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啊,它的变化就在瞬息之间。曾有多少人为生活而奔波,也曾有多少人因生活而苦恼。在生活的浪涛中,有的随波逐流,有的沉浸在梦中。尽管各人对生活方式的选择不同,但每一个有血性的人都充盈着欲望,满怀着激情,对未来、对自然进行着不同方式的挑战。这些创造生活的人们有着共同的愿望,那就是希望明天更美好!
也就在第二天下午,庄里又来了伙唱皮影戏的。他们找到杨春林,说唱一场二十五块钱。杨春林喊来几个村干部,两下里又讨价还价,最后说定一场二十。杨春林又和张逸山几个商量着把那些人的吃住分派停当,就喊茗波、尹春明几个年轻人帮戏班子收拾队里的旧场窑去了。
倪庆山听说有皮影戏,心里高兴,他不等太阳落山,就将饭吃罢,提上凳子到场窑前占座位去了。熊富贵因父亲刚过世不久,再加偷粮之事已说破,他也好多天没出过门。好在倪庆山对他并没多说什么,今天又有这红火,他就领着富生、富梅也来了。他们挑左边一块空地坐定,熊富贵和几个年轻小伙子闲聊,富生、富梅也和他们的同伴戏耍着。坐在米青山两口子旁边的彩杏也东张西望地看着,冷不防,她见熊富贵也在,脑子里嗡的一声,便低下了头。但她的心里总跟猫抠似的,忍不住又把头偏了过去。那边,熊富贵正和几个年轻小伙子抢着吃烟。彩杏见熊富贵不搭理,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其实熊富贵早就看见彩杏了,只是见她在她父母旁边,场上又那么多人,尽管他天天都想着见她,但这时又怎好盯着她看呢?他只好压住心头的兴奋,和周围的人闹着玩。不一会儿,熊富贵斜眼瞥见彩杏提着凳子撵着巧芸和茗菡、翠莲去了。他嘴上抽着烟,心里却突突直跳。旁边的几个人可不管熊富贵的心思,他们拳来掌去地嬉闹着。熊富贵假装和旁边人逗着玩,转脸一看,彩杏正看着自己。他只觉一股热气涌上心头。正这时,旁边坐着的富生直喊着口渴,熊富贵趁机转过身来,抹一把发烧的脸说:“牛皮灯影子都快开了,要不忍一下,回去再喝。”富生说渴得厉害,熊富贵没好气地说:“那快跑。”富生便从人群里挤了出去。熊富贵伸着脖子看富生,无意间又把脸转向彩杏这边。彩杏见熊富贵转过脸来,便一个劲地呶着嘴往场外指,熊富贵会意地点了下头。
皮影戏开始了,第一出唱的是《辕门斩子》。那些演员手中用牛皮做成的人物剪影在窑里灯光的照射下,把影子投到窑门口挂着的纱幕上。那纱幕上的影子起伏自如,栩栩如生。窑里的演员随乐器唱着,场外的人随掌声和着,窑里窑外一来一去,热闹非凡。第二出演的是《穆桂英挂帅》,那些马上马下、打斗翻滚的影子活灵活现,更是精彩,外面看的人紧张得只顾鼓掌。熊富贵心猿意马地也拍着手,眼睛却悄悄地注视着彩杏。
三四出戏过后,熊富贵见彩杏起身,就给富生说:“你把凳子看着,我出去尿个尿。”富生看也不看他哥一眼,只紧张地盯着皮影答应着。
熊富贵挤到场外,看有好几个人在撒尿,他也撒了一泡。那几个人撒完还没挤进去,又出来了几个。熊富贵假装寻找空隙,围着人群转了一圈,却不见彩杏的影子。他着慌地又往远处走了几步。在那里,有几个蹲着的黑影,他知道是几个女人在撒尿。熊富贵不敢过去,只羞臊地转过身来,刚要走,心下一想:彩杏说不上就在那里,不如找个地方蹲下假装拉屎,彩杏若在这儿,总会看见他的。
于是,熊富贵又往远处走了走,便蹲下假装拉屎。蹲着的几个黑影陆续地起来走了,熊富贵有些失望地向左右看看,旁边黑糊糊的什么都没有。熊富贵暗恨着彩杏,刚要起身,突然,身后有个小石子滚了过来。熊富贵扭头一看,不远处好像有个黑影。他猜是彩杏,心里顿时一亮,想冲过去,却又怕不是彩杏,只好蹲倒身子轻轻向那边移去。那个黑影也向这边慢慢移来。约有两三米远,只听那黑影轻声问道:“谁?”熊富贵听是彩杏的声音,就有些兴奋地说:“是我。”那边彩杏快速移了几下,熊富贵也赶着摸了过去,刚要拉彩杏,彩杏却说:“这儿离人群太近,咱们再往后点。”熊富贵说“行”,两人又猫腰往后挪了挪。
熊富贵因天天发疯般地想着彩杏,这时天黑,又只有他两人在一起,便忍不住激动,一把将彩杏拉到怀里。彩杏不知因为激动还是紧张,竟轻声抽噎了起来。熊福贵吻着彩杏的热泪,彩杏微微颤抖着,抱住熊富贵的头哥哥长哥哥短地乱喊了一气后说:“咱们两个这样,小心叫人看见了,要不咱们再往后些,到墙根底里,没人会看见的。”
