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缘宝扑到贺惜朝怀里的霎那,天上本就黑压压的密云翻滚的更加厉害了,瞬间大雨倾盆,仿佛要把这天地洗刷个干干净净,然而从巨大云团的中间竟然透出一束光来,打在贺惜朝和缘宝的身上,无比的亮眼。
众僧等了许久,未听见预料中的反应,纷纷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令诸位淡定的高僧们都凌乱了。倾盆的大雨把四周笼罩,狂风呼啸着,山门前的草木都飘摇不定,末世来临的样子。偏在风雨之中,一束光落在一大一小身影上,无限的宁静与圣洁。众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种异象难得一见,若是出现定是上苍的暗示,必须禀明方丈大师。
撇开众人不说,贺惜朝抱着缘宝,一条细细的血丝从贺惜朝额头渗出,缘宝的大头也红红的,两人面面相觑。从贺惜朝十岁独挑武林大会以来,天下再没有人可以伤他分毫,然而今日却被一个奶娃所伤!缘宝心下骇然,方丈大师说自己的铁头功已经练得前无死人后无活人可比了,就连后山的大黄看到自己都怕了,为什么这个人受了自己一头,还能安然无恙的站着?
贺惜朝空出一只手给缘宝挡住刺目的光,用他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宠溺问道:“你就是缘宝?”缘宝虽然被刚才的情况吓着了,但是也不怕生,也不知怎的,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不会伤害自己的,是跟后山的大黄一样可爱的。小奶娃,贺惜朝比大黄高级多了好么!于是他淡定的回答:“对,我就是缘宝!”
“有趣”贺惜朝嘴角不经意牵出一抹笑意,他居然由笑了。之前贺惜朝收到父亲镇南王的密信,让他去普法寺求取“普华之宝”,父亲信中提到该宝物乃是活物,有名唤作缘宝。显然他上山的时候,扫地僧听成了“普华至宝”,但是无所谓了。他贺惜朝想要什么,是要不到的呢?于是不做解释,于是与这个“普华之宝”不打不相识。
正当山门外一片石化的景象,一个小僧人自寺内走出,对着贺惜朝双手合十道:“贺施主,方丈大师请您一叙。缘宝,你也一并过来。”贺惜朝点头,依旧抱着缘宝,由着小僧人引路。普法寺的方丈何许人也,那绝对是个开挂的牛人啊!不仅武功高深莫测,对天象命理也颇有研究。他深受普法寺僧众爱戴,他的胡子也深受缘宝喜(po)爱(huai)。
来势汹汹的大雨走的也匆匆。大师兄法慧并着一十六位僧人在一座质朴无奇的禅房外站成两排,他可没忘记贺惜朝此行的目的。缘宝那样强的一击都只是将他轻伤,贺惜朝的功力到底多深,法慧心下一沉。
贺惜朝抱着缘宝站在禅房外,一阵庄严肃穆的佛法之气迎面扑来,他暗蓄内力相抗,仍觉得五脏六腑翻涌之意越来越浓。缘宝感受到了这个大人的异样,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拍了拍贺惜朝的胳膊,正是这小小的动作,却让贺惜朝找回了清明,恢复了宁静。
“进来吧。”一个年迈又浑厚的声音自禅房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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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声音,小缘宝一骨碌从贺惜朝身上溜下来,踏上木台阶,双手合十虔诚地行了个礼。贺惜朝的手还僵在半空中,缘宝的动作自然得让他有些不悦,可是自己也奇怪,怎会对这个见面不到一个时辰的小奶娃这般亲近。
不及细想,小缘宝已经推开了禅房的门,贺惜朝也就跟着进了禅房。禅房内里的陈设也十分的朴实简单,几个蒲团伴着一个矮桌,桌上青灯木鱼,陪着几本经书。方丈了然大师端坐在蒲团上,手持佛珠,闭目默念着一卷法华经。仿佛外在一切与这个看似行将就木的老僧一点关系的都没有。
一大一小两人静静站在一边,等待着。良久,了然大师睁开眼睛,淡淡道:“坐。”俩人乖乖照做。慈眉善目的方丈大师缓缓将目光定在缘宝的身上。小缘宝最怕这个时候了,方丈大师总能轻易知道自己犯错了,连忙主动说道:“弟子知错了,弟子不该偷吃菜包的。”
了然大师点点头,慢慢吐了两个字:“十木。”所谓十木,乃是普法寺对犯错僧人的一种身体上的成发放。小缘宝正要爬起来出去受罚,却被贺惜朝拦住。“方丈大师,缘宝年幼!”十木看着简简单单,实际上受罚僧人要挨到十根成人胳膊粗的圆木全部断裂才算惩罚完毕。见惯风雨的贺惜朝,自然不会感到震惊,但是这次对象是身边这个不足五岁的奶娃时,一股莫名的怒气从丹田涌出,他想护着缘宝。
可是缘宝却不领情,皱了皱小鼻子,推开贺惜朝就走出去了。贺惜朝想要阻拦,了然大师适时的出声:“缘宝既然能伤你,十木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不愧是方丈大师,早已洞悉了山门前发生的一切。
其实了然大师早前就收到了镇南王的亲笔信,信中道犬子贺惜朝不日将来普法寺带走缘宝,前去应对南疆之变。只是了然大师掐指一算,此二人命格独特,贺惜朝生性冷漠不喜与人亲近,缘宝生性好斗单纯。他俩相逢势必有一劫,因此就任由两人不打不相识。
不过缘宝好歹也由了然大师养了五年,佛门慈悲心肠,贺惜朝虽名门之后,可也满手血腥,就这样把一个心智都不成熟的奶娃交到他的手中,究竟是对是错呢?了然大师竟然算不出,眉目一转,他决定试探贺惜朝。看贺惜朝种种行为,显然他心里已经装下这个小奶娃了。
贺惜朝对于方丈的说法显然不赞同,眼下他已经把小缘宝当成自己的孩子了,他必须要带着缘宝早日脱离苦海,如果他是缘宝的爹,绝对给他买好多好多菜包,不让他挨饿。不对,为什么自己竟然打算去缘宝的以后了?贺惜朝对自己的潜意识非常惊讶。
了然大师又慢悠悠地开口了:“贺施主,尊父的密信老衲已经看过,不知你意下如何?”镇南王信上的内容贺惜朝也清楚,就是带着缘宝去应对南疆之变。更深的含义其实是,他既然领了缘宝,就是缘宝的爹爹了。
原本贺惜朝对这件事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的,如果小孩子不听话杀了就是。可是当他见到缘宝的第一眼,就知道此子与众不同。苍茫大地,他见过无数人,心却只对这团小小的奶娃产生过波动,也许这是上天赐予他贺惜朝的宝物。
“方丈爷爷~”思绪飘飞的时候,缘宝已经受罚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