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的一个晚上两个人都睡不着,或是兴奋过了头,或是不尽相同。不过第二天他们依旧神采奕奕地出发了。
这趟旅途里也有很多的年轻恋人,这些恋人大概也尽是慕名“天涯海角”而来。因为大家都是出于年轻人对爱的信仰,都是抱着旅游的心态,所以一路上大家很聊得来,畅所欲言,欢笑连连。
飞机上,余韵和文易依旧十指紧扣,窗外蓝天白云漫漫飘过。显然,这对儿恋人此刻的恩爱已经成为了定格的一副唯美画面。与此同时,他们身边却孤零零地坐了一个看上去踌躇满志的年轻男人,些许坏掉了风景,格格不入,或者美其名曰增添了几分凄凉的味道。
那个人静静地坐在飞机窗口的位置,单纯地看上去倒是一身时尚修身的装备,却紧锁眉头。文易出于好奇就试探地开口。
“嘿,兄弟,你是哪里人啊?”文易勉强着自己卷起舌头发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口音(很多重庆人说普通话其实都是一件很痛苦很憋屈的事情)。
“嗯,重庆。”那个年轻男人的普通话貌似也不咋样。脸却依旧望着机窗外边儿。
文易先是转过头笑嘻嘻地望了余韵一眼,又连忙亲切地用重庆话称兄道弟地说:“兄弟伙,巧得很哟,我们也是重庆的。”
只见那年轻男人眉头轻轻一挑,然后急忙转过头仔细地端详起文易和余韵。
“失敬,失敬。嘿,你们不就是闹翻了重庆大学城的文易和余韵吗?我叫周速人,水利大学的。”那个男人的表情稍显激动。
“呵,惭愧,惭愧。都是自己年少荒唐。”文易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有些难看,他牢牢地握住余韵的手,再次浮想联翩起以前那些荒唐的青春花心和事发后众人刺耳的言语。
那男人见气氛尴尬,立马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的冒失。他急忙快节奏地挥舞着手“你千万别多想,我的意思是我心底里敬佩你们两个,至于年少荒唐那是少年得志的人都在所难免的。”
……
余韵瞧着文易尴尬的木讷便连忙想岔开话题:“哈哈,这名字起得好啊,你父母不会也是鲁迅的笔迷吧?怎么一个人来啊?看你神色凝重,有什么心事儿不介意就说出来。既然咱们在这趟旅途上遇见,那就是缘分。”
或是因为同为年轻人;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面早已和他们神交已久;或是莫名的心血来潮。
这个男人情不自禁地讲起了自己埋藏于心的点点滴滴。文易和余韵尽是全神贯注地倾听。
从那个男人口中他们得知,眼前的这个帅气的青年也是一名文学爱好者,也是一名有上进心的男人,也是一名怀才不遇,踌躇满志的男人,还是一个痴心绝对的男人。
他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他和他的女友从小青梅竹马。尽管光阴荏苒、岁月如歌,他们却没有那些所谓的审美疲劳,烟消云散,他们只是越爱越深。他们都是农村家庭,男孩子家里就一个年迈的奶奶,自幼父母就因为贫穷就丧尽天良地抛弃了他和奶奶,而奶奶给别人做牛做马地干尽脏活儿、累活儿才含辛茹苦地将他拉扯大。从小到大他最爱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奶奶,一个就是患难与共的她。就在女孩18岁那年,他本以为会顺理成章的开花结果。可却她没有参加高考,而是在其父母“苦口婆心”地劝说下竟然选择悄悄地离开自己,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早早地远嫁他乡,据说嫁了一个有钱的中年包工头。他和她从此失去了联系。他曾经想过自杀,但是为了让奶奶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飞黄腾达,享几天清福,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强忍住心中的疼痛走到今天。他平时很低调,但是很有能力,大学期间所有的学费以及自己的生活费都是靠他自己平日里做的各种各样的兼职赚来的。