熊富贵只想着能美美地过把瘾,彩杏却挣脱身子前面跑了,熊富贵只好猫腰跟在彩杏的后面摸到了墙根。他们先左右看看没人,彩杏便猛扑到熊富贵的怀里。熊富贵知道彩杏心里发痒,便尽全力将彩杏压到身底疯狂地亲了起来。彩杏在熊富贵的身下猛烈地扭动着、呻吟着。那正是:两小无猜心迷茫,肌肤相亲便慌张。难得清泉逢甘露,恰如东风卷狂浪。
好一会儿,彩杏觉得熊富贵的家当硬邦邦地顶得她生疼,且手乱摸乱揣的,知道他想做那事。她潜意识地推一把熊富贵说:“富贵,别这样,我迟早是你的人,咱们不如留到结婚的那天。”熊富贵说:“我忍不住了。”彩杏说:“你坐起来,别压在我身上就忍住了。”熊富贵听彩杏让他下来,便有些不高兴地说:“你不是骗我吧,我咋听杨堡三队的刘家在说你呢,你大把话都给了。”彩杏说:“你先起来,听我给你说。”
熊富贵有些懊恼地爬了起来。彩杏也坐起来靠着熊富贵的肩头说:“你听他们说的,我大哪里给话了。不过刘家真的来说过我。他们开始想请倪家爸当媒人,倪家爸说若给你说,这媒人他愿意当,给别人他不会当的,就推了。后来刘家又不知从哪里请了一个人来说。但不管谁当媒人,我都不会答应刘家的。”彩杏见熊富贵不吭声,接着又说:“那次张道明酒喝醉把我大乱骂了一通,我大心里也毛着呢。再说了,刘家怎么个情况,还不得慢慢地去打听,我大咋能一下子就答应呢?”
熊富贵静静坐着,停了半天,他才慢腾腾地说:“要是你大打听着称了心,答应了刘家该咋办?”彩杏说:“我不答应,我大答应也是白搭。你还说呢,我听我妈说,明儿刘家说媒的又要来,那边急着要话呢。”熊富贵一听紧张地抱紧彩杏说:“你大要是答应了你能拗过你大?”彩杏往开扳一下熊富贵的手说:“你别这么紧张,人家还没把我说去呢。”
熊富贵松开彩杏,心烦意乱地摸着口袋里的旱烟。彩杏忙拦住说:“不敢吃烟,你不怕叫人看见?”熊富贵把手从衣袋里抽出来,小声叹了口气说:“我真是个窝囊废,家里穷不说,还没个啥本事,别说你大嫌,就是我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彩杏说:“看你说的,什么日子不是人过的。我跟着你,只图着你待我好,又不图着让你给我背金山银山去,要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干啥。何况今年粮食这么好,有粮食还怕啥。”
熊富贵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又叹口气说:“唉,明儿刘家的媒人都要来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处。”彩杏说:“看你,莫名其妙的,来就来了,怕他干啥!”熊富贵说:“你这么好看,那媒人一来,八成把你就说走了。”彩杏没好气地说:“看把你愁的。放心,我不会跟别人的。只要你不要把我闪下,我有办法挡住他们的。”熊富贵问:“有啥办法?”彩杏说:“这你不要管,只要咱们两个能在一起就行。不过别人说啥话你都别信,只当我是你的人就行了。”熊富贵听后说:“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人了。”彩杏说:“我也早就把我许给你了,有今天这月亮作证。从今往后,我不管是生是死,都是你的人。”熊富贵一听彩杏果然一片真情,便一把将彩杏按倒,又嘴里“蛋蛋长蛋蛋短”地狠命亲了一通。
伊人拾零笑曰:落絮扬花舞翩翩,斜柳碧绿水自蓝。云霞空照竹笛晚,伏地燕雀何幽怨。
正当熊富贵亲彩杏时,彩杏猛听见不远处有沙沙的声响。她忙推把熊富贵,小声说道:“富贵,好像有人过来了。”熊富贵有些惊慌地坐起身子一看,果然有个黑影向这边走来。眼看着那黑影越来越近了,熊富贵忙拉起彩杏,猫腰顺着墙根就跑。
往前走的那人一看有两个黑影顺着墙根急急地跑着,忙惊叫一声“鬼啊”,掉头就跑。彩杏只顾着跟上熊富贵跑,却不知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