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正如余韵之前设想的一样,当文易醒来发现自己不见了之后他真是急得跟发了疯似的或者比发疯更加变本加厉。他在平阔的数千米海滩上一遍遍声嘶力竭地呼喊余韵的名字,他发自肺腑的喊声缭绕天际,他没有目的地在海岸线上狂奔,他尽力睁大眼睛仔细地搜寻每一个角落。
此时天才蒙蒙亮,海滩上有了稀稀松松的人影,当文易已经不间断地跑遍了所有可去的地方之后依然不见余韵的踪影,伴着早已透支的体力,他随地一下子软了下来。虽然此刻他心急如焚,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缕一缕思绪。
他摸了一支烟含在嘴里,狠狠地吸,狠狠地吐。他额头上的褶皱都牢牢地连到了一起。他竭尽全力地将这趟旅途上余韵的每一个动作、表情、话语历历在脑海里像放映幻灯片一样扫了一遍。
突然他眼神一晃,身体也不经跟着一颤,像是找到了一丝头绪。他想起余韵昨天晚上说起的话,想起余韵在这趟旅途当中的奇怪细节。
只见他猛然跃地而起,朝着自己今早醒来的地点火急火燎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去。在奔跑的路上他浮想着自己醒来的时候,好像遗漏了地上放得有一件儿小东西,当时自己也没注意去看,但是直觉告诉他那肯定是余韵留下的什么东西,余韵不可能不辞而别的。他恨透了自己粗心大意的性格,他心里默默地祈祷,祈祷千万别被其他人捡走这唯一的线索。
“呼……呼……”他喘着气,在余韵那显眼的红色索爱手机面前止步。他颤颤抖抖地捡起余韵留下的手机,滑开手机屏保。或是每一个正常人的正常反应;或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之间才有的默契。文易首先点开了短信的写件箱,一行行轻描淡写但却触目惊心的字眼映入眼帘。
“文易,你不用找我,你也找不到我。昨天你说过的,你会给我自己的空间,给我一段自由的时间。你别胡思乱想,别以为我心血来潮、无缘无故地玩儿失踪。一来,我确实有一些事情急需我去处理,这件事情只有我自己可以处理,纵然你才华横溢你也帮不上一点忙。二来,文易,我们相处快两年了,尽管我非常的爱你,但是我无法接受自己的男人是一个除了满腹经纶和花心倜傥之外其他一无是处的男人。你遇事儿始终不够成熟,总是火急火燎还死性不改。你的意志力也不够坚定,不管是面对美色或者磨难。你做事情总是优柔寡断,作为一个男人,在你自己做决策的时候你要当机立断,这是魄力也是智慧,因为机会总是稍纵即逝。
而且你太过善良甚至是软弱,对那些心肠险恶的人你总是一次次地纵容他们,以致你接连从别人艳羡的顶端摔倒万丈深渊。无毒不丈夫,你可以拥有一颗善良的心,但是要因人而异,对敌人的手软将会是对你自己残忍。好吧,我父亲已经和学校以及旅游团这边打好招呼,其他的你不用管,也别到处找我,我和你做一个约定,今天是5月3日,一年后的今天我们还在‘天涯海角’不见不散。我希望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因为没有我在你身边你就混得狼狈不堪,而是神采奕奕地站在我面前,那时你是成功的,成熟的。对啦,最好捧一本你写的小说来,让我看看到时候你的小说是否可以打动我。爱你的韵儿,请理解我的用心,理解我的爱。”
文易一遍遍地默念这一段文字,心如刀割,但不尽如此。
在返程的飞机上,文易胡乱选择了一个位置,不知那个周速人是有意或是无意地悄悄坐在了自己身边。
周速人思前顾后地想了一番之后,终究开口了。
“嘿,哥们,余韵呢?怎么不见她?”看得出来周速人只是一脸好奇地问。
此刻的文易就像是之前的周速人,他眉头紧锁,一脸深邃地望着窗外,窗外只有单调流动的浮云。
周速人这个与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像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他仅是淡淡地冒了一句:“其实两个真正相爱的人,不管距离多远,心总是牵扯在一起的。”
文易缓缓地扭过头,缓缓地回过神,一脸疑问地望着周速人。
“其实,文易,我说过之前我一直很敬佩你们,尽管你以前做了一些荒唐的事情。我也把一直埋藏于内心深处的秘密告诉了你们,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和我说。嗯……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兄弟,真的,那种兄弟!”此刻周速人的脸上写满了严肃和真诚。
文易双手合十,顶在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静默了一阵。
“好吧,从你的那段感情经历我看得出来你也是一个很重感情的男人,给,你看吧。”文易一边低沉地说一边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余韵那款大红色的索爱手机。
周速人小心翼翼地从文易手掌里接过这个沉甸甸的手机。
“看短信。”
“嗯。”
周速人仔仔细细地看完了这条余韵留下来的短信,不敢遗漏每一个字。他沉思了一阵,而后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文易虽说看得出来周速人不是那种幸灾乐祸者,但是他实在不解周速人此时的笑。
“笑什么?”文易拖着脸,质问周速人。
“你别急,听我说,我拥有之前那段恋情的经历,所以我更能体会余韵的这番话。”周速人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
听后,文易立马挺直了腰板儿,专注地盯着速人。
“其实我觉得你真是一个再也幸福不过的男人了,但是最幸福的男人往往是不知觉的。首先,我想你心底也明白余韵绝不是那种贪慕虚荣,忘恩负义的女人。”文易认真地点头。
“她明白你是一个自命不凡的男人,她也一直想成全你,想成就你。但是她觉得你虽然是一个很有潜力的男人,但是你需要的是千磨万砺。她是想离开你,让你独自去拼闯,去成长,你看看她这些话,既有鼓励又有激励,她宁愿狠下心丢下你,默默地想念你,为你祈祷,也要你最终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她明白,一个真正的男人需要独立去面对这个世界,所以她和你约定一年之后‘天涯海角’再见。”周速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向文易逐字逐句地分析起来。
文易有些摇摆不定,起码有些将信将疑。
周速人像兄弟一般拍着文易的肩膀,“兄弟,我可以这样子称呼你吗?其实最浅显的一个道理,如果她真的是想永远离开你,想和你分手,那她用得着给你写这条饱含着脉脉深情的文字吗?”
