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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清晨凉风,吹得人精神抖擞。京州不愧是有名的大城,饶是这清晨时分,街道上也早已经行人如海,热闹非凡,雅致的茶楼里,富贵人家惬意地品着早茶;嘈杂的菜场,则充满了喧嚣的叫卖声与砍价声。

风满楼悠悠地漫步着,双目顾盼,看着周围的一切,神色迷离。

记得当年,这条路自己跟表哥每天都要经过,记得左街角的肉包子摊位,是表哥最喜欢的,他每天至少要吃上六七个!而右街角的羊肉羹小店,则是自己的最爱!自己以前每天早上都要来光顾一次的!以往每天早上,自己和表哥都会在小店里,喝着羊肉羹,吃着肉包子,谈笑风生!

还记得当时,表哥总是大发豪言,说以后一定要成为像舅舅那样的大将军!则自己呢,就说会成为像父亲一样的军师,给表哥出谋划策,共同进退!就仿佛当年的凌绝峰和风天行!

擦了擦眼角,不知不觉,风满楼的双眼已然浮起一阵水气,忍不住就要掉下泪来。

"客官!进来小店坐坐吧!小店的羊肉羹可是这京州城里的一绝呢!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店里的小二瞧着门口的风满楼,连忙迎了出来。

"好!"风满楼笑应一声,随小二走进店中。走进店中一看,风满楼这才发现,这家店,已经不再是当年只有四张桌椅,面积不过几十平米的小店了!

只见这店中,共有上下两层,店里坐满了人,几乎是座无虚席,生意显得非常红火。

"生意真好啊!"风满楼在一处空位坐下,开口笑道。

"那是,我们周记羊肉羹,在这京州可是远近驰名的!"小二笑着道:"这位公子要点什么?我们店里有"

"当归羊肉羹!"风满楼直接掏出一块碎银给小二,道:"记住,不要用肉汤煮,直接用清水煮!多放点葱,少放点姜!多放点盐,少放点味精!"

那小二稍稍一愣,疑道:"这位公子好象对本店挺熟悉的啊!怎么我以前好像从没见过你呢?"

风满楼微笑道:"我小时候在京州住过一段时间,当时每天早上,我都是来周叔的店里吃当归羊肉羹的!对了,周叔呢?"

那小二恍然一笑:"原来是这样!你说的周叔,应该就是我们的老东家,他前些日子刚过世,现在这店,是我们少东家在管!"

"死了!"风满楼目光一动,随即叹息道:"去忙你的吧!"

"好客官,您梢等!"那小二笑着退下,不一会儿,便捧着碗热腾腾的羊肉羹上来:"客官慢用!这是找给您的钱!"

"不用了,就当赏给你的!"

"谢谢客官!"小二欢天喜地地退下。

风满楼捧起那碗羊肉羹,吃了一口,脸色微微一变,叹道:"这口味,还是跟当年一样啊!呵,只是这做羹的人,已经不一样了!"

吃完羊肉羹,风满楼便不再多加停留,飞快地朝目的地而去。

城南一带,坐落着一座座高墙大院,彼此相隔甚远,显得很是空旷。这一带,是京州有名的富贵之地。这里的每一座楼院,都是价比天高!而且,这里还不止是有钱就可以住!还得要有身份!一句话,住在这里的人,无论是钱还是权,都是在京州城担得上号的!

只是其中,有一座宅院,却显得与周围的红墙绿瓦格格不入。

满布划痕的墙壁,破损不堪的木门,门口的两座镇门石狮,也是东缺一块,西缺一块,一副千创百孔的模样。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这里竟会是当年名震星月王朝的护国大将军,凌绝峰的府邸!

风满楼呆呆地站在门前,不知过了多久,才伸手一推木门。随即,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下,那看上去随时会报销的木门缓缓朝后开去。

提步进门,风满楼看着那高大的,破旧不堪的,明显被火烧过的屋子,神色痴迷,漫无目的地游逛起来。

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成长的地方!这本该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但风满楼一路走来,却觉得自己对这个地方,非常非常地陌生。

花园里,舅母的母亲喜欢的鲜花,早已经枯死,只剩下一簇簇的杂草;自己最喜欢的鲤鱼池,也早已经没有鲤鱼的踪迹,只有那一池发黑发绿的污水;而表哥最爱的练武场,俨然布满了一层青苔,成了鸟雀一类休息娱乐的场所。

"常言道,桃花依旧,人面全非!想不到,这凌府,竟然物毁人非,两尽不存!"苦笑一声,风满楼走入了大厅,这里,是以往舅舅和父亲会客时的场所,算是整座凌府中,装饰最豪华的所在。只是现在,也是剩下一地的灰烬,和满布焦黑的桌椅残骸。

"嗯!"风满楼顿了顿,忽然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却是块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牌匾。这牌匾几成了一块木炭!只是隐隐地,还看得出上面有个"国"字!

"国!精忠报国!"风满楼顿时想起了这牌匾上的刻字,只是心中却忽地生起一股愤恨的感觉!想当年,明皇无道,奸臣横行!纷乱四起!家不成家!国不成国!何谈精忠?何论报国?

"蓬!"风满楼一怒,脚下猛然一踏,劲气勃发,原本就破败不堪的牌匾顷刻间化为碎粉,室中烈风呼啸,尘土飞扬。风满楼脚下之地,一道道裂纹瞬间蔓延开去。

"呼~"风满楼舒了口气,稍稍平定心情,目光不经意一扫,忽然眉头一皱:"嗯?那是?"

