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欢乐派对的过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欢乐,譬如安以柔。Tim一来就坐在黎冰冰旁边打得火热,而男主角威廉,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童非非好感最深,整晚和她捧杯的次数比谁都多。于是,整个晚上,安以柔都被冷落了,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在一个热闹的派对里,心却比冰窖还要冷清,这里无穷无尽的孤独、苦闷、尴尬把安以柔折磨得死去活来。
回忆顺着螺旋状的楼梯一直往上涌,一些灰暗的片段幽幽出现。从来都没有父母的关爱、孤独的童年、养父养母的漠视、寄人篱下的生活……
深夜,卓凡向剧组交待完明天的工作,才独自回酒店准备休息,路过酒店大堂,一个女人踉踉跄跄地迎面走来,是喝醉的安以柔。此时的安以柔一脸绯红,睡眼惺忪,那种慵懒美好难以复制,她摇摇地走到卓凡面前,几乎要撞入卓凡的怀抱,卓凡本能地躲闪一下,眼看她将要倒下,卓凡不得已伸出手把她接住。
安以柔靠在卓凡厚实的肩上,柔若无骨,温热的气息一点点地呵着卓凡的脸,只听她含糊地说,“我头好晕,好难受。难道我有这么讨厌吗?谁都不愿意接近我……”卓凡看着喝醉的安以柔颠三倒四地喃喃自语,只好无奈地把她送回房间。
卓凡刚送走安以柔,酒店大堂又出现一对说笑的男女,是看樱花归来的威廉和童非非。而那两个人聊得正欢,谁都没有看到卓凡那冰冷的眼光。
童非非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对威廉说,“啊啊啊,真的老了,这么一折腾,骨头都要散了,你别碰我,我全身每根骨头都在咯吱咯吱地响!”
“我哪敢碰你,你现在是多米诺骨牌。老婆婆,平时要多锻炼身体。”威廉像盏充足了电的感应灯,依然光彩照人,他的酒全醒了,正精神抖擞地敲着童非非耷拉着的脑瓜,调侃着。
温泉酒店的特色就是温泉,全身骨头都要松散的童非非回到房间后,换上浴袍。现在已经是午夜,应该不会有别人会泡温泉了,她决定独自地好好享受酒店的温泉,放松放松。她裹着浴巾,打起温泉前标记着女性符号的门帘,走了进去。
一进去,水汽萦绕,温热的气息令童非非微微出了一身汗,觉得全身的毛孔都疏通了,说不出的舒服,她觉得自己就像即将下锅的饺子,欢快地跳下硕大的温泉池。
正当童非非惬意地闭着眼,独自享受着蒸汽腾腾的泉水。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强忍住笑,从她身后传来,“含羞小姐,你太让我意外了。”
女温泉池这边居然有男人?童非非仓惶回头一看,竟然是全身光溜溜只围着一条浴巾的威廉。童非非赶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幸亏那条大浴巾还裹得好好的,没有受了惊吓掉下来,她指着威廉,手指哆嗦地想要抽风,“你,你,你怎么会在这边!这里明明是女性场地!”
威廉修剪整齐的剑眉一挑,笑着解释,“哟!原来你不知道啊?这里的温泉12点以后是男女混合的,你看现在都几点了?”
