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云纤指轻按额头,美目微瞪,怔怔地看着辟邪。
见绿云没有回话,辟邪也觉得尴尬了起来。他曾听他六哥椒图说过,他们神兽的血可以驱百毒、药千伤,方才他便是突发奇想,既然他的血液可以给人驱毒治伤,那么唾液说不定可以祛疤呢?
这些想法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倏的出现,当他反应过来之时他竟然已经这么做了!
辟邪扶额,龇着牙哼道:“小爷说可以帮你去掉这道疤,你怎么都没点反应?”
绿云眨了眨眼,听辟邪说可以帮她祛疤,便下意识地揉了揉那道伤疤,嘿嘿一笑,道:“好啊,能去掉当然好,去不掉就算了。”
“什么算了!你又不把小爷的话当话了是不?说帮你去掉就肯定帮你去掉,小爷的血可是能驱百毒、药千伤的!嗯……就算唾液没有这个效果,那到时候小爷便牺牲一下,放点血给你涂一涂,说不定就有效果。”辟邪皱着眉头看着那道疤说到。
绿云捂着额间的伤疤低了低头,不禁意就对上了辟邪那认真的眼神,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扭开头去,唇角勾了勾,道:“有你的幻术遮挡,我都快忘了。怎么……很丑吗?也对,现在怕只有你能看到它,我若不去触碰,也同样感受不到它。”
辟邪对绿云施的幻术是一直存在的,神力低于辟邪的人都看不透,除非去触碰。这幻术就连绿云也是看不透的,每每照铜镜之时,里面都是那个清秀的小公子。就连喉结她也是有的,看起来绝对很真,但若要用手去触碰了就会发现那不过是虚幻的。
而这么些日子以来,她都没再见过自己的真实面貌了,额上的那道疤同样快被她淡忘了,毕竟这小伤疤和她小腿上那道被野兽咬伤的狰狞伤疤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辟邪听她这般问,连连摇头,道:“不丑不丑,怎么会丑呢?你姑姑不是大衡第一美人么,依小爷看,你也不比她差。这道疤算什么,再来一道也好看!”
绿云转回脸来,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辟邪清了清嗓子,抬眸看向她补充道:“当然,我不会让你再多一条伤疤的。”
绿云霁颜一笑,眼里满是宠溺。她伸手摸了摸辟邪的脑袋,说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将来若要嫁便嫁一个不会在乎我容貌的人,有疤如何?没疤又如何?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看到绿云眼里那三分“宠溺”的神情,辟邪眸光一沉,那种说不清楚的烦躁感觉再次上涌,好像不知从何时开始,绿云对他的依赖不变,可却越来越把他当作一个小弟弟来看了,他觉得很不适应,也很不喜欢。
他记得他大哥囚牛说过,凡人和他们的成长速度不同。凡人的寿命太过短暂,往往十年时间便可让一个人发生很大的改变,而他们却需要凡人所需的几倍甚至是十倍的时间。
或许在他不经意间,时间便在他和她之间划了一道沟壑吧!
再听到那个“嫁”字,辟邪想起还不能化为人形的自己,一口气就憋上了心头。如今他七百六十岁左右,离化为人形也得再等两百年,可绿云怕是永远都看不到他帅气的模样了吧!
辟邪垂下脑袋,扭过身去跳下了桌子,回到床铺上趴着,没有再说话了。
他又怎么了?
绿云讶异,讪讪地收回了手,又摸上了额头。不知道这真的管用吗?真的可以把这道疤祛除掉吗?
“好想看一看,说不定真的有效果了呢!”绿云咬着唇在心里傻傻的想着。可惜有幻术的遮掩,她也看不到,摸起来倒和平常多大区别。
再转眼看向辟邪,却发现他周围如同起了雾一般,他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浓稠了起来。
绿云莞尔一笑,他竟然又修炼了起来,不知为何这段时间她倒发现辟邪修炼的越来越勤了,以前只见他懒懒的,除非失去深山里,否则就没见他修练过。
“难道是因为梼杌吗……”想到这个可能性,绿云又忍不住犯愁了。她曾经和曲别意说过她不过是一个术士,还大言不惭的说“驱除那些祸害人的鬼魅不过是小菜一碟”,这曲公子想要引荐她,只可能是看中了这一点。
而朝中刚刚换了一位国师,绿云也知道,朝中的这些人关系盘根错节,那位司大人做了这么久的国师,却被梼杌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给踹掉了,且还是一朝国师这么重要的位子。曲别意身为宰相之子,必定是想找人打入新国师手下,好成为他们的眼目。
可梼杌不是个没有本事的空架子,要把人放到他手下,首先也得有几分真本事才行。曲别意在街上看到辟邪震开隗明志的那些喽啰们,自然以为是绿云的功劳,这才相信绿云虽然年纪小,但似乎并不是一个江湖骗子,于是才现身而出,且这般态度与绿云相谈,为的便是把她引荐到梼杌手下吧。
想通了这一点,绿云再次看向床榻上闭目的辟邪,心中不禁惆怅了起来。
“辟邪是因为想到了会与梼杌交锋,这才修炼得勤奋了起来吗?”绿云眸子一暗,又有些纠结了。她真的不希望辟邪和那什么梼杌碰面!辟邪不是梼杌的对手,她不希望辟邪受伤,特别是还有她这个拖油瓶在。
可那梼杌若真的东起手来,辟邪就得向天界发出信号了。可是天界……那是她没有任何认知的世界,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地方,若是天界来人,要将辟邪带走……不,她绝不允许!
可是不进宫……怎么找姑姑?怎么找哥哥?
陶莫天的脸在绿云脑中隐隐约约的浮现了出来,虽然具体模样已经不太清晰了,但那漂亮的五官她还是模模糊糊记得的。
陶莫天就是梼杌吗?当初带着强盗来到山谷的人,就是辟邪来到人间所要追寻的目标吗?她不禁在想,如果陶莫天没有走,如果辟邪当时就发现了他,那么辟邪会不会回到天界呢?而她,就无法走出大山了吧。
不,就算没有辟邪,她也会走出大山,去寻找她在这世间的亲人!
再次伸手抚上了额间的那道疤,绿云眸光一柔,转头看着床榻上的辟邪,她从来不否认对他的依赖,只因为从小便知他的强大,他给了她别人求不来的安全感。可是真正的安全感却应该是自己给自己的。
她是凡人,他是神兽,他注定不会为她一个人而停留。她这一生还很长,不能没了辟邪就无法生存。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那是客栈里几个小二端着洗漱用具和水送上来了。绿云起身拉过屏风挡住床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开门端来梳洗用具准备洗洗睡了。
绿云要好好休息,明天她便去找曲公子,请求他在太后寿宴上将她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