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珠珠那么一说以后,任婷婷再也不抱怨了。但嘴上不抱怨,并不意味着她心里没有情绪。
委屈的事依然时有发生,尽管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齐放或许根本就不觉得那算是个什么事。可任婷婷就是在乎,在乎这一丝一毫。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变小气了,明明不该去生气的小事,她就忍不住的生气和在乎,并且暗暗将问题延展到“你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个层面上去。然后回想他当时说的话,不管是任婷婷、还是李婷婷、张婷婷,如果他当时遇上的是别人,八成也能跟人好上。
“理想”与“现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很多事情,你知道,并不意味着你能够做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任婷婷愈发深刻的理解齐放当初为什么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他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确实是太少了。有时候,看着身边正在恋爱的同事得到的是什么待遇,任婷婷就觉得自己根本就没在谈恋爱。反正,从来没人给她送过花,没人接她下班,也没人陪她逛街、看电影。人家的男朋友天天哄人开心,至于她这个,不气死她是万幸,每周难得休息两天,她要买东买西做大堆的吃的搭几小时车跑去探监,简直就像个保姆。最可悲的莫过于身边的同事有了男朋友休息时间也都忙着陪老公。唯独她一个人,想去哪玩,打十通电话也难约到一个人。
“上星期,说是某个政要访华,他跟另外三名战友被抽调过去执行任务。走之前他跟是跟我说,回来之后有四天假的。结果昨天来电话,说是回来了,但另外有事,又吹了……”
周末,任婷婷独自坐在一家蛋糕屋里,一边挑起布丁,一边漫不经心地通过电话向远在林城的高中死党诉说她的寂寞。
“唉……我已经无所谓了,他说有事肯定就有事呗,反正这也不是第一回了。理解?我当然理解……他打电话来说的时候,我是十分理解的跟他说没关系。也没告诉他今天我生日……一个人跑来吃蛋糕我还不够理解啊?生气?我没生气啊……”
任婷婷呵呵笑着,挑起一小块布丁送进嘴里。透过玻璃窗,她眯眼看着大街上来往的人群,眼眸中难掩失落。
“没有,我没后悔……只是想想,第一次谈恋爱就碰上这样的,真有点亏呢。呵呵……啊?不会,我不是那种人。哎呀,没关系,郁闷就郁闷呗,一阵子就过去了。他也不是不会哄人的,等我郁闷了这几天,过几天又好了……”
挂掉了电话,任婷婷又点了一块草莓卷,一边吃,一边翻手机电话簿,但翻了一会儿,还是关掉了手机。拎着前两天来订的鲜奶蛋糕,走出蛋糕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晃。
她走到街心公园,一个人坐在石椅上,打开蛋糕,开始吃。没一会儿功夫,周围就围了一些小孩,巴巴地看着她的蛋糕。
任婷婷笑了笑,觉得这场景似曾相似。她隐约记得,她手下的某个签约作者一篇现代言情文就写过这种场面。女主角生日,一个人拎着蛋糕去街心公园,然后与公园里的小孩分着吃。正当女主角脸上是笑,心里落寞难过的时候。伟大的男主角忽然出现,原来人家还给女主角准备了生日大礼。接着女主角自然感动万分,KISS,H。哈哈哈哈。
“吃吧吃吧啊,姐姐怕胖,你们帮忙多吃点。”
她一边拍着小孩的头,看他们满嘴奶油惬意满足地继续叫她阿姨。举眸四望,直到大蛋糕全被吃完,盒子都扔进垃圾桶。她那该死的男主角,恐怕还在部队训练,一身臭汗。说什么今天有记者来采访……呵。所以说小说就是小说,无非是个美梦,没什么想什么。
分明是自己不想惹他为难,没告诉他生日的事情。但她还是会生闷气。如果他真的在意她,就不会听不出她当时说无所谓是违心之论吧?总能听出她声音里有些异样?她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齐放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不说,他又怎么知道?
想来想去,任婷婷决定打个电话过去。打算老老实实跟他说,今天我生日,然后问他有些什么表示。即便人不在身边,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开心也好吧?
“您所拨打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放下电话,任婷婷笑了笑。
不生气,她真的一点也不生气。你说气什么呢?有什么好气的呢?
