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认识犬子?”
白老爷已然换上一副慈父的样子,好像方才他与白非凰之间的剑拔弩张只是别人的错觉,白非凰不由得深深的佩服父亲的伪装,至少她是不能在一刹那间收敛自己的情绪。
“我与他是在凤凰书院认识的,刚好一百天。”唐云轩不痛不痒地说。
白非凰楞了,这家伙敢情是来摊牌的,这趟浑水是越搅越乱,他不是来添堵么!
白老爷诧异,白非凰关在书院里念书,跟游荡天下的唐云轩竟然认识,他怎么不知道?这是做为父亲的他,第一次切身地感觉到自己的女儿不大亲近自己。白非凰甚至一回来,连话也不肯多说,便忙不迭的指责他利用自己的子女,巩固权力,真不知是他做父亲太失败,还是不会做一个慈父。
他想起,白非凰每次从书院寄信过来,无非是一切安好,勿念。简单的一目了然,干脆极了,一点温情都没有。
他早该察觉子女对他的疏远,也许他很早的时候,便已经料到今日这样的局面,只是未想到,身临其境时,自己会是那么的痛心,除了痛,还有逐渐失去的亲情。
这些都不是他低三下四的道歉就能解决的,毕竟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还有那可怜的孩子——白非凤。
白老爷一下子想了那么多,幡然醒悟,悔不当初。可是,已经走到了这难堪的一步,他若不继续走下去,那之前的牺牲算什么?
白老爷的神色变化,唐云轩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喝着丫鬟奉上的清茶,呷了一口,放下茶盏,用一贯温和的声音说道:“我听说府里出了点事,看非凤慌慌张张地离开书院,免不了担心一场,便马不停蹄地追赶非凤而来。”
“是有那么一回事儿。”白老爷身子一僵,面色不变,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白家子嗣单薄,家中孩儿只有非凤一人,家里看着未免冷清了点。若是添了几个童真的娃娃,活蹦乱跳的,整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家里就热闹了。所以,我把他招回来,跟他说提亲的事。有了妻子,多一个人管教他,省得他一天到晚往外头跑,弄出一些幺蛾子出来,成为邻里茶余饭后的笑柄。”
这一招妙啊!
姜还是老的辣。
白老爷的话说得滴水不漏,一把将白非凤的婚事给推了出来,白非凰大开眼界,父亲道行果然高,一句话堵住唐云轩所有的疑问。
“小凤可有中意的人?”
唐云轩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白非凤,委屈地撇了撇嘴,无声地控诉白非凤的始乱终弃。
白非凤很是无奈,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避过唐云轩灼热的目光,侧脸对着她,不痛不痒地说道:“我有没有中意的人,难道你不知道?”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敢肯定。”
两人当着白老爷的面**,白老爷历经人事,自然嗅出了其中的奸情,但又难以置信,若说不敢相信,还不如说是不愿承认,白非凤跟唐云轩暗通曲款。
白非凤可以跟别人勾勾搭搭,但不能跟拥护陆相的唐云轩走得太近。
白老爷的忧虑,陷入爱恋中的两人自然而然的忽视掉了,此刻没有比他们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父亲,我跟侯爷还有事未解决,先走一步。”
白非凤迫不及待地要走,她听到唐云轩冰冷的警告,“白将军,我近日听到一些不好的风声,听说某个穷乡僻壤在打造兵器,那儿的路甚是难找,花了六天时间也未找到。可是,铁杵磨成针,又是京城近郊,那个隐秘的地方迟早会被找到的,我只是想不通,朗朗乾坤,竟有人造反。”
一句话堵得白老爷心发慌,唐云轩未看身后大惊失色的白老爷,随着白非凤出了白家。
“你出卖消息给我们,不担心陆相宰了你。”白非凤拉过唐云轩的手,把他扯入一间不打眼的院落。
“放心,他是不敢动我的,难道你忘了,我可是堂堂的侯爷,比真金还真的皇亲贵戚。他来找我麻烦,不是更显他的居心叵测。”
“说的好像你有多了解陆相似的,狗急了还跳墙,更别说坏人了。”
“知道了,娘子,我小心提防陆相便是。”
白非凤扑哧一声,笑了,转身,走过回廊。
唐云轩四处打量,发现这里灰败得很,连白墙也是斑斑驳驳的,紫藤花架早就枯死了。屋子看起来有好些年头,不像有人住过,也未有人重新翻修一新,只是让它随着岁月的流逝,现出岁月光顾后的点点痕迹。
“我娘曾经住过这里,所有人都以为我娘跟父亲是在边疆认识的,都说父亲一眼看中在溪边洗衣的娘亲,便日日守在那条娘亲浣洗衣服的小溪,等着娘亲来。父亲的诚心打动了娘亲,他们认识才一个月,便行了夫妻之事。后来,娘亲怀了孕,父亲便娶娘亲为妻。那时,别人总说我娘高攀了父亲。娘亲出身卑微,却跟武官世家的父亲结为夫妻,和门当户对不搭边,所以说嫌话的人不少,我娘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气,听了多少闲言碎语,尽管如此,她始终未对父亲埋怨,父亲见她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还真以为我娘心宽,夸她贤惠。其实父亲不知道,娘亲不说,只是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把自己不好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爱了,便一心一意为她,我娘义无反顾地扑向父亲,父亲对娘亲也挺好的。然而,娘亲身体不好,到底是没扛过寒冷的冬日,撒手人寰,离我们而去。我和弟弟哭得很伤心,父亲也一夜间似老去十余岁,不复往昔的飞扬。我和非凤都以为父亲对娘好,对我们也会好。谁知,自娘亲去后,父亲性情大变,为了名,为了利,狠狠的伤害我们姐弟俩。”
白非凤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一个没忍住,泪流满面,哭得稀里哗啦。
唐云轩揽她入怀,轻拍她的后背,温柔地说:“你以后有我,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