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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闪电爱情(3)

孤儿在全村人的呵护下长大了,读完了初中,读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后来,国家改革开放了,许多人都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一显身手,孤儿也去创业,他以父亲曾经为之付出生命的这种救命草为原料研发出一种新型药品,申请了专利,并以这种药品为主打产品办起了自己的企业。药品一上市,就以自己的优良品质赢得了消费者的认可,由无到有,由小到大,企业越办越红火,最终跨入了全国民营企业五百强的行列,成为当地的利税大户。孤儿有能力了,有地位了,有钱了,但他一刻也没有忘记家乡的山和水,一刻也没有忘记乡亲们的养育之恩。孤儿热衷于公益事业,热心于帮助别人,还创立了“一帮一”助学基金会,成为元都市著名的慈善企业家,有许多人不理解他的做法,可他自己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完成父亲的事业和遗愿呵。

赵国栋长叹一声:

“有时候,错误竟然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开端。”

那天夜里,施慧的母亲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床前。

“我已经不能下床一个多月了,眼瞅着是不行了,我这一辈子命苦,活着也是受罪,死了倒是一种解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让我割舍不下。老哥,施慧就全靠你了,我在阳间不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就在阴界为你这个好人祁福吧。”

面对女人的哀求,赵国栋思绪万千,几年来,自己与这家人建立起的情感又岂是一言两语说得清的。

赵国栋握着女人的手,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要为施慧承担起除救助外的另一份责任了。

“孩子,这就是那个承诺,是我对你母亲的承诺。”

施慧此刻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就掉进了一个用爱织起的笼子,这个笼子从表面看起来是美丽精致的,是无懈可击的,只是后来,在爱的接力赛跑中,那只无奈地拿起接力棒的小鸟并不甘心,也许是翅膀受了伤,它不能继续在赛道上跑下去了,它要停下脚步,它要疗伤。

十年了,怎么一点觉察也没有呢?一直以为丈夫是爱自己的。施慧又想起了那句流传很广的名言:世上女人都傻,就数自己最傻。

施慧要出门时,莹莹却来了。

莹莹说,当年,施慧和赵强结婚后,自己彻底绝望了,有两个多月,不梳洗,不出门,好像疯傻了一般,不能恢复过来,一年后,就找了一个人随随便便把自己嫁出去了。男人是自己工厂里的一个技术工人,因为是个做地毯的国有小厂,加上换汤不换药的几次所谓改制,把个厂子弄得更不像样,大家都混饭吃,工厂效益十分不好,三个月五个月发不了工资。看着厂子不行,头脑灵活一点的都下海做生意去了,那些在外搞销售的更是利用回笼的资金做本钱打起了自己的算盘,连厂长都在城东开了一家洗浴中心,只有自己那个榆木男人死守着厂子不肯离开,还说什么自己是工厂的最后一笔宝贵财富,是工厂的最后希望。莹莹告诉施慧,十年来,是赵强的关心和帮助,才使自己度过了一道道难关,是她和赵强的爱情之火,才使她点燃了生活的全部希望。

“我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莹莹说,她与那个迂腐男人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

“现在,我要找回自己的幸福。”

“你怎么能找回自己的幸福呢?”

施慧镇静下来。

“你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吗?我想,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莹莹平静的语气让施慧感到身体发冷。

“要我离婚吗?要我把赵强让给你吗?那我要是坚决捍卫自己的婚姻呢?”

“那你是徒劳的挣扎。”

“我在保卫自己的家庭,我在维护自己的权利。从这点上看,你不占优势。”

有了上一次见面的经验,施慧努力让自己在言语的冲突中不落于下风。

“家庭?我的家庭是被你夺去的,我就没有要回本属于我的东西的权利吗?”

莹莹冷笑。

“还要我告诉你一个事实吗?我和赵强有一个孩子,今年八岁啦,正在上小学二年级。”

“什么?你们有孩子?”

