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傅带着这份财产折损的情绪每每睁开眼睛看一眼夜彦都觉得实在冤,有时甚至怀疑夜彦是否是自己的骨血。骨子里倒执拗那份世代的劣根无法释怀。
夜城,夜芬,夜雪和夜彦。前三个是夜彦的哥哥和姐姐,年龄逐一岁递减。这就是夜彦出生以后夜傅很少和妻子李氏同房的原因。逐年一个,也算夜傅本事,基本上是百发百中。
不久后几个巡视边防的人回去大为感慨,报告说:“那处大山有异人管束不到处、儿女泛滥,计生乃国之大策,可怜那村落却无人闻晓。悲矣悲矣!”
这份报告后来传到网上,网友们都不敢相信这些黑户的存在,强大祖国的背后究竟臧匿多少不为人知的弱处?因惹后来事关“ChineseDream”的不少纷纷议论,一度上了各大论坛的热门头条,止都止不住。
要我看吧,也不过一段精简的话。
只是由此我又忍不住想起村里小妹妹跟我说的一句话,她说:“那天,我终于可以上学了,我很高兴,可是爷爷却哭了。”
当时上头闻其上述也不甚诧异,只是一般传人带话给族长。
“这村落如有再超生现象定当严惩!女的结扎,男的坐牢,蒙混过关的罚款!”
可诧,这话传到村里就说的:“这村落如有再超生现象定当严惩!女的结扎,男的坐牢,蒙混过关罚个倾家荡产!”
族长向来通情达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自己没听见也没看见,也当自己老不中用吧!挂个长老的头衔无所作为,如今又挂上村长、族长。看着族人衣食住行穿戴举止都逐渐不得不变着样,也是够他老头子心力交瘁的。
当时村里族人听说这消息后有三家妊娠女子还是怕得都相约躲到山洞里生活了几个月。夜傅也怕受的囹圄之苦,只能学着跟其他男子那般扼住欲望。
没什么措施,就担心百发百中。不怕苦了李氏,却怕惹火烧身,家里往后食粮必将缺乏燃眉。已经缺了一口,再来一大缺口可就寻不得食物堵塞了。这事的寒暄之处是,连我也一并陪着母亲在山洞里喂了三个月的蚊子。
夜彦出生时村里大多人都开始流行短辫之风,虽有老者骂其族风败坏、道德陨失,但也没能遏制得住。
更有火大妈言传大清王朝早已不复存在,民国换代直至如今共和国七十载,明朗制度已然坚固。只是很少有人对这疯言疯语的女人信服。除了村里外来年轻的两家“祖宗”保持沉默。李氏一类偶尔接触外世的本地人也迷糊不能断言、不能置评建议、说清真假事实。
特别时期不可否认计划生育政策是有意义的,比如优生。夜芬就比较能说明这个问题。两岁不能开口,三岁不能走路,四五岁还不会叫妈妈,六岁才开始摸爬。结果滚着爬着、捡到李氏从集市买回来用于灭姜地害虫的“敌敌畏”灌喝了。开始挣扎了几下,可爱的小脸蛋接着发紫,口吐白沫,不久四脚朝天,很快一命呜从哪来回哪去。
我才相信,原来是中奖一样的概率,那些买来的农药也可能是真的。
夜城呢,算是小时了了吧。四岁半嘴里就叽喳着一加一等于二。
李氏高兴得不得了,想着家里好不容易养起一头牛崽,让夜城跟着火大妈一起放养定不出差错,从此总算又多了一得力帮手。
结果夜城每天跟着村头的火大妈放养,五岁了只懂得一加一不等于三,六七岁至多知道一加一肯定不等于三。如此下去,十岁了也仍然只知道一加一不等三。还好跟的是火大妈而不是别人,好歹还知道一加一不等于三。就是平日喜欢滚在泥泞里,脸上一直挂着“脏”字,也难怪得了农家娃的一贯形容外貌。
夜城整天腻在火大妈身边熏陶,插足在大自然生命圈里长大,对新鲜事倒是表现得少有的好奇。比如火大妈家的公牛调戏自个儿家小母牛耍的攀爬技术;比如屋檐下巢里椭圆的燕子蛋也能孵出带羽带翅的小燕子;比如木头能燃烧石头却不能等等见怪不怪的自然现象。
夜城觉得火大妈总能回答他的很多问题,于是每每遇到迷惑总是追着火大妈问,表现得不厌其烦。
当然,看风景的人在桥上,在桥上的人是我很多年后的风景。要不然我也不会提起火大妈来。往事回首,无关同乡。讲的是别人,却也看到了活生生的自己。
夜城每天跑去掏鸟窝,期待碰遇刚孵化的小鸟拿给弟弟夜彦育养。不过遇见的总是鸟蛋,拿回来也想自己孵化,只是不解办法。于是没等夜城弄明白,蛋不是在锅里滚着沸水就是已经在木桌上被夜傅破壳下酒。
记得第一次夜城跑去问火大妈:“为什么煮过的蛋就不能孵出小鸟了呢?”
火大妈就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因为呀,它们都死了在里面了呀!”
夜城又呆头呆脑地问:“大妈,你说……它们为什么就会死在里面了呢?死在里面就不能飞出来了吗?”
火大妈接着还得费好大的力气解释动物生死难题、人类生老病死哲理。也怪是难为了一个护士的见识。
夜城倒还好,听了解好奇的渴罢了。但是夜彦则不同,当夜彦知道鸟蛋煮熟后小鸟就已经死在蛋壳里,心里难过极了。顿觉得自己罪孽缠身,决不可纵容宽恕。
夜彦和哥哥夜城性情有所不同,夜彦与生俱来的菩萨心肠无人可比。夜彦以为万物皆生命,都应该受到珍爱。夜彦本人虽吃荤却从来不杀生,不敢杀生,踩死只蝼蚁都心疼得就差垂泪哀悼。平日里对吃荤一事也只是眼不见不打紧。
如夜彦所言:“众生皆罪,我何能避免?”
夜城跟火大妈很熟络,知道火大妈不是族里的人,但就是不知道外面世界的人将火大妈如何分类。看着火大妈也就觉得外面的世界生活的都是无所不知的人。
只听火大妈讲,自己是越战革命留下来的“火种”,
七八年火大妈在湖南当上女医护兵,跟随部队转战一九七九年的中越反击自卫战。当时脚部受了伤留在三座大山后的一个汉村子里调养……这也是火大妈后来一瘸一拐的原因。
至于再后来,火大妈上山采药遭遇猛兽被“野驴子”英雄救美,也没人知道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在森林里谈起何种惊天动地泣鬼神的爱情,再后来和“野驴子”的爱情就谈到“野驴子”家的家族谱上去了。
有言传火大妈那是被“野驴子”所糟蹋,为了表清白火大妈没的选择,但是这种说法族里很少有人赞同,自然这些都只是后话中的花边了。
?其实,一直以来从没人说起火大妈的事,也就除了我。喜欢喋喋不休,喜欢侃天说地,喜欢坐看泛黄的照片站看回忆的沧桑变化。喜欢同自己一样的人讲着一样相形的故事。
人们都叫周姓“野驴子”是因为他算得上是个“野人”,也不咋聪明,就好像跟村里的男人比起来他不仅吃饭打嗝、睡觉打呼噜磨牙、竹烟筒不离手以外还很滞拖,傻乎像头驴。呆头驴脑,做什么事都慢人一拍、傻人一截。
相比之下夜傅算是正常的。其实也是八九不离十,不过就仗着正统族谱封固着“肝脏俱全”被认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