这么多年,尽管自己心里恨透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但是自己总会没完没了地想起她,想起以前的海誓山盟,以前的甜甜蜜蜜。那女孩曾经和自己拉钩,约定好当他们20岁那年就去结婚,然后去“天涯海角”旅游一趟以作纪念。这个男人一直信守承落地、默默地奋斗着,只是那个女人已经绝情地悄然离开,自己也无法找到另外一个女人可以替代她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犹豫再三,他终究还是选择心里揣着“她”来曾经约好的“天涯海角。”
说罢。周速人的眼角再也经不住淡淡的湿润,文易也被这番发自肺腑的话动容。
一个大男人抱紧了另外一个大男人的头,唏嘘不已。而此时的余韵却眉头紧锁起来,她不语,她若有所思地垂着头,不言语地冷漠着。
飞机降落之后他们又赶了一趟半小时车程的汽车才到达三亚,在带队导游的带领下他们踏上了正式的海南岛之行。
刚刚踩到海南岛的土地上,余韵的性情突然变得颠覆。她疯得很,抓住文易兴高采烈的活蹦乱跳。
第一天他们去了三亚海滩,听完导游罗里吧嗦的介绍之后终于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他们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完全就像脱缰的野马,手拉着手,在金黄色的沙滩上狂奔,高歌,也不管其他游客异样的目光。
余韵时不时地胡乱抓起地上暖呼呼的金沙朝文易身上扔去,文易不甘示弱,竟然用身体优势将余韵绊倒在地,然后用宽大的手掌捧起一堆金沙,哗哗哗地泼在余韵身上。
之后两个人也去买了泳衣,文易买了黑色的一条三角泳裤,自己完美健硕的身材被一览无余。余韵也买了一套超级性感的比基尼粉色泳装,火辣的身材在粉色比基尼泳装稍微地勾勒下,显得妩媚之极,性感之极。
尽管在美女如云的沙滩上余韵依旧是那样的璀璨夺目,引来了大家关注的目光。而此刻,文易却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他一直保持警惕,一旦发现有其他男人胆敢把目光色迷迷地停留在余韵的重点部位,那文易就会立马挺身而出,挡在余韵前面,而后怒目而视,哪怕别人仅是出于正常的欣赏美女也不行。
余韵瞧见文易这副模样是样子,虽说嘴里说他古板不开通,但是心底由衷地幸福着。口是心非。
他们泡在蓝蓝的海水里尽情地打闹,欢笑,甜蜜得不可开交。周速人坐在一个其他游客垒起沙丘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好像能身临其境般地领略到自己和女友在此刻的浪漫。
当然,晚上他们自然是吃了海南岛盛产的海鲜。本来今天舟车劳顿再加上自己又和余韵疯了大半天,所以文易一上桌就埋头大吃,甚至连虾壳都没剥干净。余韵则在一旁悄悄地看着文易死性不改的狼吞虎咽,那种感觉比自己吃美味佳肴的感觉胜了千百倍。
夜里,海南岛的沙滩上依旧人头晃动,喧嚣不已,或是静谧的夜色和温柔的海风予以了片刻的宁静。
就像电影里俗套却不会过时的情节一般,文易盘腿坐在沙滩上,凝望着夜的黑,余韵则轻轻地靠在文易坚实的肩头。
此时此刻,余韵的耳边莫名地出现了一首歌的旋律“但愿那海风再起,只为那浪花的手。”
……
第二天,他们如愿以偿地在导游地带领下来到了“天涯海角。”文易本想快点儿抓住余韵走近些,可是余韵却是一脸深邃,缓缓地踱步过来。
看!
