静地发话:“谢谢各位百官能记得今年是我母亲50岁的生日,我在此谢过,不过今年很遗憾,由于没有金武士的诞生,这次减少了‘龙飞凤舞’的节目。”

底下的人静静地听夙夜说话。

“下面,由太后说话。”

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红光满面的太后,大家都知道,重头戏开始了,果然,太后微笑着:“首先,我谢过大家的礼物,谢谢你们费心了,其次我今年要宴请群臣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大殿上站在身边的两个皇子,继续说:“我的儿子们已经不小了,借此机会,把大家召集起来,我希望他们能觅到自己的意中人来完成婚姻大事。”

这句话几乎像石子一样打翻了凌墨的心,也像雷电一样击碎洛辰淡薄的心。

凌墨冷冷地苦笑,看着下面浓妆艳抹的金枝玉叶,他的眼睛瞬间变得很灰,在他的眼里,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她的一根手指头吧。

可是,他又怎么能去选择他的意中人?

他最爱的她坐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而他,只能远远地看着。

就这样,心痛地看着……

洛辰依旧翩翩地站在太后的身边,脸上仍然存留着那种淡漠世俗的笑容。

他,想选择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而已,而这个人,恰恰是他最不能选择的人。

或许,这一切,对他并不公平。

但是,他只是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脸上没有任何色变,就像是早就知道安排一样。

夙夜只是看着下面,没有说话,下面的反应并不算激烈,只是女孩子们都多于紧张,动作都变得僵硬,那样的皇子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夫君吧。

融宛惜轻轻地问:“你早就知道了吧?”

夙夜轻笑,他的侧影异常的好看:“怎么了?不舍得?”

融宛惜瞥他一眼,不再和他说话。

她安静的就像没有波纹的水,他不惊讶,她一直就是这样,无论心里多痛,她都不会显现在脸上。

可是,他讨厌她这样,他不要她全部隐藏起来,他甚至希望,他可以知道属于她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只要是关于她就够了。

他承认,他是贪心的。

他要求她的心里只能装下他一个人,他要求和她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可是,要求变成了奢求。

冰冷如雪的她,依旧丝毫没有任何回应。

夙夜的眼睛瞬间冷却下来,“好了,现在就开始吧。”

于是,则陨明白地点头,他说:“下面请每一位小姐都拿着刻有自己名字的灯笼从殿堂的中央依次走过,两位皇子将自己中意的女孩的名字写在纸上,最后进行筛选。”

多么无聊的游戏。

凌墨冷冷地看着,仿佛自己只是一个看戏的局外人。

他如果想要女人,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只是,他想要的……

只是她而已——

洛辰依旧微笑着,似乎有些悲哀,他的善良和温柔令他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人。

所有年轻的女子都站了起来,排成了队伍,似乎还能听见一些女孩子紧张地呼吸声,太后和水裔较有兴趣地看着,而当事人似乎都置身度外。

水裔拉着凌墨的黑色披风:“二哥哥,你看那个蓝衣服的女孩好像不错啊。”凌墨的眼光顺着水裔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忍不住有些自嘲。

或许无论身在眼前的人有多么的美好,他的心也就只有那么大而已。

装下一个,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

凌墨回头看着融宛惜,她静静地坐在那儿,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如梦似幻,她的表情几乎淡的看不出来,或许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根本不喜欢他。

她,根本不再乎他。

所以,无论他娶了谁,对她而言都没有意义

凌墨的心突地疼痛,霎时间地延伸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活生生地像是撕了皮肉一样的痛楚。

凌墨握紧拳头。

关节的丝丝响声。

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本就没有意义,他只在乎她!

可是,他的胸口一阵炙热,像火燎一般地疼痛,眼睛中的绝望清晰而明然。

融宛惜感觉到凌墨投来的炽热的眼光,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冷静狠狠地占据了感情的上风,一切都压抑住了,如果看见他的眼睛,她会不会崩溃?

如果看见他的悲伤,她会不会心痛?

如果看见他的绝然,她会不会不舍?

如果看见他的选择,她会不会无法掩饰自己虚假的躯壳?