莹莹闭上眼睛,不再理睬施慧。

施慧被彻底击倒了,也许在赵强众多的谎言中,这是最时尚也最致命的一个谎言,结婚后,施慧曾无数次期盼着那个小生命的到来,她喜欢孩子,她渴望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生活,那样的生活被人形容为“天伦之乐。”而这样的生活,赵强不愿意给她,自己在赵强心目中还有位置吗?

莹莹走了,走得很从容,她昂首挺胸,步履沉稳,那是一个战胜者必须具有的骄傲。

不知不觉天已亮了。

拉开窗帘,阳光铺洒在床上。

施慧回过头,赵强站在身后。

“你打算怎么办?”施慧强忍着泪水。

“我欠她的太多了。”

“那我呢?你就不欠我吗?”

脱口而出的话让施慧后悔不已,自己有资格说这句话吗?自己曾经是一个村姑,曾经一贫如洗,曾经生活艰难,能有今天,全是这个显赫家庭的恩赐,难道他们没有权利终止对一个陌生人的施舍吗?那是他们的自由和本分啊。

人生必须做出选择。

“从今天,我就搬出去住。”

施慧突然间想通了。

“赵强,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也该走了,我衷心祝愿你能够生活幸福。”

林荫大道上,行人依旧稀少,街灯已经亮起,也偶尔可见青年男女说笑着走过身边。没有目的的漫步在清水桥旁,施慧已经不想哭。

以后该怎么办呢?施慧不知道。

“去******!听天由命吧。”

施慧哑然笑了,自己原来也会说粗话啊。

罗娜的故事

罗娜低胸短裙,披肩长发,齐膝高靴,脸上的妆画得很浓,一身打扮起来,显得很年轻。施慧搬进来时,看到罗娜,还以为是一个“职业女性”。施慧知道,这几年,随着经济的迅猛发展,元都市里新建了许多专供有钱男人消费的娱乐场所,吸引了不少怀着“榨干男人的汁液,掏空男人的腰包”远大理想的外地女生来这里淘金。

“你猜猜我多大?”罗娜坐在梳妆台前画眼影。

施慧回过神来,仔细打量着罗娜,心里面揣摩着罗娜的年龄。

“看不出来吧,三十八了。”

“不像。”

“女人临近四十就是真正的豆腐渣了。”

“大姐这么漂亮,可不是什么豆腐渣,应当说是豆腐西施才对。”

施慧很欣慰自己对罗娜有了一个合适的称呼,叫一声大姐总算是不过分,这以后共住一个屋,要长期相处呢。

“还豆腐西施?都离过两次婚了。”

施慧一阵凄然,女人啊,又是一个离婚的女人。与赵强分手后,施慧开始看一些女性杂志,有一篇文章说,现在的离婚率是越来越高,以上海市为例,十对夫妻中竟然有七对夫妻离婚,作者感叹道:离婚越来越自由越来越随意,难道这就是社会的进步吗?施慧不知道社会进步了没有,她只知道,离婚时,她放弃了赵家给她的100万,放弃了房子和财产,她的人生,她的生活,又重新归于起点。

罗娜忽然笑起来。

“刚租到这个房子时,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施慧游离的思绪再次被罗娜拉到了现实。

“那时我就想,干脆贴一个广告,找一个中意的男人合租这套房子,或许两个人在一起住,能日久生情,难舍难分呢,然后呢,我就再一次把自己嫁掉。”

施慧被罗娜的乐观感染了。

“大姐,你可真浪漫。”

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滔滔不绝的女人,施慧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踏实了一些。夜深了,赵强回家了吗?赵强睡了吗?那个莹莹在干什么呢?施慧也努力不去想他们,但却由不得自己。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十年的经历,十年的情感,十年的付出和收获,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抹得去忘得掉的,也许抹平这些记忆和伤痛还要一个十年啊。

“你信命吗?”罗娜问。

命和运是一对永远让人琢磨不透的孪生姐妹,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她们始终高昂着头颅,俯视着芸芸众生,捉弄着芸芸众生。许多人原来并不信命运,他们坚守着“努力就会得到、付出就会收获”这样一个传统信念,然而,无一例外的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们不得不向命运臣服,承认命运之神的强大和不可侵犯。罗娜就是这样,到现在也只能叹息一声“命该如此”罢了。

罗娜的第一个丈夫是元都市经贸局的副局长,在当年也算是年轻有为,虽然在这个城市里比不上煤矿大老板的风光气派,但也是经常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的重要人物。

罗娜和丈夫在一起生活了八年,刚刚迈过“七年之痒”这个坎。“坎”迈过去了,“痒”却有惯性,危险说来就来了。

“你知道我们的婚姻为什么出问题吗?”

