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一会就消失在沉沉的楚府中。府外,刘几道已经在等着她们了。菡萏长长地舒了口气。
海棠还偶有失落,菡萏打趣道:“是不是从此就少见着你那位心上人了?”
海棠幽幽一笑,眼眶里竟有泪在打转,她对菡萏说道:“这个时候,你还打趣我,我和你一样,喜欢过着无人压迫管束的日子。”两人上了马车。刘几道在左侧的马上呵呵一笑:“想当初,可是我把你们两个一路领来的,也居然是我再带着走。”
“菡萏,这下,你可真是伤着楚少爷的心了,看似,他对你并非无情呀。”海棠纳闷。
“也许是长期相处,人总会有些感情的吧。但是,我和他毕竟是两路人。早晚都得走的。”菡萏不想再想到楚府,不想再想到白蒹葭。想到以后会和家人团聚,心中还是阵阵高兴。
“菡萏,可是我们现在该往哪呢?”海棠担忧着。
“菡萏海棠,你们可先去我的住处。以后再安顿。”刘几道道。
“不必了,刘大哥,刚才之事,我很感激你,我终于重获自由。我私下里也积攒了不少银两。我和海棠会生活的很好的。我想的是自食其力,不靠任何人,海棠,你说呢?”海棠点点头。
刘几道素知菡萏的坚韧的个性,如果给她已接济,一定会使她不安的。
只得暂先将两人安顿在客栈,明日再想办法赁间屋子。
不知不觉,已是暮春时节了。
菡萏和海棠已经在孤蓬城郊外赁了个小院,两人改了姓名,菡萏改桂姓仍叫湮月,海棠复了原名。归湮月未梳起原来在栖霞村的发式,保持了绝世的姿容。二人以姐妹相称,靠着刺绣,深居浅出的过了一个月。
无人知她们的来历。
孤蓬城内,也颇不宁静。
据说,最近这楚家少爷楚墨急急宣布府中姨娘菡萏得了急症,不治而亡。
但是菡萏被休离府的事,还是暗暗传开了,只是无人知道真相。
至于府内下人所言。竟不敢信十分。
但是随后这楚墨又撤了灵堂,据内部人士说,楚墨得到了可靠消息,得知自己的原配竟然尚在人世。所要做的就是寻找合适机会见面。说的神乎其神。
归湮月和罗袖自然有些听闻,归湮月淡淡一笑。对于楚墨而言难道不是好事?那样心肠的白蒹葭,不是他的良人。
刘几道得空时,常常着人送些贵重东西,可是每次归湮月都淡淡地拒绝。不是她自己挣得,她一概不要。
面对着重获自由的归湮月,刘几道心中也常常矛盾,他不想再次使归湮月宁静的心再掀起涟漪,就算,归湮月被他感动,但是自己怎么安排归湮月?难道也和楚墨似的让她做一个小妾?这岂不是对她的侮辱。想到那个远在海陵的妻子,不知是否已经心灰意冷,返回到了娘家?
归湮月提出和罗袖三人结为义兄妹,他还是同意了。为着是男女有别,来往方便,不至于引人耳舌。
如今,归湮月有件事放心不下,就是赶紧回去一趟,免得姑妈素云等人真的以为她在楚府过世,得赶快去解释解释。
当下她交代了罗袖一番,罗袖替她整理好了简单的行囊,归湮月雇了辆车子,于清晨时出发,到了黄昏时分,一路颠簸终于回来了栖霞村。
村子还是这个村子,自家的屋子还是那样的青砖黑瓦。对于这静谧的整个村子,时间好像都是停滞不前。没有任何的改变。
当她轻轻跳下马车的一刹那,她看见了村里人的惊讶。没人认识她,因为以前的她可以说是一直在简单地易容。看着她朝归家走去,村人已经知道,这归家的大丫头,在楚府福薄命短,不是已经过世了么,难不成这样美丽的女子是她在楚府交好的相伴?来看望看望?心中都是一阵唏嘘。
推开门的一刹那,她已经听到了屋里隐隐的抽泣。她对着他们笑了。
“大姐,是你,真的是你?”小弟归南浦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姐姐。
素云和姑妈都停止了哭声,“真的是湮月!”姑妈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听集市上的王大婶说,楚家的一个姨娘前几日没了,说会不会就是我们家的?”
我想着,这楚家可不就一个姨娘,不是你是谁呀?我一回来就关上门和素云大哭。
真正是想不到,你居然又活着回来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呀!姑妈真是糊涂了。
归湮月省去若干情节,直说,自己想家,这楚家少爷发了善心,就让她回来了。用假死做了个耳目,也是为了保护她。其实,归湮月还是不明白这楚墨为何要弄个假死的消息?难道,他是宁愿接受死亡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女人的出轨?
