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此次太炎不战而逃，消息一出，举世震惊，人们看向摇光的目光变了，这个国家的军事震慑力俨然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雁回关以北的土地上，是剽悍勇敢的璇玑人民。一百年前，星主樊主宰此地之后，民风向武，鼓励参军，然而摄政王兼兵马大元帅太炎第一次出征以败北结束，百姓们也第一次对于国家的武力产生了怀疑。
朝堂之上，群臣兀自争吵不休，方才十岁的星主已快睡着，在他身旁，摄政王太炎铁青着脸，不发一言。二人后面的珠帘后，依稀坐着一名妇人，便是璇玑国母了。
太炎目光如炬，缓缓说道：“诸位还有事么？”
群臣看他面色不善，纷纷道：“没有了。”
太炎点点头，看着身旁口水都快要流下来的小孩，浓眉一皱，拍醒了他，说道：“星主，今日早朝已毕。”
小孩“啊”地一声惊醒，尤自睡眼惺忪：“好……有劳摄政王了，此次出征劳苦功高，所向披靡……”
太炎不等他说完，冷哼一声，大袖一摔，走出大殿。
“赤君……”群臣散尽，一个温和的声音唤道。
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小孩立刻打起精神，恭恭敬敬答道：“母亲，孩儿在。”
“唉……”帘后的人轻轻叹气，“你不该夸摄政王的。”
赤君错愕抬头：“难……难道我要骂他一顿么？”
妇人道：“摄政王此次名声扫地，你应当好好安抚，知道么？”
小孩答道：“孩儿知道了。”
帘后那人似乎有些倦了，不再言语，赤君干站了一会儿，早已没了耐性，偷偷往里瞥了一眼，见母亲还在，便道：“母亲大人还有事么？”
妇人不愉道：“又想去外面玩么？”
小孩道：“孩儿不敢……”
“算了——你去罢，多带几个护卫。”
小孩不想竟然得了允许，几乎笑出声来，赶忙压抑住：“多谢母亲大人。”说完一溜烟般跑出去了。
妇人看他走远，也吩咐宫女扶着自己回寝宫，还没进门，一个宫女走上前，道：“樱后……摄政王在里等候……”樱是她的名字，在几年前，她还叫樱妃，然而她嫁给的是一个自幼体弱多病的男人，仅仅三十岁，便撒手人寰……
妇人屏蔽四下，轻敛重裳，一层又一层的衣袂拖在地上，发出丝丝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径直走进去，里面没有人，她的脚踏在柔软温暖的地毯上，她却似乎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
“嗒——嗒——嗒——”
她想起自己初次见到他时，还不过十五岁，他误闯后花园，正看到她坐在樱花树上，两只脚伸在空中，一荡一荡的，他就像一块木头一样，定定地立在树下，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那时他也不过二十岁岁罢，好歹也是大将军的儿子，怎么就偏偏喜欢那样看人呢?
再后来呵……后来……一切都没有照着他们的预想发展。
她走着走着，似乎深深沉入了往事，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转过一个及人高的屏风，她终于看到了所谓的访客：太炎半倚塌上，斜眼瞧她。
妇人不过三十来岁，不仅姿色未衰，相比于少女更多出一份成熟的风韵，举手投足间令人迷醉。她看也不看太炎，坐得远远的，说道：“兵马大元帅找本宫有什么事么？”
太炎听到“兵马大元帅”几个字，脸上一抽，阴鹜道：“你也来嘲讽我么？”
樱淡淡说道：“不敢，但元帅出师之前踌躇满志，大有一举囊括天下之意，不想首战便折，且不战而退，令我璇玑一时成为天下笑柄。”
太炎听了，嘎嘎嘎一阵怪笑：“好，你是说我胆小么！那我率着万千将士挨个去做了炮灰，让这国家无兵可用，你便高兴了！”
樱先前已听说了崇云炮，秀眉微蹙：“那东西我们偏偏造不出来么？”
太炎喝口茶，冷笑道：“要造出那玩意，须得用尽国库半年所收，你敢么？”
妇人再不接话，半晌，道：“赤君如今还太小，还须多多依仗你。”说话时，她看着屏风，上面画的是秋日初晴，众人出猎的场景，十余人纵马狂奔，弯弓射鹿，作为猎物的鹿却不知羽箭已至，性命只在顷刻。