于是,融宛惜的表情冷漠,她知道,一切都要坚强。

哪怕是假的,也不能让别人看见脆弱。

此时,每个女子都已经走在圣翎殿内了,千姿百态,花枝招展的模样,有的如弯月,有的如玫瑰,有的如蝴蝶,只是没有一个冰冷如雪。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一个面容素雅的女子轻轻地从他们面前走过,淡淡的容颜,秀丽的面容,轻柔的长发,白色的纱衣。

瞬间,凌墨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个身影,好像……13岁那年的她的模样……

等到所有的人都站定之后,几乎已经站满了好几排,太后欣喜地问:“皇儿,你们可有中意的,写下来吧,谁都可以。”

洛辰踌躇着笔,最终还是没有写在纸上。

凌墨的目光洒的很远,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轻轻地问:“真的,谁都可以吗?”

太后点头:“是的。”

凌墨收回自己的目光,垂下自己的眼睑,心已经痛的麻木,似乎连血液都停滞了,他拿起象牙的毛笔,蘸了一些黑色的墨汁,然后重重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融宛惜看着他,他挥动的手臂似乎毅然决然,没有丝毫犹豫。

是的,他不敢犹豫,他怕自己会后悔。

慢慢地,他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所有的人都看着那张纸。

融宛惜深深地看着他,眼神里闪烁着冥冥恐惧。

不可以,他不可以写她的名字。

这是不允许的。

凌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脸庞转向别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异常的美丽。

夙夜紧紧握住融宛惜冰凉的手,似乎想传递给她温度也似乎想从她那儿吸取温度,只是,两双手,同样冰冷入骨。

悲凉似乎深入了夙夜的心中,他的眼睛黑得浓暗,没有一丝光彩。

凌墨慢慢地将白色的纸翻过来——

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

纸返过来,上面赫然地黑字,充满霸气地站立在白纸的中央。

三个字!!!

???

——舒倩儿。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那个叫舒倩儿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白纱衣轻轻地飞动,脆弱的身躯似乎不堪一击,在风中摇坠,只有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光亮,像夜晚的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融宛惜暗暗地谈了一口气,心里瞬间疏松了。

幸好,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不会自己惹祸上身。

可是,她的心中悄悄留过一丝浅浅的失落,很淡很淡,淡到让人察觉不到。

那个叫舒倩儿的女孩子在其他女孩子羡慕的眼光下羞答答地走上前去微微前身:“谢谢二皇子。”

凌墨轻轻地看了她一眼,刚才并没有看清她的容貌,只知道,全场的女孩只有她穿着白色纱衣。

太后慈爱地笑了:“真是太好了,今天真的是有一项大收获啊。”她了解墨儿,他刚才写的那么笃定一定是因为他自己看中了吧,要不,以他的个性,谁都说服不了的。

太后又看着洛辰,洛辰的心思已经明显的走神了,她叹了口气,拍拍他:“算了,孩子,没有就不要勉强了。”

洛辰轻笑:“谢谢母后,让母后担心了,对不起。”

夙夜终于松开了融宛惜的手,慢慢的一丝微笑滑过他的唇角。

眼睛却依旧冷淡。

夙夜轻轻地说:“很不错,我也祝福我的弟弟们幸福。”他朝着融宛惜轻笑,“至少,像我一样幸福。”

所有的大臣都微微欠身:“恭祝王能得此愿望。”

风轻轻地吹近来,融宛惜头上的凤仪头饰上的铃铛叮叮作响,很好听的旋律。

心里空荡荡的,一时间没有了着落,变得四处飘荡……

歌舞的表演。

无数美丽的女子穿着华丽的衣服在大殿中央舞动身体。

水裔悄悄地走到融宛惜的背后,“王后,你觉得那个叫舒倩儿的怎么样?”

融宛惜微微地发愣,不知道该怎么说。

夙夜却静静地回答:“挺好的。”

水裔不怀好意地眨眨眼睛:“大哥哥才没有说实话吧,在你的眼里谁能比得过嫂子啊。”

夙夜轻笑,眼睛定定地看着融宛惜,意味深长地说:“是的,在我的眼里没有人能超越她。”

融宛惜身体猛地一震,她没有看他,但是自己的脊梁已经僵硬。

硬梆梆的,像一块石头。

夙夜的眼睛突然变得浓郁,何止是他,在那个人的眼里,她也是不可取代的吧,只是,夙夜静静地看了一眼凌墨,他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不久,则陨就看向夙夜,夙夜慢慢地点头。

则陨说:“下面我们可以呈上菜肴了。”