……
“现在没有时间让你去想东想西,你要记住余韵给你留下的这些话,你要成长,要成熟。现在回到学校你又会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你要懂得用你的意志力控制自己,如果还有女人对你投怀送抱,你要懂得拒绝,还有人陷害你,你不能一味的意气用事,要以德服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要再优柔寡断,不要再依赖余韵。这一年里,你要好好地干一番事业出来,东山再起,当你再来海南‘天涯海角’与余韵相见之时,你应该是成功男人的姿态。”连周速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激动地讲出这些话,在同样只有一面之缘的文易的面前。
文易深深地思索了不知好一阵,才勉勉强强地挤出一个笑脸,但是此刻他的心里终究要好受一些了。同时文易也把自己的手掌搭在周速人肩上,“谢谢你,兄弟!”
从那以后,文易和周速人仅因为这次推心置腹的交谈便成为了最好的兄弟。
或许这正应正了那句名言“不管是真心的知音或是真心的知己,那个人始终是和自己灵魂相近、相似的。那个人足以洞察你的一切。”
文易回到学校之后,大概前一两个星期都郁郁寡欢,一脸沉默,食之无味,夜不能寐。他依旧一个人住在那套和余韵一起租的房子里。每天上学放学就一个人,形单影只,除了告诉过文婷、艾思奇、冯枫之外,其余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只是不由自主地觉得文易很可怜,当然也有一帮无聊之人又开始借题发挥,胡编乱造了许多谣言。文易更不来不及理会这些,也不会再去理会这些。每天文易晚上回到这套二室一厅里面,总觉得空旷旷的,他试图用一切的方法联系余韵,比如找QQ、电话、邮件等等,但是始终没有余韵的一点消息,余韵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甚至文易始终出现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灵异的幻象。他老是感觉余韵就在他身边,一直关注了他。他每晚都在房间里走走停停,他始终闻到余韵身上特有的淡淡体香,他老是觉得余韵躲在房间的某一处窥视着他,以至于他上厕所都用一本杂志或是报纸挡住自己的裆部,他觉得厕所的门虽然紧闭着,但是余韵像是穿得透。
周速人自从结交了文易这个兄弟以后,也时常有事儿没事儿就往文易的学校跑。反正是过来陪文易说说话,抽支烟,但都尽量避免聊到余韵。有几次他也去了文易租的那套房子,自带一些酒菜,和文易聊聊人生,聊聊事业,但文易依旧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至于张哲瀚和张耀月这些人他们都貌似无意地四处打听文易和余韵的事情,但是其他人最多也只有那些听起来就不靠谱的传言。张耀月也向文婷打听过,但是尽管自己软磨硬泡,耗尽口舌也无法从文婷口里套出半句话,文婷始终守口如瓶。
文易这般浑浑噩噩的混了一段时间,终于在周速人苦口婆心地劝说下缓过神来。另外文易每天晚上思来想去,他实在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最终他说服了自己,坚信了余韵的那些话。于是他暗暗立誓,一定要在这一年里改掉自己的这些臭毛病,自己一定要忍住寂寞,不怕艰难,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当一年后自己赴约“天涯海角”之时一定要是余韵期待的样子,这样子才对得起余韵的一片良苦用心,余韵也不是和自己一样承受着相思之苦吗?
有一天,文易主动把周速人约到自己租的房子里来,开门见山地告诉了周速人自己想和他一起干一番事业出来。周速人一边为文易能早日想开了而由衷地高兴,一方面其实自己早已有这个想法,但是看见文易这段时间魂不守舍,所以自己有好多次都把话提到了喉咙边上,而后欲言又止。今天文易主动约自己聊起这个想法,周速人自然是滔滔不绝。
这天晚上他们聊了一个通宵,他们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因为他们有很多主意和观点都不谋而合。最终他们一致认为既然那些出版社、杂志商除了《花非花》以外都把文易封杀了,那么哪里跌倒哪里爬起吧。他们决定由双方凑钱自己办一个小型杂志社,周速人因为一直在外做各种各样的兼职,有比较丰富的社会阅历,所以他会负责外联方面的事宜,而文易由于文笔突出,才华横溢,故就负责作为这个小型杂志社的主编,审稿、改稿甚至自己写稿。他们不约而同地为这个尚未上市的杂志社出版的刊物取好了刊名—《约定》。
就这样,两个大学里的年轻人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