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部队服役,一度被武警特警学院挑中,却因最后的体检不达标而遭淘汰从商的齐放;以打黑手腕强硬而闻名的现滨海公安局局长赵世勇。
这俩个人之间,究竟会有什么交集?
任婷婷的思索,被一阵细微但痛苦的呻吟声断。她抬眸,瞧见半小时前刚被推出手术室的同事躺在病床上呻吟,她头发凌乱,双目紧闭,额头与鼻尖渗出细细的汗珠。
“麻醉好像醒了……”站在任婷婷身后的珠珠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
任婷婷扭头看了珠珠一眼,回眸,见同事的老公正拿毛巾给她擦汗。于是她转过身,走到病房门口。
“麻醉醒了,她肯定痛,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她说完,轻轻带门走了出去。
此时约莫夜里7、8点钟,普外2病区的走廊里还有些病人或家属走来走去。任婷婷从走廊右边尽头的病房一路走向护士台,沿途她看见、每个病房的灯都亮着,不少病人与家属坐在床上聊天说笑,甚至有的一只胳膊打着石膏,还独臂玩着扑克牌。
“护士,护士?”
任婷婷走到护士台前,没有看见人,探头往里一瞧,隐约见配药室里的小推车动了动,索性走了进去,一个值班护士站在小推车前,正将一些用过的吊瓶扔进回收箱。
“什么事?”
那护士抬头看见她,皱了皱眉。
“79床的麻醉醒了,你去看看吧……”
护士脸上戴着口罩,看不见表情。任婷婷见她眼脸微捶,拿起针筒,将药水推进一个盐水瓶。然后抬眸看她,点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医生已经吩咐过,我一会儿就过去给她打止痛针,医生等会儿也会过去看病人情况,你先出去吧。”
任婷婷见护士正忙,点点头,正准备退出去,却见护士将一张治疗单贴在吊瓶上,然后放到小推车上准备推着出去。任婷婷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瞟了一眼治疗单上写的名字,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同事的药,却见治疗单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三个字。第一个,似乎是廖字,中间那个书写太潦草,也不知是“水”还是什么,但最后一个字,她得很清楚,那是个“波”字。
“廖永波?!”
任婷婷脑子里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脱口惊呼。但下一秒,她听见了护士不耐烦的嚷嚷:
“看什么看,这不是79床的。别看了,出去,出去,这里是配药间,不能胡乱进来!”
任婷婷被护士推着小车挤出了治疗间。她看着推车上那瓶药,欲言又止。对于她莫名其妙的好奇,护士似乎很反感。一边推着小车朝走廊另一头走去,还不时回头冲她说:
“你回病房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护士说完,扭头推着车走了。任婷婷站在原处看了看一下。见护士小姐推车直朝走廊左手边走,随后推开走廊间的一扇木门,消失在门内。任婷婷愣了愣,快步跟了上去。
站在木门前,任婷婷先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瞧了瞧,见护士推着小车消失在走廊拐角处,连忙
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扇门之隔,左边的走廊显然要比右边安静得多。每间病房都关着门。透过门口的小窗可以看见这边的病房与任婷婷同事住的那边稍有不同。右边的房间显然要宽敞得多,一间病房里摆着四到八张病床,而左边走廊两侧的病房,房间只有那边一半大小,但里面都只有两张床,床边还挂着蓝灰色的布帘,大多病人都开了床头灯、拉上床帘。
任婷婷听见护士推车的声音从转弯处传来,然后很快停住。任婷婷,抿抿嘴,踮脚小跑着靠近拐角处的,扶墙慢慢探出头。她看见中间靠右侧一间病房的门,正好在这时候合上。
深深吸了口气,她蹑手蹑脚跟了去,屏住呼吸,猫腰走到那扇门边,慢慢探出头,想从门上的玻璃小窗向里窥。可刚一抬头,她却发现,那扇小窗,竟然被人用报纸给湖住了。
这辈子就没干过什么坏事儿,任婷婷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双眼眯成一条缝,她贴在小窗前,从报纸的缝隙里向里窥探。
首先引入她眼帘的,是护士的白大褂衣角,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双脚,似乎是个女人的。
“伤口周围很红,你抓了吧?我告诉过你的,现在正在愈合,就算很痒,你也千万不能去挠……”
这是刚才那个护士的声音。而护士话还没说完,任婷婷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抱怨。
“听见没?你看看你这人,挨了枪子还不上心。人家护士小姐都叫你不要挠不要挠,你还真忍不住,皮痒得慌……”
女人抱怨着,一个爽朗的男声呵呵地笑。
“我不怕疼,呵,就怕痒……那滋味,可比挨枪子难受多了……”
护士小姐听了男人说话,笑了笑说:
“大姐,您别担心,打在肩膀上这一枪没有伤到血管,现在就等它慢慢长好,但记住,千万别挠伤口……”
任婷婷心砰砰的跳,似乎想继续听下去,又害怕会突然被人发现。她捂住胸口又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偷听下去了,便慢慢退后,离开那扇门。然后扭头转身,大步跑开,一直跑到了同事的病房门口,她才大口大口的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任婷婷听见门嘎吱一声开了,惊讶地抬起头。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哎,你不是去叫护士么?护士呢?”