施慧也是过来人,却从未深刻地分析过研究过婚姻这个科题,她是被别人扶持着长大成人的,被别人操纵着走进婚姻的围城,又被别人胁迫着让出了丈夫,她似乎从没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相当长一段时间,她脱离现实,让精神世界沉浸在诗歌的海洋里,以自己的方式享受着生活。离婚后,很少有心情读诗了,但像“我们甚至已迷失在微光中,今夜没有人看见我们手挽着手,此时蓝色的夜晚降临世界。”这样的诗句还是会不自觉地潜入脑海,并且许久挥之不去。我真的迷失了自己吗?有时,施慧做梦时会说到这句话。

“会有什么问题呢?”

“因为我们两个人从不吵架。不吵架生活就会平淡,生活平淡啊,这感情就容易出轨。”

“他有情人了?”

古人说:多情女子薄情郎。猫没有不偷腥的,男人没有不花心的,天下的男人大概都一样吧。

“他?他是个老实人,不,简直就是个木头人,新时代的柳下惠,就是你这样漂亮的可人儿坐在他怀里,他也会纹丝不动的。不是他有情人,是我有了。”

因为工作关系,王占成经常和元都市的大小煤老板们打交道。那些煤老板是深谙官商之间的潜规则的,但似乎这些潜规则在王占成面前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不仅原则到刻板,王占成还常常要找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出来。

“他是个不可理喻的人。有时候你简直都无法忍受。”

那段时间,元都市大张旗鼓地搞产业结构调整,号召全市的煤炭企业延伸产业链,发展地面企业,树立“煤炭之都”新形象。为引进资金,吸收外来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市委、市政府先后在浙江温州、首都北京等地召开主题为“看煤都新变化、与煤都共发展”的座谈会。元都市的大小老板们离开家乡,犹如一只只猛虎出笼,往往整出一些意外的收获和彩头来。在北京期间,一个叫马春的煤老板到海淀区车展中心去看车,相中了一辆“宝司”,就在“宝司”旁边转来转去。亭亭玉立的车模小姐看眼前这个矮个子男人穿着破旧,黑不溜秋,一副寒酸样,打心底升起一股不屑来,于是轻启朱唇:“你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辆车你买不起的。”多碍眼啊,高贵而漂亮的车模想,让个男人盯上半天,既影响车的销售,也影响自己的食欲。

前几年,市场低迷,销售形势不好,煤炭不如土值钱,煤矿成为烫手的山芋,搞煤矿的都想甩包袱,在全市范围内自发地兴起了一股煤矿转让热。马春原本是一个不识几个大字的山村莽汉,靠着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劲接手了濒临倒闭的村办煤矿,也就是抱着好赖试一试的想法,一切随命吧。当时的煤矿负责人丁一户与马春办理了交接手续后,就很不道德地想,亏死这小子也是活该,谁让他傻,自己跳火坑呢。岂料天意难料,幸运之神很快眷顾了马春,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煤价突然飞涨,贵比黄金,煤矿效益数百倍的增长,马春奇迹般一夜间就腰缠万贯,成为元都市的上榜富豪之一。原来那个煤矿矿长丁一户后悔的晚上扣自己的眼珠子,差点爬起来去跳黄河。

