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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匹夫不可夺舍

杜恒小心将蟒蛋收入怀中,重新审视纠缠在一起的人和蟒。

仅凭男子能和巨蟒杀得不相上下,杜恒就断定其非一般人,他身上的东西当然宝贵。男子既已死去,这些物品就是无主之物,有缘者得之。这样想着,杜恒行动起来,将短刀从男子手中抽出,又从男子脖子上解下一条金属材质兽牙状项链。

最后杜恒搜了男子衣服,搜出一张书页一样的暗金色纸页,纸页刀锋般纤薄,材质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似金非金。淡淡的光芒流淌在金纸表面,像是水波浮动,涟涟滟滟。

杜恒把金纸凑到眼前,仔细打量,想看出点什么门道,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一道墨绿色暗光从金纸上一闪而出,没入杜恒天灵盖。

一瞬间,杜恒感觉脑袋中像是被人放了一块烧红的木炭,仿佛听得见脑仁被烤熟的滋滋声,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脑袋蔓延开来。他痛的在地上打滚,冷汗狂涌而出,皮肤通红,经脉偾张如血蚓爬行;心脏火山喷发般剧烈跳动,似要撕裂胸膛,旁边的人和蟒尸体也被撞倒。

“哈哈哈,本以为肉身被蟒毒所毁,要枉死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没想到居然有人把肉身送上门来让老夫夺舍,果真天无绝人之路!”杜恒脑海中传来魔鬼般狞笑的声音,冰冷,嚣狂,残虐。

杜恒终于知道为何会如此痛不欲生,那是因为另一个人的灵魂,正在把他的灵魂从身体上撕裂下来,好把那个人自己的灵魂嵌入进去。就是借尸还魂那样,只不过杜恒的身体不是尸体,还有生命。

头脑中的火焰熊熊燃烧,杜恒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像是一小捧水,努力的想要扑灭这团火却无济于事,反而被炙烤得干涸起来。这捧水每干涸一分,他的身体就被那个人多控制一分,等到这一小捧水完全被火蒸干时,他的身体就不再属于他。

“不要!”杜恒惊恐的喊道,声音已然走样,含糊不清。他的舌头喉咙正在脱离控制,接下来会是他的手,他的腿,直到他的整个肉身都被掠夺走。

杜恒的灵魂対阵那个人的灵魂,就如同让婴儿披挂上阵去杀敌,完全没有一拼之力。有的只有疼痛,头脑中轰鸣阵阵的疼痛折磨的杜恒翻来覆去,痛不欲生。

翻滚中,杜恒的手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正是那枚插入男子肩头的巨蟒毒牙。从那人狞笑的声音中杜恒知道蟒毒可以毁灭肉体,而毁灭的肉体无法容纳灵魂。

“既然不能夺回身体,那就同归于尽吧!”杜恒竭力控制要失控的身体,强横地命令双手拔下毒牙,缓缓举高。

“你敢!”凄厉的声音震荡在杜恒脑海。那个人估计也没想到这个卑微如草芥的少年敢这么做,在他看来草芥不就是被用来踩踏的么。不过现在那个人都点慌了,拼命和杜恒的灵魂争夺着手的控制权,想把毒牙挪开。

“哼,跟我玩,你算老几,我的身体,谁都别想夺走!”毒牙带着杜恒最后的执念,狠狠的扎向他的胸膛。这是一个玉石俱焚的做法,那是杜恒的身体,他决不许别人染指。

曾有一段时间杜恒非常讨厌自己的身体,因为那时他瘦弱多病,叔叔为了给他补身子,经常冒着危险去深山中打野物给他炖汤。那时杜恒总是痛恨自己爱生病,害的叔叔要那么辛苦。

可是即便你曾经很痛恨自己有这么瘦弱多病的身体,一旦它要被夺走,也会不愿意。因为这具身体是你来到这个世界时唯一的财富,拥有它还拥有着小小的幸福,失去它就真一无所有。所以明知无法再守住自己的身体时,你便会想要毁灭它,在临死前守住那小小的幸福。

杜恒守住了那小小的幸福,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像是害了眼疾的人徒劳睁眼,却捕捉不到任何色彩;耳朵也已失聪,周围寂静无声;脱离控制的嘴角僵硬的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毒牙释放出毒素,扩散开来,仿佛一朵妖艳诡谲的墨花,绽开在杜恒皮肤上。墨花中抽出千万丝线,渐渐汇聚成一条墨色小蛇,向杜恒头脑游去。

山一样沉重的疲倦压向杜恒,杜恒眼睛缓缓闭上,仿佛沉入无边又冰冷的黑色海洋。

“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好可惜,还没来得及报答叔叔婶婶的养育之恩,真不甘心!”最后一丝意识也沉睡前,杜恒难过地想着。