一个人去商场买衣服,试了一套又一套。商场是个好地方,营业员笑眯眯地看着她,直夸她身材好。就算肚子上已经坐出了2层小肚子,她身材还是好。
几百块大洋一摸出来,心情自然美妙了。接着,又一个人跑去陶然居,吃牙签脆骨、麻辣田螺。
别的桌子,一桌至少4个人,她,一人独占一桌。四菜一汤,照样欢乐。
走出陶然居的时候,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也不知道是今天吃的太多还是怎样,她鼻子发酸,睁大了眼睛看灯火闪烁,全成了一个个的光晕,模糊不清。
手机铃在此刻响起,让她忽然有了些安慰。
一声又一声,她迟迟没有伸手去包里掏手机。因为如果不拿出来看,她就可以当作这个电话是他打来的。
“喂?哥啊?”
任婷婷终究还是输给了顽强的手机铃声,接了电话。而打来这个电话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远在林城的关海飞。
“生日快乐啊,傻妞,你干嘛呢,那声音怎么听着要哭要哭的,你怎么了?齐放那小子呢?没陪我妹过生日?”
只听前半句话,任婷婷还觉得安慰。到底是自己表哥,惦记着自己呢。可一听到他提起齐放的名字,心里顿时觉得委屈。
“过个屁的生日,他根本就不知道。”
她边走边抹眼泪。关海飞听了她这话,约莫了解了些名堂,便问:
“不知道?你没说啊?得,我有他电话,我打给他……搞什么名堂啊,别哭听见没?我跟他说。我说你们这扯的是什么嘛……”
关海飞正说着,任婷婷一听他要打电话,立刻嚷嚷道:
“说个屁,不准说,你不准打电话跟他说知道不?不准讲,讲了我就跟你绝交!”
女人心,海底针。自己不让人说,又要生气。关海飞嘀咕着,却听任婷婷哭兮兮地道:
“你不准说,哥,真不准说。这事不怪他,是我自己不说的。他说有事,他们有事就是真有事……我不想搞得很不通情理无理取闹似的。你别说啊,真的别去跟他说。我就是有点不高兴,过一会儿就好了。”
关海飞听罢,也哄了她一阵子。尽管表面上是答应她不给齐放打电话。但心里头,关海飞并不这么想。任婷婷的性格,从小看到大,他很清楚。她喜欢齐放,因此不愿让他认为她是那种很娇气、无理取闹的姑娘。但两个人相处,并不是你一味迁就忍耐对方,把不悦全往心里掖就能了事的。
挂掉了电话后,任婷婷也不认为关海飞会真会像电话里答应她的那样不说出去。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一种矛盾。
在海边的时候,齐放就说过。你会喜欢这样的一个人吗?你能接受这样的一个人吗?她既然答应,必然应该做到。她确实不想让齐放知道她在乎这些小事,却又期待着关海飞对他说过之后,他能有些什么表示。他真的在乎她,就不可能不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如果他知道她还是在乎这些,就觉得她“不合适”自己,只能说明他根本就不喜欢她。
任婷婷手握手机,心怀忐忑地沿着繁华闹市茫然前行。那时候,她绝没有想到,等待她的竟然会是那样的一幕。
只是无心的一瞥,透过餐厅的玻璃窗,她看见了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如今的她,是绝对不会把齐飞跟齐放搞错的。
是他,真的是他。
身穿军装的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持餐刀、叉子,正在切一块不知道是牛排还是什么的东西。他淡笑着与对坐的一名二十七八岁卷发、穿紫色连衣裙的女人说话。那女人其支出众,长得非常漂亮。正托腮聆听着,双眸含笑打量这齐放,眼眸里丝毫不掩对这个男人的饰欣赏与赞慕。
任婷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是有事吗?不是刚从北京回来,在部队不能出来吗?他的假期不是延后了吗?那他怎么会在西餐厅的情侣雅座跟一个漂亮的陌生女人相谈甚欢?
那一瞬间,血液似乎都凝结成了冰。想冲进去问个明白,却无法挪动脚步。
她就这么,站在餐厅外,盯着他们看。越看,心里翻腾得越厉害。那个女人的眼神与笑容,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戳在她心头。让她恨不得冲上去给丫两耳刮子。但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做。只是看。
看他说,看她笑,看他们一起笑,然后喝饱吃足并肩从餐厅里走出来。那女人站在马路边,紫色雪纺的连衣裙飘啊飘。齐放到后面开出了一辆吉普车,然后女人顺了顺头发,拉门坐了上去。
车开走了,任婷婷从墙角走了出来,双眼发红,紧紧咬着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