作为新的富有阶级,马春虽然见世面不少,但马春毕竟是从旧阶级里出来的,随着穷爹穷妈随意惯了,也或许从小就穿补丁衣服的习惯使然,在穿着上不大讲究,在行为举止上也不大合乎绅士的要求。可马春毕竟是富人,是新贵,富人与明星一样,是有脾气的,富人的脾气也是要爆发出来的,这一点与穷人不同,穷人大多数时候是要把脾气咽在肚子里的。车模的话让马春内心里怒火万丈,脸上却还挂着慈祥而大度的笑容。他手一挥。

“好吧,这车我买了。”

司春随手扯了一张支票。

“小姐,晚上我请你吃饭,请赏光。”

支票上的数目让车模好看的嘴唇张成了O字型,半天也没合拢,那不是这辆宝司车的销售价格。车模来这个车展中心之前,还是个在娱乐场所小T台上混的小模特的时候,也在当地跟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与她签定了三年的包养合同,一年十万,三年三十万,还把她的吃喝拉撒都算在了里面,小气的很。模特虽然尚无名气,但却很有志向,很有抱负,实在不忍其辱,刚刚满一年,就当方面撕毁了合同,跑到北京来混世界,毅然决然地做了“北漂一族”。

“先生,不需要这么多。”

车模温和了许多。

“车是不值这么多钱,但你值。”

车模低下了头,秀发散落在肩上,愈发飘逸。

马春带着高贵而漂亮的车模回到了元都市,养在了自家的豪宅里。

这件事情一时在神州的大江南北传得绯绯嚷嚷热热闹闹,国内各大门户网站论坛贴子满天飞,传统媒体以少有的热情大篇幅进行深度报道,就连经济学教授和社会学学者们也不甘落后,纷纷著书立说做深入的分析和论述。

“你说这件事情跟他一个小小的经贸局副局长有啥关系啊,他不是六枝趾挠痒,多管闲事吗。”

说起此事,罗娜至今气都难平。

“他怎样了?”

“他给纪检委写举报信,举报人家。天下有死心眼的,没有他这样死心眼的。你想,人家是一个私营企业老板,是一个有钱人,又不是国家干部,纪检委能管得着吗?再说,人家煤老板的老婆都认可了,妻妾共侍一夫,人家有钱,人家愿意,他跟人家较什么真啊?”

“因为这个,你们离婚了?”

“当然不是。”

罗娜泡好一杯咖啡。

“南国牌的,支持国产吗,你喝吗?”

施慧摇摇头。

“我不喜欢他的做事方式,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罗娜点上一支香烟,猛吸了一口,然后在空中吐出一个好看的圈。

“我不喜欢生活的平淡,我是一个需要激情的女人。”

那是一段难忘的岁月。

认识张杰是在同事刘丽丽举办的一次舞会上。那时,刘丽丽刚刚在全国地方戏曲展演中获得了“梅花奖”。

市委宣传部的庆功会开过以后,文化局的大小头目和一些文艺团体的文艺积极分子便嚷嚷着要刘丽丽家请客。请客吃饭是中国人庆祝喜事的一种特有风俗,主人若是不愿意请客,便被大多数人视为小气,不合群,所以,有了喜事,请客吃饭是一个避免不了的话题。在中洲大酒店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大家意犹未尽,刘丽丽便提议到“九妹”歌舞厅跳舞。跳舞是个好借口啊,尤其在文艺界,刚刚喝了几口烈酒,体内的荷尔蒙分泌正旺盛,一些中意的男女们此刻心中都有些心照不暄了,大家立刻举双手赞成主人的决定。

令人眩晕的舞池里,昏暗暧昧的灯光中,很快,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舞伴。在这样的氛围中,罗娜却感到了莫名其妙的孤独。她知道,因为她的家庭背景,因为她那个职位虽然不高但知名度不低的男人,即便是在潜规则盛行的文艺界,也是让那些对她有非分之想或者对她确实心仪的男人们望而却步的。他们高度敏感的神经也许捕捉到了对自己不利的信息,或者说,他们惧怕那个固执的男人。

半个小时过去了,罗娜还没有自己的舞伴。

一个人喝茶,在自己家中是境界,而在喧嚣的歌舞厅却是孤独。墙角的那张小方桌,此刻只属于罗娜。

是什么味道呢?罗娜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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