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很丰盛,是正宗的香山农家饭。实话实说,香山脚下的农家饭不是很正宗。但是因为爬山的人大多数累得不行,也饿得不行,所以几乎去吃的人都觉得不错。我好像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吃那么多野菜,有的苦有的甜还有的干脆什么味道都没有,以至于我怀疑是不是树叶来的?
吃饱喝足出来,时间才下午三点多,陆星语提议再换个地方继续玩。我跟他说我想划船,但是又不想去颐和园,因为那里的人太多。
“那就去圆明园吧,那儿人少,而且河道弯弯曲曲的挺好玩。”陆星语说。
“行啊,不过我先告诉你我不会划啊?”
“会游泳吗?”
“会啊。”
“那就好办了!”
“什么意思啊你?”
“就是说要是船翻了的话,咱们俩不至于淹死。”
“啊?”
“嗯!”他很严肃地说,“我也不太会划船。”
“那也去,大不了咱们弄个脚踏船呗。”
我们打车到了圆明园,买门票,然后直奔码头,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和现场辩论之后,我们选择了手摇船,虽然我们都不太会划。
提心吊胆上了船,我们面对面坐稳了,工作人员用一根老长的竹竿把我们退离岸边,我大义凛然地跟他说我先划!首先坐直身子,摆好姿势,双手用力,前后摇动,同时吩咐陆星语同学给我拍照留念。忙活了将近二十分钟之后,我发现我们的船保持原地没动,我的两个船桨基本上属于在空中乱转或者是奋力拍水,激起水花无数。唯一的收获是,我们的船里以及我们两个的身上像是刚淋过雨。
陆星语同学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真心地赞许道:“你划船的技术还真是挺高啊!”
“那是那是,我是谁呀?”我一边继续努力一边继续吹牛,心里说这个玩意儿怎么那么难呢?
“亲爱的,你带伞了没?”陆星语一边继续抹着脸上的水,一边有点担心地看着船里的水,“我得挡着点,要不咱们很快就泰坦尼克了。”
我胳膊酸疼,实在是弄不动了,索性把桨一推,开始耍赖:“你倒试试啊,这个东西很难弄啊。”
陆星语接过船桨,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轻轻一抬,然后又轻轻一拉——我们的船一动,往前移动了一大截,再一抬,船又移动了一大截,几个回合下来,我们的船已经在水面上轻巧地滑行了。这一点让我很惊讶,“你不是说你不会划吗?”
“我要是说我会,谁给你照相啊。”
“也是哈!”我得了便宜卖乖,“诶呦喂,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开心地一笑,继续划船,转眼间我们转过了弯弯曲曲的河道,来到一片开阔的水面上。我放眼远眺,远处的岸上有很多很破很旧的小房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诶,你看见那边岸上的小破房子没?”
“看到了。”
“你说那儿还有人住吗?”
“估计没有了,那么破的房子,应该是早就被废弃了。”
“咱们去看看吧。”
“嗯——”他犹豫一下,“行吧。”
我们的小船慢慢地向对岸划去,眼见着对岸越来越近,小房子也越来越清晰。土坯的房子,因为年代久远,墙皮已经脱落的产不多了。房顶上的瓦也掉的产不多了,露出来几根烂木头,瞧着好像随时会倒掉。我回头看看划船的陆星语,正在盯着我发呆,就问:“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怎么会对这个破房子感兴趣。”
“好奇啊,人呢,一定要充满好奇心,那才有意思呢!”
“哦。”他低头继续划船,很快的,我们的船靠近岸边了,他停下手里的船桨,“这回你看清楚了吧,就是一个破房子,可能是以前圆明园里搬迁出去的人住的吧。”
“不是吧,外一是清朝宫里的犯了错误的太监住的呢?”
“这个,嘿嘿,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了。”
“为什么呢?”
“因为宫里的房子怎么着也得雕梁画栋啊是不是,这个,一看就是私搭乱建的违章建筑。”
“你说那儿会闹鬼吗?”
“闹鬼?大白天的怎么可能啊,走吧走吧,别把一个破房子当成景点儿了。”他说着话摇动船桨要转头返回。
“别啊,靠岸靠岸,本姑娘要看看去!”
“这个,还是算了吧…..”他脸色有点不自然,“岸上……应该很脏吧……”
“没关系的!”我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盯着船头离岸原来越近,“我得上岸去看看到底有没有鬼,嘿嘿,太好玩了!”
我估计着距离差不多了,纵身一跃跳上了岸,回头一看,陆星语还在船上呆坐着。
“你怎么了?上来看看哦,多好玩啊!”