童非非几乎呛住了,“啊!居然……还有男女混合……”心想日本果然不亏是X片大国,这方面永远都走在世界前列,够开放的。
威廉这支水仙花一泡在水里就变得异常邪恶,“我送你回房以后,就跑到这里泡温泉。刚才我还在想不知道能不能遇到艳遇,没想到你就了,哈哈。可惜啊……似乎有点美中不足不足。”威廉饶有兴致地对童非非上下打量着。
童非非把胸前的毛巾捂得更紧,马上把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埋在水里了,虽然没法看到自己脸,但肯定像煮熟的螃蟹,通红通红的。
威廉见状,正要嬉皮笑脸地再次说起上次在泳池“坦诚相对”的一幕。
这时,温泉门口传来男人的喧哗声,听上去好像是摄制组的那群男人。也难怪,十二点后是男女混合,男人们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态,都往女池这边来。
童非非恨不得马上在池里溺水自杀,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男女混浴的事情。而且她还只裹着毛巾就跑到这些男人堆里来,传出去又不知炒作成什么样了!威廉听着剧组工作人员的声音越来越近,他马上拉住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童非非,顺着水流绕到池里一块大石头后面。
石头由人工做成鲤鱼状,很大,而且位在温泉边的角落,那块水域勉强能容纳两个人,幸而威廉身材修长,童非非也非常纤瘦,两人得以容身。于是半裸的威廉,和没了浴巾基本就全裸的童非非,挤在大石头后面,面面相觑……
暧昧的气息迅速在朦胧的水汽里弥漫,威廉拥着童非非凹凸有致的身躯,童非非长长的头发贴着他赤裸的胸膛,痒痒的,他在温热的泉水里愈发觉得燥热,呼吸加速,不禁咽下口水,“咕”的一声在安静的角落显得很清晰,不要说童非非,连威廉自己也觉得尴尬起来。
童非非一直害羞地低着头,威廉浅浅的胡楂有意无意地摩擦着她的额际,她刚好看见威廉象征男性特征的喉结微微滚动,心突突地跳起来,小鹿乱撞,她同时感受到,威廉紧贴着自己的胸膛,跳动着一个滚烫的太阳,强而有力的心脏,也在咚咚地敲着鼓……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而暧昧地静静相拥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们像是在享受这种静谧,又像是在对峙,谁都不愿意率先开口。
终于,威廉开口了,他软软的唇贴着童非非的耳朵,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耳膜,“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坦诚相对’了,你不用这么紧张嘛,你的心跳得就像一发机关枪。”
童非非刚从漫长窒息的相拥中缓过来,马上脸又刷屏一样,红彤彤火辣辣的,“我……”
威廉把长长的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唇微微一撅,这是一个表示消音的动作,他做出来显得格外诱人,离童非非瞳孔几厘米的威廉,黑羽毛一样柔软的长睫毛垂下好看的弧度,浓密的眉毛像两把小小的刷子藏在他额前的刘海里,精致得像一尊雕塑,令人忍不住伸手去抚摸。
威廉用弥漫着蛊惑力的低沉嗓音说,“他们好像走了。”童非非大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放送下来,像断了线的木偶,极其自然地软软靠在威廉身上。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威廉伸出长长的手臂,正要环到童非非身上,想了想,最后落在她的头上,怜爱地揉着童非非的长发,“心情好点没有?我感觉你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开心。”
童非非靠着威廉结实的胸膛,一种安全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像抱住家里床上的泰迪熊一样的舒服自然。她猛然想起了什么,全身一颤。威廉突然觉得怀里的童非非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她随即像挨了烫一样从他身上移开,迅速绕出大石头,整个过程就像条鱼一样流畅。
那是童非非突然意识到自己抱着的是威廉,而威廉是一个男人……
看着童非非神经兮兮地捂紧胸前的浴巾,一脸娇羞,威廉恶作剧地哈哈大笑。
“害羞小姐,我们泡得够久了,上岸吧。”
“你先上!”