好不容易在楚墨身上健忘的心,一下子又提了上来。她心内有些气恼。
“回来了就好,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我们都暗暗地为你担心呢!这下就好了!”姑妈安慰她。
素云赶紧张罗米饭,一家四口人又难得地吃起了团圆饭。
其实,姑妈心里是有遗憾的,如果有机会,她是真的要去见见那个楚墨,为了一个姨娘,竟然宣布她去世的消息,这样之举,不是爱就是恨!可是若问湮月,她是不会说的。
清晨,鸟鸣山更幽。
好久没有呼吸到山中的空气了。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甜味。归湮月换上家常时穿的白色素衣,自她走后,在素云的精心料理下,菜畦的面积已经扩大了不少。
想起了陶渊明的诗句: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其实若是真的忙起来的话,哪还有这般的诗意!
她在楚府蒙着楚墨的庇佑,读了不少少时未后,归湮月想着后山坡种植的甜菜也该去浇浇水了,换上素云,两人带着水罐,往后山而去。
夜空之下,月亮显得特别的圆。一只孤鹰在苍穹飞过,发出几声诡异的叫声。归湮月湮月白来由的的感到紧张,只觉的今晚的气氛着实有些异样。再看山那边,黑漆漆的一片。
猛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燃起了一处火堆,素云也看到了,果然,在山坡的竹林僻静之处,借着火光,她看见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不名男子在火堆上烤着一只野味。
她心里突然警醒起来。
马上对着素云说:“可能是赶路的行商吧,夜晚寻不到投宿之地,在那凑合一夜吧。”
素云还有些惘然,归湮月轻声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我想把这儿的水都浇完。”
“我陪着你吧。”
“不了,你去看看姑妈熬的药可好了,她总是忙于活计,把药熬干了。”
归素云走了。归湮月悄悄地转到竹林附近,躲在一处小土堆后,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火堆上的那只野兔已经喷香四溢。
其中一个小个男人将野兔取下,撕了一片兔腿,边吃边说:“这赵大人派我们来这,已经好几天了,根本没个人影。还不准你我大张旗鼓的,非要这样暗暗查访。可苦了你我了。”
另一个人喝着酒,精光四色,小声道:“此事悬于大人心中多年。如今既然有些苗头,咱们就该敬忠职守,银子是跑不了你的。”
小个男人说道:“这郁家的人是都死光了,这归家的人就算命大活着,不就是剩了几个毛孩么,大人还有啥不放心的?”
喝酒男人说:“斩草务必除根,如今大人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可是,政敌也不少,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想皇上告状,那不就完了?对于当年郁归两家人的死,皇上一直都很痛心。要是知道是大人所为,只怕要下狱了,大人能不小心吗?”
小个男人说:“哎,我们也跟了大人多年了,凭良心说,坏事干了不少。真想就此收山了。”
“走了这条道,就是个不归路,想回头也回不了了。把家人安置好就行了。赶快吃完,我们再去城里查探查探,看看有什么线索。”
“说也奇怪,凭着几件绣品,大人就愣说归家在江南孤蓬城一带。这,怎么个查法?”小个子男人连连叹气。
“走吧,老弟,我们小心查访,务必不能打草惊蛇才是。”
归湮月在后面听的是胆战心惊,她听到绣品二字,知道是那绣品上有着祖父画作的影子,没料到这个赵体仁眼光是如此毒辣。脚下一滑,碰到了一块掉落的石块,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两人异口同声问道:“谁?”
就听归湮月身后的树上扑簌簌地飞走了几只大斑鸠,两人见到是只山鸟,放松了警惕,归湮月也吓得浑身发抖。
两个男人快速地将火堆熄灭,处理好了现场,整整衣服,嗖嗖几声,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归湮月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屋里还掌着灯。她紧紧阖上门,把素云和姑妈,悄悄地把方才之事说了一遍。姑妈大惊失色,素云脸色煞白,这可如何是好?
多年来的紧张、害怕,终于成了现实。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如今在这个村子已经无法容身,可是往哪里去?
归湮月安慰道:“我们不必害怕。现在他们也只是暗中寻查。但是,我担心,很快他们就会查到罗袖身上去。那样,我们就暴露行踪了。”
“那可怎么办呀,姐姐?”归素云急道。
“今天你们就先睡了,不要害怕,我先回城里去找刘几道,如今,我和他认了义兄妹,也只有请他帮忙了。还有,发生的事情不能告诉南浦。”
归湮月方才经过南浦的屋里,小孩子家家睡得正香呢!好不容易书院放几天假,就让他多睡会吧。
姑妈和素云点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都听着归湮月的安排了。当下,归湮月换了一件紧身些的衣服,干净利落,身上准备了一把小刀,这是她过节农忙时杀鸡用的,如今,倒是备上用场了,对着姑妈素云说:“我现在就去找刘大哥想办法,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儿。这儿已经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