所有的王宫贵族的子女可以说煞费苦心,能够讨太后的欢喜可是不容易的。

习怜蔷身着一身粉色的衣裙,慢慢地踏着碎步走上来,“儿臣参见太后。”这点融宛惜是知道的,只有王后才有资格叫太后为母后。

太后微笑:“起来。”

习怜蔷慢慢地浮起身,眼睛轻轻地扫过身着凤袍的融宛惜,眼角闪过一丝轻蔑。

她缓缓地说:“太后,我这次为您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说完,她轻轻一拍手,紫嫣端着金色的盘子走上来,然后习怜蔷轻轻地打开盖子,金光闪闪,由白色纯蟹肉做的一只兔子,她依旧记得太后的生肖,然后一边用红色的樱桃点缀着盘子的金边,蟹肉上轻轻地洒了少许汁液,一半微微地红,一半淡淡的蓝,旁边是雕刻的一只金凤凰,似乎要飞但是又止住了似的。

太后高兴地笑着:“真是费尽了苦心啊,连我的生肖都记得,谢谢。”

习怜蔷得意地微笑,把那盘蟹肉放在了桌子的最中间。

然后水裔轻轻地走来,脸上全是调皮的笑,她微微欠身:“母后。”

“皇儿起来。”

水裔挑挑眉毛,然后轻轻地打开盘子,是一条青色的鱼,肉汁已经翻上来,只有肉,刺已经被挑的很干净,粉嫩粉嫩的,上面微有些酱菜和葱花,大概是水煮后又扑上去的,水裔调皮地说:“我这个叫琉璃青鱼,真的是我亲自做的哦。”

太后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巴,眼睛中充满了宠溺:“你这孩子。”

随即,所有的女子都已经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菜肴放在了桌子上,转眼之间,那张桌子上已经摆式成了各色的图案,美的花眼,味道也很浓蕴。

则陨轻轻地唤:“王后,该你了。”

瞬间所有的人都看着依旧冷漠的王后,融宛惜讨厌这么多人的目光,她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喊道:“乔伊,你准备好了吗?”

此时,一个浅绿色的丫头走进了圣翎殿,手中拖着一个小小的金碟,融宛惜点头轻笑,乔伊打开了盘子,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因为里面是——蚌肉豆腐。

洛辰忍不住轻声笑,他当然知道她不会做菜,但是……

夙夜看着融宛惜,眼睛中闪烁着惊异,他看着她,眼底闪着深深的笑意。

凌墨看着那一盘蚌肉豆腐面无表情。

这么普通的菜,怎么能登大雅之堂,这也太能开玩笑了吧……

所有的人都纷纷议论起来,小声地稀稀梭梭地声音穿碎了耳膜。

太后看着融宛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融宛惜慢慢站起身,“母后。”太后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底下的议论依旧是乱七八糟。

“咳。”夙夜轻轻地咳嗽一声,瞬间,议论声都不见了。

融宛惜走到乔伊的身边,说:“这是我做的蚌肉豆腐,是由海蚌中间最嫩的那一块肉取下来的。”此时,蚌肉上突然金光闪闪,慢慢地,蚌肉的外心轻轻地打开,每一瓣都在轻轻地颤动,像一朵五叶花,慢慢地开放,然后变成了十叶,内心全部展开,露出里面含着很久的十颗纯白色珍珠,此刻,蚌肉豆腐上的红色肉丝正好变成的珍珠的叶子,淡红色的光芒是影子,一切都相得益彰。

习怜蔷静静地看着融宛惜,眼睛中狠狠地发光。

太后笑了:“原来王后这么费心。”

融宛惜轻轻地摇头,则陨将刚才的习怜蔷的蟹肉移开然后将这碟蚌肉豆腐放在了最中央。

白色的蚌肉豆腐,就如她本身一样素雅。

此时,太后拿起筷子,轻轻地夹起一小块蚌肉,慢慢地放在嘴边嚼着,似乎香味儿还留在齿间。太后:“好,真好吃。”

融宛惜静静地笑了。

太后又夹起一块蟹肉,突然,手变得颤抖,蟹肉掉在了盘子里,她的神情煞变,脸色苍白,嘴唇发抖,突然晕厥过去,夙夜大惊,赶紧扶起自己的母亲,焦急地喊道:“母后,母后。”

底下的人瞬间大乱,嘈杂声不停地响在大殿里。

融宛惜静静地走上前:“你让开。”她站在夙夜的前面,然后轻轻地抚摸太后的脉搏,不知道过了多久,融宛惜轻轻地说:“太后,中毒了。食物中毒。”

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

习怜蔷惊慌地走过来,脆弱地叫喊:“太后,太后,你怎么样了?”

