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止住后许久,才听一声幽然叹息,那声音穿越了时间空间,如一束火焰瞬间就点亮了楚羿宸记忆的黑暗,让他激动得全身颤抖起来,是她,是她——昔日的太和公主!
如果容颜可以和声音一样不会苍老,那么他会看到昔日倾国倾城的太和公主——伊画吗?
那如雪一般的肌肤,如画中神女一样的仙姿,穿过了岁月之河,浮现在楚羿宸脑中,让他顿时失去了迈步向前的勇气。
正迟疑间,耳中就听到了那声音的叹息:“贫尼已经很多年没抚琴了,你又何苦弄这样一张琴来浪费啊!”
“师太,这怎么是浪费呢,这琴闲置在他店里落灰尘不是更浪费吗?”一个男音回答。
楚羿宸听到云峰庵里竟然有男音的震惊远不如听出这男音是谁的震惊,一瞬间他如五雷轰顶一样被钉在了原地,做声不得。
只是心底开始泛起了一种感觉,一种许久许久以来,自云陌“死了”后就没出现过的感觉……喜悦慢慢就涌了上来。
一开始是一点,慢慢的就遍及了全身,最后变成了澎湃的,无法抑制的浪潮,冲击着他不假思索地冲了出去,狂叫着:“哥,哥!”
后院的台上,一个老尼盘膝坐在琴边,在台下站了一男子,身形修长,一身青衣洗得发白,背朝楚羿宸站着。
楚羿宸的叫声让他愕然地转身,就避无可避地看到了冲过来的楚羿宸,他顿时大惊失色,却来不及躲避地被楚羿宸抱住了。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楚羿宸紧紧地抱着这明显比他瘦弱了许多的男子。
他眼眶有些潮湿地不管不顾地狂叫道:“这些年你为什么不回家,你都到哪里去了?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如果时光倒退二十年,楚羿宸相信自己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的,只是经历了那么多死亡,那么长时间的岁月洗礼,他已经长成了大人,成熟让他不再会那样的哭泣。
只是在抱着哥哥,昔日的主心骨时,独自承担了这些年,还有失去娘亲的委屈才全涌上心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眶潮湿。
“哥……哥!”楚羿宸本来想给他几拳来惩罚他的“失踪”的,只是在一抱之间,摸到他单薄的身体,这拳头就再也击不下去,只好将不甘化作一声声谴责似的呼唤。
“小宸,你怎么会到这?”等他的激动稍稍平息,楚羿格推开他,不自然地回避了他谴责的目光,拉着他转头说:“我们出去谈吧,别打扰师太静修。”
楚羿宸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转头看那弹琴的老尼,那老尼却不见了,只留了一张琴孤零零地躺在台上。
“哥,她是太和公主吧?”楚羿宸抓住哥哥的手臂,问道。
楚羿格却反手拉着他的手臂,说:“不是,她是了尘师太。小宸,我们走吧,哥有很多话要问你,我们外面去说,别打扰师太静修。”
楚羿格边说边急急地将他往外拉,似乎怕他继续追问下去。
“不,我要见太和公主,我有话要和她说。”楚羿宸推开楚羿格,跑上台去。
“太和公主,了尘师太,你请出来,晚辈有话要和你说。”楚羿宸沿着后台走进了后院,一间间房间找过去。
楚羿格慌忙跑过来拉他:“小宸,别打扰师太了,那些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你别再耿耿于怀了。她现在不是太和公主了,她只是一个可怜的老人,一个出家人……”
“哥,我不是找她算帐的,我真的是有话想和她说。当年的事我们两或许做错了,不论她和父亲的感情是对还是错,我们都没有资格去评论是非。我早没恨她了!只是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所以我想和太和公主说说话,虽然不知道我是该忏悔还是该继续恨她,至少能解我心里的结。哥,你就让我见见太和公主吧!”楚羿宸双手抱着哥哥瘦弱的肩膀摇了摇,哀求道。
“小宸,过去的事还是别知道太多了,了尘师太不会见你的,你回去吧!好好侍奉娘亲,当昔日的太和公主已经死了,她也的确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了尘师太,过去的你就让它过去了,你别打扰她了。”楚羿格用力地往外拖楚羿宸。
楚羿宸却巍然不动,他强壮的身体又怎是比他瘦弱一半的哥哥所能拖动的。他伸手抓住楚羿格,叫道:“哥哥真是人在山中不闻世事!你让我回去侍奉谁?”
他哀痛地逼迫楚羿格看着自己,对着他嚷道:“哥哥,楚家就只剩下我一个了!你让我侍奉谁去?”
楚羿格的脸瞬间就变得雪白,惨然地看着楚羿宸,颤抖着:“娘……娘亲没……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