太炎喝口茶，道：“我尽力而已。”他站起来，朝着妇人走去，樱心头一颤，却没有阻止。
感受着她的温暖，太炎缓缓道：“听说这世间除了鲛人，还有山鬼，寿命永恒，隐匿于山河湖海，以后我们老了……”
樱忍不住打断他，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以后不必多见！”
太炎一愣，哈哈大笑：“我不信我在沙场厮杀时你没曾担心我。”
樱紧紧闭着眼，她的脸忽然就红了，就像是第一次在他怀抱的时候，她从树上跳下来，正好被他接住。
她身上的香气依然没变，还是那样淡淡的，却直钻进他的脑海里。太炎忍不住在她脸上深深一吻，许久，他才放开嘴唇：“我的胡渣有些硬了，是么？”
樱猛地睁开眼，她眸子里已蕴着些泪花，又燃着几分怒火：“放开！”
太炎仍然嘻嘻哈哈：“不放！”
她身子又是一阵颤抖，脸颊上忽然两行清泪流下，太炎皱起眉头：“你不情愿就算了。”
太炎坐回塌上，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父亲给我找了好些女孩，她们年轻又漂亮，可是我觉得没哪一个比得上你。”
“太炎！”这是今天第一次，她叫他的名字，“这些话……也……也请不要再说了……”
“凭什么！”太炎突然爆发，他一脚踢飞面前的屏风，青瓷做的屏风顿时倾倒，碎成几大块，那条鹿的身躯正好从中而断。
“那个病痨鬼要娶你，好，我不发一言，如今他死了，还要我来照看他的儿子！大婚那天，你高高地站在台上，你看见了我么？你看见了我么！”
少妇强忍的泪水终于绝提，她捂着脸，浑身簌簌发抖。太炎看到她怯弱肩膀，心疼不已，想了想，忍不住道：“你别哭了，我好好照看他便是……”
樱好容易止住哭泣，又听他说道：“我总觉得赤君的调皮贪玩都是装出来的……。他骨子里也许……”
太炎还没说完，孩子的母亲已经瞪着他：“他一个十岁的小孩能知道些什么！”
太炎一怔，嗫嚅道：“是……是……”
而璇玑新一代的星主，赤君，此刻正躺在一个少女的怀抱中。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眉毛细细，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长长的睫毛扑闪几下，仿佛就要勾去了男人的魂魄。
赤君伸出根食指，在她光洁的下巴下轻轻一勾，少女便立即咯咯咯笑了起来，赤君也嘿嘿怪笑，脸上流露出的，竟然是一名成年男性的猥亵与****。
他又伸手，从少女平坦的小腹上滑进去，又一路上行，蓦地停住。少女身子一颤，娇嗔道：“星主，你好坏！”
赤君的手使劲在那温柔乡来回摩挲一阵，直弄得少女呻吟不已，哀声求饶，方才罢手。
少女细长的手臂环绕着孩童的脖子，她在他耳边轻轻吐气道：“今早有姐妹说，那个摄政王又去了樱后的寝宫呢……。”这个少女竟然是出自深宫的宫女。
“哼！”赤君重重一声，“那个婊子做的这些事情还嫌不够丢脸么！”他竟然毫不忌讳，直称自己的母亲为婊子。
少女看他童真的脸上做出怒色，暗自觉得好笑，她轻轻地抱着他：“星主何必着急呢，过几年及冠之礼行了，您又可以把持朝政，又可以光明正大地迎娶女子……那时候我这已变作了一个没人要的黄脸婆……呜呜呜……”说着就撸起袖子，开始抹眼泪。
赤君嘿嘿嘿一阵笑，一把捉住她露出的一截白净手臂：“霞姐这不是打趣我么？我的心你还不明白么？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怎么长的！”说着就去掀她衣服，少女尖叫一声，一个回身躲开：“好冷的！”
赤君看看她，竟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不由得有些悻悻，颓然坐下，过了一会儿，鼓起腮帮子道：“他日我大权在握，先将这对狗男女千刀万剐，再出兵南征，第一个就把那甚么摇光灭了。哼！也是废物得很，平日里在朝堂里飞扬跋扈，打起仗来，跑得倒是飞快！”
少女一边拍掌一边说道：“星主胸怀天下，只怕那紫微大帝也赶不上了。”
赤君听到这里，忽地正色道：“不，紫微用兵如神，现今我只能纸上谈兵，赶他还是差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