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镜不以为意，眼波流转间，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显得如此优雅，他双手交错支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盯着吴邪，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道：“吴姑娘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我信缘，不信佛道。缘信佛，不信我’。”
这回吴邪可是真的不懂了，绕口令似的，什么信啊，缘啊，佛啊，听着头疼。
“现在听到了，民女愚钝，还请大师赐教。”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个淑女。
华镜嘴角扬的更高了，就连声音也轻柔了几分：“吴姑娘一定是觉得我在故弄玄虚，呵呵，贫僧真是罪过了。”
心事被人点破，吴邪的脸颊登时蹿红了，这家伙真讨厌，她心里这样想着。
“我信缘，不信佛道。缘信佛，不信我。”华镜呓语似的重复了一遍，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惘，随即看向端坐在一边，一脸崇拜表情注视着他的月咏，叹道，“月丫头，关于你的事，贫僧不便点破。这里送你一句话，一定要切记于心。”
“华镜师父快说。”月咏一脸希冀，脸上弥漫着淡淡的红晕，仿佛正沉浸在某种绮丽的幸福幻想中。
华镜的眼中漫过一丝悲悯，道：“执着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执着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执着如泪，是痛彻心扉的幻灭。”
“啪”得一声脆响，月咏手中的茶杯摔的支离破碎，碧色的茶水四溅。她的脸色就像那颓败的茶叶，各种情绪纠结在一起，忧伤、痛苦、不信……以及眼眸深处的狠厉。
吴邪惊呆了，难以置信，那种凌厉的眼神怎么可能来自一个比雪还要干净的豆蔻少女，一定是她眼花了。
“月咏？”她担忧地唤了一声，错觉，都是错觉。
月咏双肩颤抖，抬起朦胧的泪眼，语气里满是控诉和不甘：“你们懂什么？大言不惭的样子，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拍开吴邪友善的手，双手捂住婆娑的泪眼，哭得歇斯底里，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为什么要这样呢？月咏……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呢，吴邪的心里划过一丝疼，把视线转向华镜，他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文雅模样，好像这世间所有的快乐与悲喜，都与他无半点干系。
一瞬间，她忽然有一种感觉，这样一个男子，看似有情，实则无心。他半生茶靡，半生空寂，清净的好像不存在这个世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无情？”华镜淡淡地问着，这一次，没有用“吴姑娘”，更没有自称“贫僧”。
吴邪神色惘然，叹道：“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只橘黄色翅膀黑色斑点的美丽蝴蝶不知什么时候飞上层楼，略过花丛，翩跹着落在了华镜的手背上。
还一副人蝶和谐的图景，忧郁的情绪一扫而空，吴邪来了兴致，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这可爱的小精灵。
“喜欢吗？”
“嗯，好漂亮。”在现代，到处是高楼大厦电线电网，如此清灵的品种说不定已经绝迹了。
华镜淡然一笑，手腕一顿，橘色蝴蝶展开翅膀，轻轻巧巧地落在吴邪的鼻尖，乖巧地阖上翅膀，细长的触角轻轻摆动。
惊喜之余，吴邪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个出气就把可爱的小东西吹跑了。
“这是我养的蝶儿，可以和主人心意相通，它好像很喜欢你。”华镜微笑着解说，“这种橘色的蝴蝶叫做媚蝶，及其稀有。”
媚蝶又翩跹而起，这次落在了吴邪的发髻边，快活地扇着羽翼。
“把那个妖僧抓起来！”忽然间，一道厉喝从门口传来。
吴邪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余浪和越翔率领着一对身披重甲手握钢刀的士兵涌了进来，看他们面色凝重的样子，不像是在闹着玩的。
她把疑惑地目光投到华镜身上，大师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这只是一场闹剧，他只不过是个观戏人。
越翔戒备地看着华镜，把吴邪拉到身后，告诫道：“娘亲，以后离那个人远一点。”
“怎么回事？”吴邪更加疑惑了，“你们又在搞什么？”
“是和血尸案有关。”越翔简略地把在地牢里发生的事情向她复述了一遍后，接着又说道，“那只茧子裂开了，飞出一只橘色的蝴蝶，我们一路跟到法华寺，就是它！”他坚定地指着尚在吴邪发髻间停驻的蝶儿。
吴邪忽然想起华镜刚刚才说过这媚蝶是他养的，心下一颤，身子顿时凉了半截，怎么可能？
比起越翔的滔滔不绝，余浪就显得稳重许多，他走到华镜面前站定，沉声道：“大师可有话说？”
华镜放下茶杯，眸子清冽，似笑非笑地看着余浪：“你说呢？”
余浪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脸色更加沉了几分：“什么意思？”
“法华寺的规矩，想必余将军是知道的吧。”华镜显得相当自信，“先帝曾经下旨，不得在这里兵戎相见，扰人清净。”
“那又如何？”余浪嘴角上扬出一个肆无忌惮的弧度，“这里是云州，本将说了算。我管你什么背景，只要涉案就必须伏法。”
“你……”这一回轮到华镜诧异了。
余浪举起右手，对着下属们做了一个手势，命令道：“把他给我锁起来。”
吴邪难以描述此刻的心境，对于余浪，她知之甚少，但他那股与生俱来的将帅风范，足以让天下人深深折服。
“慢着。”华镜终于严肃起来，难以想象那双清净无尘的眸子一旦认真起来，竟然也可以如此凌厉，“余将军，你若是知道这媚蝶的来历，就定然不会如此鲁莽了。”
余浪用更肃杀的目光回敬过去，冷笑道：“越来越有趣了。”
华镜却没能笑得出来，道：“这媚蝶却是贫僧所饲养，放眼天下，能养出这东西的绝对没有第二人。”
“哼。”越翔面露鄙夷，“我就知道和你脱不了干系，妖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