“嘿嘿,我还是先待在水里看着你上去吧。”
“你想得美!”童非非又羞又气,气鼓鼓地瞪着嬉皮笑脸的威廉。
在童非非与威廉泡温泉的时候,卓凡扶着满身酒气的安以柔,在酒店服务台拿她房间的钥匙牌。服务员礼貌地提出,“需要安小姐的身份证。”女人提包里的东西真多,简直就像多拉A梦的百宝袋,卓凡几经周转才从安以柔的包包里找到身份证,接过钥匙牌,把不省人事的的安以柔带回了她的房间。
他轻轻地把安以柔扳下,放到床上去。也实在是没办法,同样是喝醉了,但对着这么一个弱女子总不能像对待孟享一样,随便往床上一扔就了事。
大多数喝多了,总免不了说胡话,甚至手舞足蹈。这一点,古典美女安以柔也没有脱俗,她在床上挣扎着,推开卓凡的手臂,“我没醉,我不困,我不要睡……”她甚至摇摇晃晃地要坐起来,可已经醉得根本坐不稳,差点就掉下床了。
卓凡连忙按住她的肩,让她定住,安以柔顺势倒在他怀里。卓凡没有发现,安以柔的手里正紧紧攥着一个小而闪亮的环,某些事情被期许着,策划着。卓凡正向一个未知的局步步走近。
不能乱动的安以柔还剩下一张嘴,她开始胡言乱语,“卓凡,你对这次比赛有多少了解,你对我们这些选手有了解多少?你算认识我吗,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刚才出了一身汗,小心着凉。”卓凡拿过被子,像斗篷一样披在安以柔身上,他的心早已不在这个房间里,现在已经安置好安以柔,他要离开。
安以柔用手理了颊边被酒后微汗濡湿的头发,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我是一个孤儿。”
话声刚落,周围的气氛顿显清冷。卓凡回想,安以柔的个人档案里确实没有提过自己的父母。他没有迈开脚步,停下来,听着安以柔的哭诉。
“我被现在的父母领养,从小他们就告诉我要好好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如果不是他们栽培我可能还只是个可怜的弃儿,被各种各样猜测的身世折磨着,也许我是别人一夜情的恶果,也许是罪犯的遗腹子,也许是妓女的弃婴。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讨厌孤儿院苛刻单调的生活,我不想再被送回去……我从小就不得不学会察言观色,凡事尽量做到最好最优秀,丝毫不敢逆养父养母的意,在他们看来,表现出色,报答他们就是我的使命。”
“我一直很羡慕那些有亲生父母的孩子,他们一直得到发自内心的疼爱和呵护。我在家里一直很卑微,我所努力争取一切其实是那么可笑。没有爱,有很多很多的钱也是好的,那样别人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养父母也会以我为荣,对我毕恭毕敬……”
安以柔仿佛下了最大的决心,她吞吞吐吐地继续说下去,“为此,我,我做了一些在别人看来可能很愚蠢,很不入流的事……”醉后情绪激动的安以柔已是泣不成声,开始用手拼命纠扯着散乱的头发。
卓凡本想推开她,无奈安以柔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只得仍由她靠着。暗处,一个闪耀的光环一闪一跃,掉进了卓凡的西装口袋里。
等安以柔哭累了,卓凡再次轻轻地将她推开。这样的细节怎能瞒得过敏感的安以柔,卓凡所有的动作她都看出他的委婉拒绝,她看着他始终带着距离感的温柔,觉得有些受伤,便开始默不作声。
卓凡叹了一口气,“你等一下,我拿湿毛巾来。”
安以柔听着浴室微弱的水声,一抬头,看见卓凡投映在旁边墙壁的背影。安以柔伸出手,慢慢摩挲着墙壁的光影。这就是卓凡……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想。
卓凡拿着湿毛巾重新回到安以柔的身边,擦干她额前的汗,想让她快点从酒精里清醒过来。一举一动,突然让安以柔产生了一种恋人的错觉,她想握住他修长有力的手,但终究还是没有。
安以柔看着卓凡,静静地说:“一个优秀男人对女人的温柔是一种蛊惑人心的毒药,会让她们不能自拔,你知道吗?”
卓凡怔了一下,停住了动作。
“但我知道,有一个人占据了你内心最特别的位置,那个人是童非非对吗?”
卓凡站起来,背对着安以柔,他的声音在零度以下,“你醉了,我出去叫服务员送解酒汤给你。”这话说完,卓凡就推门而出了,再也没有多看安以柔一眼。
安以柔眼睁睁地看着卓凡挺拔的身影离开,直至门关上了,心里怅然若失。在卓凡离开后,她迷离的眼神逐渐变得精准,就像一条警惕的蛇,在幽暗的灯光中发出黑亮的光,她一改醉醺醺的模样,慢慢地站起来,灵台一片澄明。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醉,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盘算那盘未知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