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红绫
红绫花鲜艳美丽,如同三尺红绫在风中飘扬,更像是战旗迎风抖擞,猎猎飞舞。
红绫花虽美,却是战场之花。她在战马的铁蹄下生萌发,在抛洒的热血中生长,在冲锋的英勇中绚烂……
相传,红绫是古时候七国中禹国一名将士的妻子,当时禹正与巴国交战,她的丈夫一去不返。红绫心急如焚,扮了男装,混入军中。到了交战地,正看见丈夫的头颅被高高地挂在敌方阵前。她悲愤异常,引剑自刎,愿以热血鼓舞士气。禹国军士为之震动,奋勇冲锋,血洗敌军。第二天,太阳升起后,战场上长出了许许多多鲜红飞舞的花朵,名之红绫。
影流历一百四十三年的某一天,旻城城主带着海上的消息回到了大陆,宁城与叶青回到了雁回关……而璇玑……
钟承仿佛老了几分,眼角皱纹深刻,敌人连绵的军营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久久地压在心头,令得他坐寝难安。将军是打过仗的人,他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又会怎么做?
昨夜他去拜访了叶青与宁城,这两位前辈给出的答案是死守,万一……上个月星主来信,说毋庸担忧,强援已至……但这个强援,又安的什么心!
今夜乌云密布,层层堆积,预示着又一场大雪,弯月被遮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泄露出来,大地沉浸在宁静的黑暗中。
“总督……”一名士兵走上城门来。
“嗯……”
“风闻已经出发,预计两个时辰后归返。”
“知道了。”钟承挥挥手,神机营研制的风闻在旻城试飞成功后,星主批准投入雁回关,神机营连夜运来。正好此地两侧都是悬崖峭壁,风闻需要在极高的地方起飞,借风而翔,在自身机械驱动下,可连续飞四个时辰。
“总督——你看!”一名士兵叫道。
沉思中的钟承精神陡震,抬眼看去,一个小黑点缓缓来到关门下。
那个小黑点走近了才看出是一人一骑,他身下的马是同冰雪一样的雪白,大口喘着气,显然是狂奔而来。
一眨眼,那人已到了城墙下一箭之地,钟承示意一名士兵上前喊话。
“来者何人!”
那人也不停下,又向前行了几丈,方才勒住缰绳,立在原地,叫道:“璇玑南征大元帅来使!”他特地强调了“南征”二字,城墙上士兵无不破口大骂,纷纷要放箭射他下马来。
钟承眉头一皱,挥了挥手,士兵们立刻平息下来,再无声音。那名喊话的士兵又道:“你这条走狗,你的主人派你来做什么!”
他一说完,同伴们都觉解气,又开始狠狠嘲讽那人。
那人也不动怒,对一切“问候”都是充耳不闻,悠哉悠哉道:“我倒是听说这儿马上就会有一堆丧家之犬,哈哈……啊!”他笑声刚起,立刻变作一声惨叫。钟承凝神看去,只见那人捂着左耳处,鲜血长流,半边脸都被染红。血水滴落在雪上,立刻变作一块块殷红的冰,再看地上,依稀是一支羽箭插着一只耳朵!
“好!”城墙上一众士兵都是拍手称快,钟承回头看去,果然是叶青,他旁边站着宁城。
宁城哈哈哈大笑一阵,朝那人喊道:“你这半边耳朵先记下了,下回再乱吠,丢的可不只是另一只猪耳朵啦!”