融宛惜轻轻地叹气:“好在毒素的量不多,对身体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习怜蔷不冷静地看着她,指着融宛惜的手在发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满朝的文武都看着融宛惜。

她浅浅地问:“为什么说是我?”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说完,习怜蔷从头上拔出一根细细的银针,一下子叉进了蚌肉里面,不多久,她拔了出来,银针彻底变黑。

习怜蔷得意地拿着银针:“各位,各位你们看看,这碗蚌肉豆腐明明是有毒的。”

百官都惊吓住了,看了看融宛惜,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夙夜的身上,知道母亲没有大碍,夙夜慢慢变得平静,他只是看着融宛惜没有说话。

融宛惜却笑了,一种坦然而无所畏惧的笑:“是吗?那么怜妃,我问你,为什么你今天的头上会带着银针呢?难道你未卜先知,知道我事先下了毒?”

习怜蔷有些躲闪,但是仍旧理直气壮地说:“我,我一向都很小心的,经常带着银针,不信你问我的贴身丫头紫嫣。”说着习怜蔷指向躲在角落里的紫嫣,融宛惜眼光平静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她还是有印象的,在曾经不久前,那个女孩把一碗参汤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紫嫣的头埋得低低地,眼睛不敢看着融宛惜,她轻轻地点头:“是的,怜妃一直很小心的。”

习怜蔷恢复了得意,她傲气地问:“怎么,你现在还不俯首认罪吗?”

融宛惜回过头,她知道那个小女孩吓坏了,她看着怜妃:“怜妃,为什么,为什么你只是把银针插在了蚌肉豆腐里而不去检验别的食品呢?”

习怜蔷稍稍有些害怕,“因为,因为,太后只吃了你的菜就晕倒了。”

融宛惜轻轻地说:“也对,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习怜蔷以为融宛惜要俯首认罪,她高兴地插起自己的腰间:“谋杀太后可是大罪,当然是要处于极刑。”

融宛惜点头,恍然大悟般地说:“原来你是知道的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习怜蔷又有些慌乱,眼睛胡乱地转动:“你什么意思?”

融宛惜摇头,看着夙夜:“王,你打算怎么办?”

夙夜只是静静地坐在龙椅上,太后已经被人抬回紫霖阁休息,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习怜蔷,习怜蔷的脸色瞬间煞白,她的脚哆嗦着,低着头不敢看他。

夙夜开口了:“则陨,送王后回宫。”

则陨微微一愣,点头:“是。”

融宛惜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离开,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处置并不合理,可是谁敢站出来说话,因为,他们看出来了,他们的王生气了。

凌墨握紧的拳头稍稍松开,如果刚才夙夜没有这么宣布的话,他也要强行将她带走。

他,不会让她受委屈。

一点儿,他都无法忍受。

“王,你不可以这样,说不定她就是祈荫国派来的奸细,她就是来杀太后的。”习怜蔷尽管害怕还是说了出来。

洛辰轻轻地开口:“王后已经来这儿一年了,这才是第二次见到太后。”

“可是,可是……”习怜蔷恼怒洛辰帮着融宛惜的语气:“说不定,说不定……”

洛辰轻轻地叹气:“怜妃,没有人会傻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下毒的。”说完,洛辰一步步离开大殿,但是他又停留在大殿门口,说了另一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我希望下次再嫁祸给王后的时候手段要高明一点儿,要不就放弃吧。”然后头也不会地离开。

“我没有,不是我嫁祸的……”习怜蔷彻底乱了分寸。

水裔轻轻地说:“三哥哥没有说是你……”

习怜蔷大惊,知道自己差点已经露馅了,她露出笑容:“我知道。”

夙夜轻轻地睁开眼睛,声音淡淡的,却不容人质疑:“习怜蔷,你去冷宫好好想想吧。”

冷宫!!??