“你很喜欢冒险吗?”他不紧不慢地扣好船桨
我转身往小屋的方向走,脚下是很硬的土地,很多碎石块。小屋就在我的眼前,小屋四周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两扇破旧的木门在门框上歪歪斜斜地挂着,风吹过的时候,有气无力地来回晃着。门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门旁边的窗户上还残留着陈年的破窗纸,脏兮兮的粘着残破的蜘蛛网。看上去是个很神秘莫测的地方。
陆星语在我身后也上了岸,回头看,他正在把船拖上岸,应该是避免船自己漂走吧。
“我过去看看!”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陆星语一边抓着船头使劲往岸上拽,一边回过头跟我说话,眼睛里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但,一闪而过。我的心里动了一下,什么意思呢,那个奇怪的表情?
我下意识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力气向破屋子的窗户扔过去。石头穿过腐朽的窗框,飞进了屋里。只听哗啦一声,估计是砸碎什么东西了,我下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正好撞在走过来的陆星语身上。
“你吓死我了!”
“怕什么呀,又没有鬼。”陆星语很爱怜地看着我,“吓成这样,还是算了吧,回去吧,里面说不定还有老鼠呢!”
“怕什么!”我嘴硬道,“我是猫,你不知道么?”
“是猫也是个只会吃的猫!”他看了一眼我们面前的破房子,眼神古怪地看我一眼,“我就不信你敢进去!”
“切,你还别看不起人!”我壮着胆子,大步向小房子走去,到了门口,探探身子顺着门缝往里看,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刚刚回头想说跟陆星语说什么,会让觉得一只手在我悲伤狠狠地一推,我一下撞开了门,一头栽了进去。
我挣扎着撑起身子,回头一看,两扇破门居然自动关上了,然后,门板上的破洞居然开始愈合,等我飞一般冲到门前的时候,门变成了一堵墙,一瞬间,眼前漆黑一片。我开始尖叫起来,我的声音被黑暗吞没了,而我陷入绝望之中!很快的,我感觉到无比的寒冷,两只胳膊不由自主地紧紧抱在一起。我很想看到周围的情况,但是尽管我睁大了眼睛,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我尝试着伸出手去触摸,冷冷的墙壁,很硬,很高,很宽,我尝试着移动脚步,手摸着墙壁,一只脚小心翼翼地向旁边伸出,一步之外,还是硬硬的地面。我转过身,靠着墙,慢慢蹲下,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地面,然后慢慢用膝盖触地,最后跪在地上,像动物一样,提心吊胆地往前爬。我的恐惧到了极点,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我用力地喊救命,但是声音仍然被黑暗吞没。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感觉累得不行,浑身上下酸痛无比。我筋疲力竭地靠着冰冷的墙坐下来,全身蜷缩起来,闭上眼睛等死。
等死!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是的,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等死!我不知道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现在自己就在死亡的边缘。我甚至想到了死神,他长得什么样子呢,是拿着一个长把的镰刀戴着兜帽,还是一黑一白手提铁链?我越想越害怕,全身上下都变得僵硬了,我听说死去的人身上都是僵硬的,我惊出一身冷汗——我真的要死了吗?那么,我还有多长时间可以活着这个世上,至少是活在这片黑暗中?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忽然之间感觉自己的胸口舒服了一点。再叹一口气,把双腿伸直,至少,死得舒服一点。
死,并不可怕吧,等死才可怕!
好吧,那么就等死,可是,我为什么会死?这是一个必须想明白的问题吧?听人说,很多死刑犯在死之前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我想现在我想到的这个问题应该就算一个。那么,我为什么会死,因为我身处绝境;为什么会身处绝境,因为我很好奇一个破屋子到底是什么时代谁的住所;为什么我会对这个破房子这么感兴趣,因为我想划船所以到了圆明园;为什么来圆明园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因为陆星语说这里的人少,而且河道弯弯曲曲的挺好玩;那……等等,陆星语呢?刚才他一直和我在一起的,他没有进这个屋子,他在屋子外面!我的头皮一阵发麻,紧接着出了一身的冷汗!我忽然间想起,有人狠狠地推了我一把,那个人是——陆星语!
黑暗中我又忽然想起我们划船登岸时的情景:陆星语的表情一直是怪怪的,虽然只是一瞬间一闪而过,但是,为什么呢?我记得他一直是不太愿意下船登岸,上了岸也是磨磨蹭蹭的故意落在后面。而且,从我刚刚看到小房子一直到我被人推进来,他对这个小房子一直的结论都是私搭乱建的违章建筑,可是,这个小房子明明是一个陷阱。而种种迹象表明,陆星语对此是很清楚的。
那么就是说,这个陷阱是陆星语专门为我设计的。设计这个陷阱的目的就是,让**慢慢绝望、慢慢等死、慢慢死去。
可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