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鸿救起杜况，手下小心，将纱布一圈圈缠紧，杜况后脑上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只是纱布贴上去，仍沁出了些许暗红色，段飞鸿看在眼中，心头沉重。
他拍了拍手，故作轻松道：“好了，血止住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劳烦靖王了。”杜况微微颔首，满脸苦笑，“这点小伤算什么，我在这深宫内院行医这么多年，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上最难医治的，不是恶疾，是人心。人心若坏，神仙难救！”
段飞鸿心中隐痛，却也难掩愤慨：“权力地位就真有那么重要吗？居然可以让一个弱女子变得这么狠毒绝情，实在令人心寒。”
“如果不是丽妃还有一点良知，阻止了波仪，杜某此刻怕是早已成了井下亡魂。”杜况一脸后怕的说道。
段飞鸿轻拍他的肩膀以示抚慰。心中一动，问杜况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杜大人打算怎么做？”
杜况一怔：“我能怎么做？”
“你一定要揭发她们不孕之事？”
杜况摇头长叹：“我哪里断定过她们会不孕，我不过是照着医书上所写来推断，劝告她们不要再服用醉凝脂，以免难以受孕……是她们对生育之事操之过急才会这么钻了牛角尖，真是可悲可笑！”
段飞鸿闻言愣住，他想到风燕为了求得子嗣竟不惜与自己一夜风流，风萤为了这根本不确定的事情前来杀人灭口，两人的行为如今看来，简直是疯癫而不知所谓。的确如杜况所说，可悲可笑。
“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杜况见他一副迷惘的样子，暗自摇头，他曾以为段飞鸿是个少年英雄，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个为情所弄的痴男子。
“靖王爷莫非真的要为了丽妃夺取皇位吗？”他看着段飞鸿，眼神冷漠。
段飞鸿心中一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避开杜况的眼神道：“杜大人好好休息，我去后院将丽妃送走。”
说完，便大步出了房门。
御医局后院中，风燕站在原地，忐忑的等着段飞鸿出来。
她心中乱得像一团麻，扯也扯不清。一会儿想起方才段飞鸿的一段告白，脸上火辣辣的烫，有些莫名的欢喜，一会儿又想到风萤和自己对杜况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实在没有脸再见段飞鸿。纠结之中，院门“吱呀”一动，段飞鸿走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长身而立，看向风燕的眼神平静无波，让人看不穿他是喜是怒。
风燕咬咬唇，顿了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杜大人答应替我们保守秘密了吗？他会不会向皇上揭发我不能怀孕的事……”
“你不是要做我的皇后吗？”段飞鸿打断她的话，眼睛盯着她，目光深邃，“如果皇上因为你不能怀孕而不再宠爱你，对你对我岂不是更好？”
“可是……话虽如此，如果我仍然得宠，对你夺位之事可以里应外合尽一点力，如果现在我就放弃了一切，只会变成你的累赘和负担而已，不是吗？”
段飞鸿移开目光，淡淡道：“我觉得，是你不敢赌这一把，不想把赌注押在我身上，所以你选择跟你妹妹一起来杀人灭口。”
“我从没想过要杀人！”
“可是你却让风萤杀了！这有区别吗？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留恋手上拥有的，总胜过一无所有……你怕输，输了就一无所有了，对不对？！”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风燕被段飞鸿这种蔑视的态度激怒了，她的胸膛激烈的起伏着，怒火像要迸发出来，“我缪风燕在这世上本来就是一无所有！我从小无父无母，没有家，没有人看顾，我奉以为恩人的公主将我送入这深宫当作牺牲品，我信以为姐妹的彩蝶跟我抢夺我深爱的男人，就连我的妹妹！也要跟我争夺圣宠！一无所有……呵……我来时至少还有一身清白，如今，连这个也早已没有了……”她说着说着，初初高亢尖锐的嗓音慢慢的，慢慢的低弱了下去，几欲不可听闻，泪水悄悄的滑落，滴在她莹白的指尖，绽出朵透明的花儿。
段飞鸿心中猛然一痛，再也维持不住冷淡的面具，他伸出手去，想要把风燕揽入怀中。
风燕一步避开，她擦掉眼泪，看着段飞鸿坚定道：“杜况知道得太多了，不光是我们姐妹俩的事，还有你夺位之事，就算不杀他，也得将他软禁，直到大事安定！”
段飞鸿皱眉：“那照这样说，我是不是也得软禁你妹妹？她也知道我全部秘密。”
“你！”风燕气苦，跺跺脚，撇下段飞鸿自己出了御医局。
段飞鸿看着她的背影，默然半晌，又是一声长叹。
“王爷对她始终是狠不下心。”背后突然传来杜况的声音。
段飞鸿回过神，转身一看，杜况正站在院门口，满脸无奈的看着自己。他略觉尴尬，知道杜况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杜大人不要把风燕的话放在心上，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说完，躬身一礼。
杜况避到一旁，拒不受礼：“靖王爷，犯错的是她们两个，你又何必向在下赔礼。虽然我知道你钟情于丽妃，对她一再忍让，然而从今日她们姐妹俩的举动看来，她们已经逾矩太过了。”
“风燕她……也不过是想掌握后宫之后，帮我共举大事。”
“丽妃不择手段，已不是一朝一夕，无论嘴上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其实，她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自己！她不想失宠于皇上，又不愿意失去你，只想两者兼得，左右逢源，为此甚至不择手段。靖王已经被蒙蔽太深了！”
“不管如何，我信她。”
杜况看着段飞鸿，一声冷笑：“算了，杜某不过是个大夫，这天下在谁手上，谁当皇后，关我何事？我只希望，无论事态如何变化，靖王不要再让彩蝶受到伤害，这也是你欠她的！”
段飞鸿面上一惭，他点头道：“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彩蝶！”
“这样就好。”杜况再不说什么，转身走进御医局，将门紧紧关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