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小二见了,赶忙跑上前来帮忙。绿云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清清嗓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扭着手指道:“那个……时候不早了,还是赶快出发的好。”
曲别意一收神,看着绿云的眼里带了些许笑意。他也不点破,只是勾了勾唇角,颔首道:“也是,不过还得麻烦你将就一下,先骑马赶路吧。”
绿云忙点头傻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是马走不是我走,这已经很不错了。”说罢便局促着准备伸手上前抓住这大黑马的缰绳。
曲别意蹙眉上前,一只手帮她牵住马,另一只手扶她上马。小二也上前来虚扶一下。
脚刚踩上马镫,这匹大黑马又有些不安分了起来,好在有曲别意控制着缰绳,绿云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莽撞,这才只是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而已。
待马平静下来,绿云脚下用力,刚想上马,却又被曲别意拉了下来。
绿云转头不解地看向他,却见曲别意摇头笑道:“罢了,你与我共骑一骑吧!”(前者发“奇”音,后者发“寄”音)
“啊?”绿云眨眨眼,觉得不太好意思,曲别意却已经吩咐小二把这匹大黑马牵走了。
“这匹‘将夜’是我一个朋友的,可能性子也随着主人来了,见不得生。为了不耽搁时间,郑公子便勉强与我同骑吧!”说到“郑公子”三个字,绿云能明显听出来曲别意话语里的笑意。
小二牵走了‘将夜’,曲别意打了个响指,他那匹红鬃马居然就应声走上前来,伸过鼻子在曲别意掌下蹭了蹭。曲别意拉过缰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绿云迟疑一二,却也只能道谢上前,在曲别意的帮助下上了马,旋即他也翻身上来。
骑在马上,感受到身后人的体温,那是除了辟邪之外的另一种温度,却使得绿云羞红了脸,一路紧绷着身体都不敢吱声,直到后来瞧见了一辆马车,绿云这才下马,上了马车后却发现长时间紧绷着的身子已经有些发酸了,再加上昨晚并没有睡好,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绿云的脑袋点了几下后便睡了过去。
等到了皇宫之外时,天也正好亮了。而绿云下了马车后,看着眼前着恢宏大气的宫门,不禁啧啧称叹。特别是当她得知这还只是一个偏门之后,绿云便想起了丞相府,想到辟邪说看不上那种宅子,她就好奇辟邪若是看到了这皇宫会怎么样。
辟邪……想起他,绿云的心就是一沉。
曲别意付了马车夫的车钱,转头便看到绿云方才还闪亮着的眼眸此时却突然黯了下来,便朝她微微一笑,道:“可是紧张了?不怕,待会进宫后你少说多食便可,若非别人别人问话,你可一概不予理会,直到我将你引荐给太后和皇上。”
绿云抬头看向他,然后颔首说“好”,这便与他跟随前来引路的内侍踏进了宫门。
帝王之家,天子之所。皇宫的辉煌与气势自然是人间仅有,绿云无心欣赏,只觉得这华丽的殿宇亭台下透着丝丝沉重的气息,压得人心间发怵,连大口喘气都不敢。想着即将见到的梼杌、皇上,以及成为太后的姑姑,绿云就忍不住手心冒汗。
曲别意并没有绿云这种不适应的感觉,倒是负手走得怡然自得。内侍引他们走入一处殿宇,将他们请到一间偏房内,另有宫女端了精致的早餐还有茶水和点心上来,内侍躬身让曲别意以及绿云在此等候,然后便欠身退了出去。
绿云用过早餐后便默默地吃着点心喝着茶,打量着四周,见那些沿墙站着的几个宫女内侍,总觉得很不自在。现在时间太早,而宫宴是设在午间,但出于那些繁文缛节,像曲别意这种受皇上钦点的宾客还是得早间便来宫里候着,但皇亲国戚们早间就入席陪着太后用早饭了,午间便会一同出场。
曲别意慢悠悠地吃着面,放下筷子后结果一旁宫女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擦嘴,眼睛时不时地看向绿云,眸里透着些许沉思,却也一直没有开口。
时间不知不觉便流逝了去,转眼间已经日上高空了。
“哟,曲公子!给您问安了!”一位穿得比其它内侍要稍稍好些的内侍走了进来,看到曲别意立马请了个安。
曲别意靠坐在罗圈椅上,尔雅一笑,挥手让他起身。这内侍顺着曲别意的手站了起来,嘴上谄媚地笑道:“让您久等了吧?不知道这些吃食和茶水可还满意?”
“宫里的东西,自然是上佳。”曲别意扬了扬眉,道:“宫宴要开始了?”
这内侍弯着腰点了点头,回道:“正是!还请您和这位公子随咱家来吧。”说罢,这内侍又朝绿云哈了哈腰。
绿云可没有曲别意这般的淡定,见这内侍朝她弯腰示意,她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手在空气中虚扶了一把。可就在她这动作之后,曲别意明显看到这内侍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屑。绿云初次进宫,对于周围的一切当然也是小心观察,这内侍眼里的那点不屑的意味正好被她捕捉到了,却又一时间手足无措,懊恼自己难道做错了?
内侍转身带路,绿云正打算跟上,却见曲别意快她一步走到门口。她脚下一顿,然后见他侧身看着自己,嘴角一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绿云一愣,看着曲别意眼里那抹笑意,顿时觉得有种暖意涌上心间。她回以一笑,在这名内侍惊诧的目光中举步上前。
绕来绕去也走了许久,路上同行的人也越来越多,见了曲别意都一一上前打了招呼,有的还会跟他向丞相大人问安。但这些人对于绿云却甚少有人提及,曲别意不愿她过早地暴露在官场之人的眼中,因此绿云站在他身后也乐得自在。
等到了太后的千秋殿,绿云举目望去,前来贺寿的达官贵人比比皆是,那些端着托盘的娥媌宫女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而人们的脸上全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喜色。寿宴便设在大殿内,大殿之外还设有外席,曲别意的席位自然在大殿之内,而绿云却得在外候着了。
曲别意待绿云坐下后,凑过身来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见绿云带着笑点头后这才转身入了大殿。
“皇上驾到——”一声静鞭响彻天空,四周顿时静了下来,绿云也随着众人离开席位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扑哧……”绿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呼喊声,在这之前区别告诉她的礼仪里并没有说明这一项,可能是觉得这是常识,所以才忽略了过去。可绿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听到这般有趣的高呼,脑筋还没转过来时,嘴巴却已经笑出了声。
——最惨的还是,这一声正好笑在了高呼声止住之后!顿时,周围的人都向她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