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双腿,还有知觉吗?”妇人问了这么一句,面无表情。
高大的吴妈,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前儿去花园散步的时候摔了一跤,就再也动不了了,我们家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罪啊……”说着,就开始拿帕子抹眼泪,关心则乱,一不留神,年轻时的称呼都挂上了嘴边。岳老爷坐在一旁,紧紧皱着眉,也很是心痛。
“噢……”妇人应了一声,“老夫人的身体需要长期调养,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腿上的伤,光诊脉是诊不出来的,可否掀开锦被,给我看看?”
“这……”吴妈妈犯了难,“之前也来了几个大夫,我们老夫人死活也不让看啊。”
“娘……”岳老爷急了,索性噗通一声跪在了床边,晃了晃老母的手臂,“你就让大夫看看吧,这次儿子给你请来的是个女大夫。”
“呃……”老夫人紧闭的双目睁开了一条缝隙,褶皱下垂的眼皮微微抬起,两道微弱的白光自浑浊的双目露出,格外无精打采。老夫人转动眼球瞥了床边一眼,微微抬起锦被之下干瘦的手臂,哼哼两声,算是答应了,转而盯着自己儿子。
吴妈妈会意,上前扶起岳老爷,“老爷啊,你先去外面等候,这里有老奴伺候就成。”
岳老爷撑着床弦费力地站起身,对吴妈道,“好吧,我先去前面看看,傍晚再来给娘请安。”又转身对妇人深深一揖,缓缓走出了老夫人的院落。
常青堂中,院门紧缩,幔帐低垂,老夫人的卧房中,大白天的,一灯如豆。
“我说,”那四十多岁相貌平平的妇人大咧咧往床铺里面一躺,甩掉脚上的鞋子,一手拖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咯咯笑了几声,“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还是小青你前期勘察做得很是到位。”声音不再老迈,反而清亮悦耳,反手锤了锤平躺着那“老夫人”的腿,见他没反应,索性拍了拍那不太圆滚的胸脯,“王子殿下装死装得也不错。”
“哎呦,不要乱摸,”殊赫一手扯了扯衣领,一手探进里衣拽出藏在胸前的胡萝卜,“这东西很硬的。”好像抱怨得并不过瘾,“咔哧”对着那萝卜咬了一口,在嘴里大嚼特嚼,好似在泄愤,“扮什么不好,非叫我扮女人,还是个……老女人!”于是很不满意地抬起手中的胡萝卜在那妇人眼前晃了晃。
妇人,见他吃胡萝卜,竟然舔了舔嘴唇,转脸盯上了“吴妈”胸口的那两大只……不怕死地道,“小青,你的馒头给我吃……”
狄青山早已经对他俩的这点德行见怪不怪,平日里视而不见也就罢了,今日冷不丁引火烧身,暴怒之下,双手护胸,“不给。”配上他脸上完美的仆妇妆容,简直就是面对恶霸调戏,为保贞节,不惜赔上性命的贞洁烈妇。不过这严肃之中透出些许暧昧,决绝之下还有些欲迎还拒的味道。
“哈哈哈……”等狄青山反应过来自己的姿势有些……暧昧,妇人和“老夫人”已经在床上笑作一团。
“王碧落!”狄青山宛如刀削般峻秀的面目早已涨得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狠狠地用视线凌迟那个捧着肚子趴在床上抬不起投来的人。
“哎呦哟哟……”她缓了口气,“别再引我笑了,再笑孩子都要出来了,还有,别叫我王碧落,我要给自己想个新名字。”又翻了个身靠在里侧的床柱上,很是投入地抚了抚硕大的肚子,“孩子啊,你也别闹腾了,娘可不想这么早就让你出来。”她的肚子圆滚滚的,明明只有六个月,看起来却足足比八个月的还要大,只好把自己伪装成上了年纪的女人,走路的时候还要注意姿势才不会露馅。
殊赫还是老实躺着,却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双腿开始剧烈抽搐,连带着上身也抖动起来,裹在锦被里的身体像只蠕虫一般左右扭动。殊赫皱起眉头,他最讨厌这样的时刻,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个人,而是一只任人踩踏,任人厌弃的虫子。
“小青,你快按住那条腿……”女子已经发生了事态的严重,跪在床上,抬起殊赫里侧的一条腿,与狄青山二人很有耐心地帮他轻轻按摩,谁也不说话了,他们知道,每每经历痉挛,殊赫的情绪总会低落一阵子。
“别管了……”殊赫咬着牙,扯出个凄绝的微笑,绽放在这老妪的脸上,诡异非常。他的眼神却骗不了他们,他很绝望。如果不依靠他人,他就活不下去,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了。
不知过去多久,女子的腿都跪麻了,殊赫的双腿终于停止了抖动,女子托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个姿势,靠在床边呼呼地喘气,另一只手,却触到床褥上****了一大片。这几个月身体越发沉重,她此刻是一丝力气也没有了,狄青山很贴心地连人带被子打横抱起了殊赫,往屏风后的浴室走去,整个院落的丫鬟仆妇都被下了迷药,不会有人发现。
女子则一点一点蹭下了床,也不方便弯腰穿鞋,好在房间里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初秋的天气,光着脚踩上去也不嫌冷,对面窗下有个美人靠,女子心满意足地躺上去,打个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