“呃……哦……”
任婷婷抬看了珠珠,颔首抿了抿嘴。
“护士说她马上就来。”
她说罢,又重重喘了一口气。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珠珠见她神色古怪,走上前她拍了拍任婷婷的肩膀。
“喂,你干啥了?一头的冷汗……”
“没什么……”任婷婷又舒了口气,指了指走道,手在脸旁煽煽:“这里太闷,给热的……”
珠珠见她那副模样,自然不信,正想追问,却见护士拿着针跟面前朝他们这里走来。于是也只能先将任婷婷放在一旁,转身与护士一起进了病房。
独自在走廊上坐了一会儿,心里的紧张才慢慢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疑问。
枪伤?肩膀?不应该是胸口吗?
任婷婷思索着,深深吸了口气。不论如何,她现在几乎能够断定,住在那间病房里的人,就是6·12打黑行动小组副组长廖永波。
他根本就没死!
任婷婷跟同寝室的珠珠、吴姐等人,在医院守到差不多10点才一起离开。回到宿舍之后,任婷婷鞋都没换,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网上查询有关廖永波牺牲的报道。不论是新浪、腾讯、雅虎还是MSN……几乎各大网站,所有相关的新闻里,都非常明确的描述,廖永波是被歹徒一枪击中心脏,当场死亡。金星娱乐会所的一位服务员小姐和一名保安目击了当时的情况。
他们称,听到枪响后,大家乱成一团,连忙抱头蹲下。他跟前台小姐蹲在柜台后面,听见外面有人叫骂,双方以车作为掩护,向对方开火。尖锐的枪声响了一阵,警察跟歹徒都有人倒下。他们亲眼看到那个黄毛大骂一声,很刁地拿着手枪,一边打,一边走直径冲向警察在的那一边。他们看见他的嘴皮动了一下,似乎对为首的警察说了一句话,警察刚一点头,黄毛立刻就开枪射杀了警察,然后呼喊其余歹徒,上车逃离案发现场。
他们开的那部蓝色新宝来,事后被发现停在荒郊路边。据警方推测,他们有可能意识到五个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因而分散逃逸。
再一次看完这些报道,任婷婷呆呆地盯着屏幕。
娱乐城服务员的描述,听起来不像是假的。或许是因为自己亲身经历过被金毛飞拿枪指着的滋味,她几乎可疑肯定,服务员描述的,确实是她印象中那个金毛飞会干的事情。她甚至能够想象,当时金毛飞暴走的样子。
看见三名同伙倒下,他愤怒地大吼,一面走向警察,一面开枪射击。
手里的枪是不能连发的,他每走一步,每打一枪,就要迅速掰下击锤,甚至换子弹。可金毛飞气极之下,冲向对方的举动,必然会震住正在交火的双方。他身后的同伙见他冲了出去,在那一瞬间,必然会停止射击,以免误伤。而这时候,五名警察有三名已经受伤倒下,面对剩余的两个人,尤其是带队的廖永波,他会说些什么?他真想杀他们?抑或是在突发情况下,面对已经难以控制的局面,他不惜舍以身涉险,也要设法将损失减小到最低?
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混混,她肯定。
随着堆积心里头的疑惑原来越多,任婷婷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被坑了。但坑她的不是关海飞、不是齐放也不是金毛飞,而是伟大的虎神。她想,或许虎神确实听到了她的召唤,在大年初一的凌晨满足了她的愿望。可是,它显然曲解了她的诉求,并怀揣这最大的恶意,作弄了她一番。
虽然“呆”与“傻”是任婷婷的常态,但她自认并不愚蠢,至少还懂得分轻重。
她在沙井遭人殴打拖上车,随后遇见了酷似齐放的金毛飞。他确实痛殴了她,甚至差点杀了她,却没有打伤她。如果没有金毛飞,她那天会遭遇什么?他到底是打了她还是帮了她?沙井悲惨夜之后,她伤刚好没多久,真正的齐放出现了。他的出现,似乎为了证明金毛飞与齐放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送齐放去机场的人是滨海公安局的赵局长,被金毛飞一枪打死的反黑行动小组副组长廖永波还活着……尽管关于这件事,还有太多她所不知道的内情,但这已经足够了。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她不需要知道太多。
上自己的班,吃自己的饭,不去为了满足私人的好奇心而给别人的工作添乱,安安静静等待真相大白,那恐怕就是最好的帮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