海滩之上,奇石累累,或成群簇立,或孤石突兀,散布在数千米之长的海滩上。其中有一浑圆巨石上,刻着“天涯”两字,在其旁一块卧石之上,又镌有“海角”两字,构成天涯海角的主体。二石之左,拔地而起一石柱,大有擎天之势,上刻“南天一柱”四个大字。适逢潮水涨来,海浪拍击礁石,溅起层层雪浪,发出轰轰响声,文易和余韵亲临此境,确有到了天之涯、海之角的真切感受。
文易在海滩上欢呼雀跃,手舞足蹈,连连给余韵拍照;余韵则仅是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笑。
余韵用尽深情地凝望着天涯海角附近绵长的海滩之上,还散布着许多奇石,有的像猛虎,有的如海龟,有的似青蛙,还有的若野猪……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在平坦阔远的海滩上,沙软潮平,波微流暖。
“嘻嘻嘻……”余韵突然又放肆、怪异地狂笑起来。文易发现这趟旅途中余韵的情绪总是起伏不定,时而仰天大笑,时而低头沉思。
“走!咱们去租一套潜水设备,来都来啦,一定要去水下玩儿,才够痛快。”余韵爽朗的声音暂时敷衍了文易的怀疑。
俩人立马心血冲冲地租了两套潜水设备,心不在焉地听完了潜水教练告知的注意事项之后,文易和余韵穿着潜水设备便手拉手一股劲地跳进天涯海角周围的潜水区。
这里海水洁静,透明度大。文易和余韵手勾手刚潜入几米深处,就已经欣赏多姿多彩的海底景色。那五光十色的珊瑚丛中,白玉般的菊花珊瑚,粉红色的莲花珊瑚,猩红色的牡丹珊瑚以及淡黄色的蘑菇珊瑚等等,各放异彩,争奇斗艳。加上各种奇形怪状,却格外可爱的热带鱼虾和海藻等悠游生长其间,构成了一个神奇美丽的“海底花园”。
文易还时不时在水底做出各种搞怪的姿势,余韵为了附和文易也搔首弄姿起来。水底。一只“美人鱼”和一只“尚未考证的”怪物缠绵、盘旋在了一起。
水底,像是只属于他们的。
如果说缤纷璀璨的“天涯海角”正好呼应了他们娇艳欲滴的青春,那么,但愿“天涯海角”这个凄惨唯美的爱情故事不要是应正了他们的宿命。
他们报的是海南三日行,也就是说明天他们就会返程了。文易倒是觉得虽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不虚此行,因为这趟旅途中所有的美丽他已经悄悄地偷到心里,同时“天涯海角”也见证了他对爱情的信仰。
只是,只是余韵。或是她本身娇弱,厚重的“天涯海角”她揣不起。
在海南的最后一晚,余韵将文易拉到离天涯海角很近但是又较为隐蔽的一处沙滩上,两人肆无忌惮地、疯狂地倾泻内心的渴望,他们浸在海水中,浸在黑夜里,浸在“天涯海角”。落力地热吻……
一次,一次,一次,直到他们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声嘶力竭。
文易直喘着气,一下子软得躺在了浅浅地海滩上,余韵却将自己的耳朵紧紧地贴在文易的胸膛,听着文易温暖的心跳。
……只有海风徐徐的轻吟。
“文易。”余韵小声儿地喊。
“嗯,韵儿,什么事儿?”文易观赏着天空里零落的几颗星星,余韵闭着双眼像是也望到了。
“你说,若是有一天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你怎么办?你会不会发疯似的满世界找我?”
“……会!什么事儿也不做,找到你为止!没有什么可以和你相提并论!”文易的话铿锵有力。
余韵惬意地抿笑。
“那如果我确实有急事……女人的小秘密,你能不能给我自己一点儿空间,让我独自去面对,离开你一段时间。你会听我的话吗?”
静默了一阵。“如果……其实我一分一秒也离不开你。嘻嘻,小别胜新婚吧,如果你执意要保留一些小秘密,要离开一段时间我想我可以允许的。但是最终你还是我的人。”文易说罢,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要求和余韵拉钩。
“毋庸置疑,我永远只属于你,现在我们算是在‘天涯海角’立誓。”余韵也探出一个手指和文易拉钩,而后牢牢地“印章”。
文易依旧勾着余韵的拇指,静静地在海滩上安然睡去。余韵极力地享受着此刻的温存。
时间却不解风情地飞逝。
终于,余韵瞪大了眼睛,咬紧了牙关,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缓缓地起身。她撩起那头柔顺的秀发,望着海边,一个人静静地凝望着那两块距离不到两百米的巨石上刻的“天涯”、“海角”四个字。
沉甸甸的四个字。
余韵揉揉眼睛,拂去泪痕。眼见文易正睡得香甜,她将嘴唇轻轻地贴到文易的额头,轻轻地、久久地吻。用自己芊芊玉手顺着文易脸颊俊朗显阔的轮廓划着、描着。
海风依旧徐徐,余韵双手抱紧自己的胸口,缓缓地,艰难地挪步,挪向阴生的公路,只是还时不时地回眸望望。
“黯然者,唯别而已矣。”若是虚情假意的爱人,那么他们即使来到“天涯海角”心依然隔得很远;若是两个真心实意的恋人,那么他们即使相隔天涯海角,心的距离依然会是近在咫尺,天涯若比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