所有的人都深呼着一口气。

夙夜的眼睛透着危险,深不见底。

风静静地吹。

天花板的琉璃瓦闪亮闪亮的。

夙夜静静地站在中央,慢慢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只要他在,任何人都休想,打入冷宫,这已经是他赋予习怜蔷最大的仁慈。

但是,冷宫未免太令人胆寒。

习怜蔷瞬间失色,跪在地上:“不,不,王,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没有任何的错误啊。”

水裔看着面无表情的夙夜,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有,凌墨静静地离开。

本来,他想除掉这个女人,因为他不允许任何人可以伤害到她,不过,这样也可以了吧,只要习怜蔷不再接触到她,她也就安全了吧。

于是,凌墨跨步离去。

夙夜脸上没有一丝怜惜的表情,仍旧冷冷的对身边的两个侍卫说:“带走。”

于是侍卫拉住习怜蔷,习怜蔷拼命地挣扎,所有的人在这一刻彻底明白,王后对于王而言有多么的重要,甚至不忍心让她受一点儿委屈,可以让他为了她而不顾一切。

只可惜当习怜蔷懂得的时候已经晚了,习怜蔷蛮横地挣脱开两个侍卫,“王,你不能这么对我。”

等到凌墨就快离开的时候,习怜蔷大叫一声,凌墨的左脚跨出宫殿,右脚也正要跨出去。

阳光稀松,像刚刚烤好的饼干般松软。

绿色的湖水如同翡翠般素雅。

一句惊人的话传进他的耳朵里,狠狠地击打着殿内的波澜。

“王,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

“我,我怀了你的孩子……”

凌墨微微一愣,回过头,看着夙夜该怎样处置,夙夜的眼睛中稍有一丝起伏的变化,他的眼睛闪烁着浓烈的黑色,在这一瞬间,更加的混浊。

侍卫静止了拉动怜妃的动作,所有的人都安静地看着君王。

水裔轻轻地摇动夙夜的肩膀:“大哥哥,算了吧,反正也不一定是她。她只是担心母后所以说错了话。”

夙夜的嘴唇抿的很紧,微微有些发白。

于是,轻轻地一句话吐出来:

“把她送回蔷薇阁吧。”

所有的人都安下了一口气。

凌墨转过身离去。

樱翎宫

已经是三月了,这一年的樱花就快开了。

融宛惜静静地晒着茶叶,远处的鱼儿正在抢食着食物。

夙夜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融宛惜的身边,直到融宛惜把茶叶全部翻均匀,她才转过头看着他:“你处理完了?”

夙夜点点头。

融宛惜没有问他是怎么处理的,她向来不插手别人的事,她坐在石桌上,久久地说:“王,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夙夜的眼睛中有丝惊异:“什么?”

“请你。”融宛惜的眼睛淡淡的,没有一丝色彩:“别打扰我的生活——”声音拖得很长,带有一种疲惫的倦意,谁都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后宫的争宠是可怕的,女人一旦嫉妒起来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她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卷入这样的是非中,她答应过母亲,答应过,平静的生活。

夙夜也坐了下来,他肯定地说:“这不是我安排的。”

“我知道。”融宛惜继续说:“可是你不能否认,这是因你而起的吧。”

夙夜没有再说话。

融宛惜的眼睛看着他:“请让我们恢复正常的轨道吧,我有属于自己安静的生活,而你也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不行。”夙夜的声音很肯定,他黑色的眼睛中带有的绝然。

他好不容易才能接近她,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

而且,他决定,永远也不会离开。

融宛惜没有理会他的反对,说:“王,我讨厌太多人这种华丽的生活,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活下去,所以,请你放开我吧。”声音那么的平淡,与世无争的表情彻底伤害了他。

他黯然地看着她,心痛的厉害,涌在胸口的呼吸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疼痛,他不在乎其他的,他甚至不奢求她会为了他而去争夺什么,因为她根本不用争夺,只要她一个眼神,他立刻会永远守在她身边……

没有人可以拒绝他,他是独一无二的君王。

而只有她,拒绝了他多少次??

那么自己,又为什么次次维护她?

这到底是什么?

一种深思慢慢地沉浸在夙夜的脑海中,他轻轻地说:“你,是属于我的。”

风吹动树叶,很响的声音,像世界的旋律。

一种沉沉的镇痛穿越他的身体。

不!

他不会让她离开!

“你,是属于我的!”夙夜重复了一遍,声音从嘴唇中吐出来,更加的清晰。

融宛惜不再看着他,心中涌起一丝悲哀,她刚想离开这里,可是夙夜一把抓住她的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要离开我的身边,一步也不行。”

既然不能把习怜蔷关起来,那么他就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不可想象,如果,她受伤了,他会怎么样?