那人撕下一节衣襟包在右脸上,堪堪止住了鲜血,他尤是硬气,叫道:“他日大军直驱,定当不忘今日之赐!”说完夹紧马腹,一溜烟似的回去了。
钟承暗自摇摇头,这二位前辈也未免有些意气用事了,但军士们士气已起,他也不好扫兴。叶青看他神色,猜到了几分,走过来说道:“总督何必担忧,璇玑人派人前来,当然不只为挑衅,今夜我与宁城出关查看一番。”
钟承沉吟道:"二位前辈有所不知,早时神机营风闻已至,算算也该归来了。"
三人正说的时候,天际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一只巨大的黑鸟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盘云山掠去,它的身子极大,几乎有一间屋子大小。它浑身黝黑无光,像是一片乌云罩在众人的头顶。据说这机身是用采自深海的黑铁铸就,韧性硬度兼备,举世无双。在它的腰腹之上,隐约可见两个人影。一眨眼,它已经飞到众人头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人人都不肯错过了这稀奇玩意,捂着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
“好!”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士兵们都忍不住拍起手来。神机营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们创造了无敌的铁甲,巨大的商船,飞天的风闻……甚至是鱼脂灯……
钟承也不禁笑起来,虽然摇光军力不多,但神机营那群家伙简直是变态。昨夜神机营派过来的人说,他们研究了一种射程可达五百丈的大炮,但是炮体沉重,无法搬运,他们正在研究如何拆解再组装……
很快,风闻上的两名士兵从起飞点下来,在众人的注目下急匆匆跑了过来,神色惊惶。
钟承认得这人是他麾下轻骑营中的一员,皱眉道:“怎么了!”
那人缓口气,道:“禀报总督,敌军已经摸黑开过来了!”
钟承道:“胡说!敌人方才派了探子过来,怎会雪夜行军!”
那人道:“我乘那风闻归来时,敌军看见了我们,射了一轮箭雨,并没挨着风闻。”他后面也走过来一个人,穿着青衫,胸口上绣着神机营几个小字。
钟承目光看向那人,那人也不行礼,轻轻点了点头。
三军士兵虽然在各自岗位站立着一动不动,但心思都在关注着墙头上几人,看到那人承认,无不心头一震——终于要打仗了!
叶青与宁城相视一笑,这璇玑人也真是狡猾啊。
钟承大袖一摔:“诸军听令!”
三军将士气势如虎:“末将在!”
“轻骑营,前方探明;铁甲营,布阵关前;羽林军,埋伏墙头;银枪骑,关内候命!”他一口气说完,眼望远方,地平线尽头蓦地出现一点亮光,那亮光迅速扩大,连成一线横亘天涯!
三军显然呼吸一滞,十二星主百年以来偶有摩擦,但从来都是小打小闹。哪像如今,敌人像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地扑过来。
那亮光最终连成一片,将夜空都染得火红,璇玑人被发现突袭后,立刻变装,人人举起火把,光明正大地来入侵了。
敌方不知几十几百万人,但他们每个人抬脚踏地都控制在同一节奏,所以摇光人听到的是无比整齐的一声声“砰!砰!砰!砰——”
摇光军也不甘示弱,西边城墙上很快架起面办许方圆的战鼓,一名精壮汉子浑身冒着热气,醋钵大的两只手捏着两个鼓槌,他用力擂起,战鼓如雷,声势浩大,滚滚而去。
璇玑军来到约莫五里之外,停住军阵,雁门关上灯火通明,军队点起巨大的鱼脂灯,射出一道光柱,但只有四里左右,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
鸦雀无声中,璇玑军中缓缓驶出一骑,那匹马浑身雪白,马上乘客右脸上包着纱布,正是先前那人!
他还没开口,雁回关上已经有些骚动,钟承咳了一声,再度恢复了宁静。
“想当年大帝紫微,一统天下,何等雄武,吾辈无缘亲见樊氏铁骑降伏四方,然而汝等鼠辈……唔!”他还没说完,忽然就没了声息,两方士兵都凝神看他。只见他忽然栽倒马下,那马受了惊,嘶鸣一声,回归军阵。再看那人,身子僵硬躺倒雪地,一只长矛直插胸膛,鲜血淋漓!
无数将士倒吸一口冷气,这长矛来得太快,几乎无人察觉,而更为可怕的是,从雁回关城墙至此,两里余地,这等手劲准头,大陆之上,谁敢匹敌?
“哈哈哈!老子几时食言过!”城墙上一个笑声响起,这人正是宁城。
摇光无数将士这才想起,这个胖子在二十年前曾经是第一勇士,而他旁边站着的,自然是神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