像是穿越了一条长长的黑暗走廊,走廊的尽头有光有影有声。

激射的灵力匹练,交叠炸迸,烟花般绚烂。

受伤的人,窜入林中,狼狈不堪。

鬼魅般的黑影,偷偷前行。

冰冷的剑刺入,鲜血溅出。

阴谋,贪婪,背叛,金纸,逃离,巨蟒,水下洞穴,厮杀,少年,夺舍。

或连贯或残缺的图片在杜恒脑海中翻书一样,一页页快速掠过,翻阅着别人的时光和生命。

“啊!”杜恒大喊着惊坐而起,抱着自己的头,脑海中充斥的支离破碎的画面,似乎要把他的脑袋撑破掉。

过了许久杜恒的面色才渐渐平静下来,他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胳膊上传了清晰地疼痛;又望了望四周,周围还是熟悉的水底洞穴。这一切都告诉杜恒,他还活着,没有死去,也没有被人夺舍。

“为什么会这样,本以为会死去,却活了下来,还有头脑中那些破碎记忆又是怎么一回事?”杜恒惊喜地庆幸自己大难不死但同时又迷惑不解。

不似先前那般头痛欲裂,杜恒努力的去拼凑这些记忆碎片。渐渐地,一个狡诈而有贪婪的形象清晰起来。

这个人就是夜陌,夜罗宗大长老夜陌,曾经夜罗宗宗主墨乾最信任的心腹。只不过现在的他躺在洞穴中,和巨蟒一起死去。

几年前,墨乾偶然间得到一张记载着某位古修士坐化之地信息的兽皮。为此,墨乾花了几年时间去准备,终于在两个月前动身,前去寻宝。为了避免消息泄露,墨乾只身前往,经过一番周折后,他终于得到了古修士的遗物,就是那张金纸。

墨乾怀揣着宝物就打算离开,不料却遭到了敌宗高手的伏击。墨乾的实力高于伏击者,本可全身而退,但就在和伏击者激战时,他腹中传来剧痛,乱了心神,被伏击者趁机重伤。

墨乾动用秘法,拼着好几年的寿元不要,突围而出,逃入一片山林。墨乾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藏匿气息,运功疗伤,打算伤势稍微好转点就返回夜罗宗。可就在这时一道冷酷的黑影闯入洞中,正是夜陌,他一路尾随而来,又趁着墨乾运功无暇分神之际,一剑封喉,了结墨乾。

原来墨乾寻宝的消息正是夜陌透露给敌宗的,墨乾当夜陌是心腹,曾经提及过金纸的事,却没想到勾起了夜陌的贪婪。夜陌决定杀人夺宝,不过碍于墨乾修为精深,不好对付,于是暗中把消息透露给敌宗,借刀杀人。

墨乾之所以会在对敌的过程中,从腹部传来剧痛,也是因为夜陌曾在给墨乾服用的紫明丹中偷偷加入一种叫噬肠蛊的小虫子。这种小虫子进入人体中后隐藏的无声无息,像是死去一般,寻常灵力探查根本发现不了。只有施蛊者催动引蛊诀,噬肠蛊才会活过来。

活过来的噬肠蛊撕肠吞肉,中蛊者会感觉到深入骨髓的疼痛。夜陌正是在墨乾激战时催动了引蛊诀,才导致了墨乾的战败负伤。当墨乾狼狈逃窜时,又是夜陌寻着他留在噬肠蛊中的灵力标记找到了躲在山洞中的墨乾,然后杀死墨乾,夺走金纸。

夜陌知道墨乾已死,自己身怀金纸定会被在周围巡查的敌宗势力围击,同时此事一出,夜罗宗也呆不下去了。于是趁着夜黑,避开敌宗势力,择了一个方向逃离。

逃了几日几夜,某一天中午,夜陌来到一处山林,偶然间发现一条巨蟒,就是洞穴中和他同归于尽的那条。这种巨蟒是稀有的九天吞灵蟒,要是有机缘可能进化成更高级别的种类,如能驯服,会是作战时的一大助力。

夜陌观察母蟒发现其刚产过蛋,贪心暗动,偷偷跟着母蟒来到了洞穴。他本打算保险起见等母蟒外出后,再进洞夺蛋。不过母蟒迟迟不出,夜陌又是在赶路,心急只得进入洞穴,打算杀死母蟒。

只是夜陌这次运气不好,碰上一条罕见的变种九天吞灵蟒,母蟒尾部暗含一根毒刺。夜陌一刀穿透母蟒的脑袋,以为大功告成,结果一时大意,被母蟒尾尖毒刺刺穿心脏,形成致命一击。毒刺释放出大量毒液,这种毒液拥有剧毒,可以使身体石化,对灵魂体也有杀伤作用。夜陌不得已只好舍弃肉身,把灵魂藏进金纸。

而那页金纸是迦南圣经残页,由古时一位神通广大的灵修迦南大帝所创。金纸有着温养灵魂的作用,夜陌的灵魂得以在其中保全,直到杜恒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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