融宛惜看着他充满霸气的眼睛,她的心情很沉重,很沉重。

一切都错了。

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到底是在哪一个环节出错的呢?她已经忘却了。

阳光一闪一闪的。

顺着美丽的帘子射进屋子来。

一片柔弱的光芒。

习怜蔷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虚弱,面容苍白。

太医轻轻地帮她诊脉。

太后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似乎有些紧张,自从那次宴会,太后的身体已经有些虚弱了。

突然,太医面带喜色,他忙跪下说:“恭喜太后,怜妃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真的?”太后高兴地说:“你没看错。”

太医老神在在地说:“为臣已经有几十年的经验了,真的是喜脉,不会错的。”

“你先下去吧。”太后走到床边看着习怜蔷:“孩子,你还好吧?”

“谢太后关心,我没有关系,只要小皇子好就行了。”习怜蔷的汗水滑过额头,她轻轻地擦拭,太后碰碰她的脸颊,没有发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同样重要,对了,夜儿知道了吗?”

习怜蔷突地一愣,轻声哭泣起来:“王已经知道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太后诧异地问。

“王并不高兴,还差点把我关进冷宫。”

“为什么?”

“因为,我,我……”

“你说吧,别怕,孩子,我给你撑腰。”

习怜蔷心中暗笑,脸上却处处可怜的样子:“太后,那个时候你晕倒了,把我急坏了,当时我怕您出事,王后说是食物中毒,我紧张极了,就用银针试,发现王后那盘有毒,于是王就要把我送到冷宫去,说我诬陷王后。”

“有这等事?”

习怜蔷点点头。

太后皱紧了眉头:“太不像话了。我倒要看看那个丫头能在我面前玩什么把戏。”说着,她站起身:“你先歇着,我过去看看。”

于是太后转身走去圣翎殿,习怜蔷偷偷地微笑,融宛惜,我斗不过你,还有一个呢?

很安静。

似乎能听见窗外风流动的声音,金闪闪的钻石的光闪亮。

夙夜正在静静地看着奏折,融宛惜坐在他的身边,她眼神淡漠地看着他批改奏折,已经很久了,做一个好的君王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整个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直到太后走进来,她看着坐在夙夜身旁的融宛惜,然后轻轻地咳嗽一声。

夙夜抬头,然后走下来:“母后,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夙夜淡淡地说:“我在批奏折。”

“批奏折?批奏折也要把王后带着吗?”

融宛惜轻轻抬头,然后走下去:“我马上离开。”

“站住。”夙夜一把拉过她:“不可以。”

“夜儿!”太后有些微微泛怒:“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夙夜对太后微微欠身:“母后,我已经批完了,请允许我们告退。”说完,夙夜拉过融宛惜离开。

“夜儿,不要忘了母后的话,江山何其重啊。”太后意味深长地说。

夙夜顿了顿还是拉着融宛惜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冰冷如她,就是无法避开他黑幕的双眼。

夙夜和融宛惜走在凉亭里,融宛惜始终没有说话,夙夜看着她问:“你不高兴?”

“没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事。”

“那就是很高兴喽。”

“我也不认为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融宛惜懒懒地说。

“你。”夙夜有些微怒。

融宛惜的眼睛冰冷如雪,她的声音似乎都带着寒气:“请王以后别来打扰我。”说完,她转过身离开,白色的纱裙摇摆不定,夙夜看着她的背影,最终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魔力?

早已经,让他——

舍不得放开她了呢?

夙夜的眼睛空落落的,嘴角微微泛白。

鱼儿在透明的湖水中游动,快乐,洒脱,像是一种无忧无虑的精灵般,融宛惜静静地坐在庭院里看着鱼儿的游来游去不觉得有些羡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无法再平静下来。

突然听见乔伊远处的声音:“三皇子?”

融宛惜站起来,洛辰拿着白色的扇子走来,脸上蕴含了一丝笑意,他坐在她的身边:“你还好吧。”

融宛惜轻笑:“能有什么不好的呢?”

洛辰的眼光很淡,“我是来拿药的,这几天,你都没有让乔伊帮我送过去。”

融宛惜似乎有些歉意:“最近总是有他,所以我忽略了。”

“你真是诚实的令人心痛。”洛辰说话里似乎带有某种忧伤。

融宛惜诧异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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