这大厅之中,原本灰尘密布,满地残木,风满楼也没太注意,只是方才一阵内力激发的烈风,倒是将周围地上的杂物灰尘吹到了角落,地面顿时显得干净起来,而地上那一滩鲜艳的红色,也显得异常清晰!

"血!"风满楼用手指一粘地上的红色,凑近了一嗅,又用手指搓了搓:"血迹还未凝固!是不久前留下的!"目光一瞥,只见那鲜红的血迹一点一点,直到窗台所在。

"从窗台跳出去了!"风满楼也一下从窗台翻出,果然,窗台外的地上,也有着点点鲜艳的血迹!

"什么人跑到这里来了?"风满楼皱了皱眉,随即照着血迹,一路寻了下去。这血迹,一直滴到了后花园。说是后花园,现在其实也只剩下一堆枯黄的杂草了。

风满楼一来到后花园,便径直朝身前的一株要四五人才能环抱的大树走了过去,远远看去,这株大树已然秃了顶,道道枯枝上,连一片叶子也没有!一边走着,风满楼有些奇怪地道:"这榕树的生命力可是很强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话一落,风满楼已来到树前,树根处,两三点鲜血映射着阳光,显得明亮:"树后的朋友,可以出来"他话未说完,忽地一道冷光从树后爆射而出,直刺风满楼而来。

风满楼稍稍一愣,却见这树后爆出之人,竟是个女子!淡淡的眉,发白的嘴唇,小巧的鼻,白白的皮肤,穿着一身黑衣,一头黑色长发绑在脑后,一柄长剑在手,显得英气十足。只是那绝色的容颜上,一双黑珍珠般的眸子,闪烁的却是冰冷的目光!

面对刺来的一剑,风满楼微微地摇了摇头,随意地伸手往剑刃上一弹。那绝色的黑衣女子登时脸色一变,手掌不由自主地一松。下一刻,剑已经到了风满楼手上。

而风满楼一握住剑柄,却是猛然一转身,右手一震,长剑破风旋转而出。剑到半途,忽地响起一真丁零当啷的脆响,剑身连颤,随即落到地上,一起落地的,还有十来枚十字飞镖。

紧接着,不远处一株大树后面,缓缓行出了个年近四十的黑衣男子,这男子长得还算俊朗,只是一张脸苍白得吓人,几乎与死人无异!

风满楼本能得觉得,这男子身上升腾着一股妖异的气息,那一脸苍白,并不是因为生病,应该是因为修炼了一种邪门的功夫所至。

那黑衣女子紧捂着小腹,指缝间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水,脚步微微退着,一张俊脸冷汗密布,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哼,想跑!"见那黑衣美女意图逃走,那黑衣中年冷冷一笑,脚步一踏,这一步看似和先前的步伐没任何不同,但这一步之后,这黑衣中年已然走出了近五六米的距离!跟着再一步,直接便到了那黑衣美女身前。

右手成爪,黑衣男子非常利落地一记爪功抓向女子心口。

那黑衣美女脸色大变,她知道自己完全就不是这男子的对手,心中只想着逃跑,但是。

就在她要转身逃命的时候,忽然眼前一花,先前夺过自己长剑的那年轻男子竟然横到了自己身前,右掌一击而出,对上了那黑衣男子的一爪。

那黑衣男子见风满楼竟然要从正面接下自己的"鬼爪"!冷然一笑,速度猛然快了几分。

黑衣美女稍稍一愣后便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一想他是为了救自己,又想那黑衣男子的武功,登时喊道:"不要!"

只是她话音未落,两人却已经对上手了!

"蓬!"一记沉闷的声响,掌爪相对,一圈气浪激荡而出,对手的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黑衣男子一招之后,脚下连退,生生退了六七步,右手手掌涨成了酱紫色,一条条青筋突起,显得发些发黑!

风满楼则是退了半步,正好退到那女子身旁。"你没事吧!"黑衣美女淡淡地询问了下,因为受伤失血,语气显得很虚弱。

风满楼看了她一眼,听她方才的声音,他知道这女子已经伤及内腑!迟疑了下,风满楼左手连连在女子胸口,腹下两处一点,一股真气随之透入,暂时稳住这女子的伤势。

"你!"黑衣女子瞪了瞪眼,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却不好说什么。风满楼也不理会她,他自己的情况也不是太好,运起内力,右手猛然一震,顿时,五指指甲缝隙间,五道暗红发黑的血箭飞射而出,落到地上,竟然还冒出了淡淡的黑雾!

见状,那黑衣美女和黑衣中年齐齐一变脸色。

"这人好深厚的内功啊!"黑衣美女不禁有些惊骇,她可是知道那黑衣中年是谁的!鬼手燕八!杀手榜上排名第五!一双手,常年浸泡于毒液之中,加上修炼了刚猛无匹的飞鹰爪,强大的杀伤力加上见血封喉的剧毒,他那双手,比起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更令人闻风丧胆!故才有"鬼手"之名!

比起那黑衣美女,燕八的心中的惊骇更甚数倍,毕竟他实实地与风满楼对了一招,当时,他将毒与内力融合在一起,打入风满楼经脉,没想到,另外一股内力瞬间便将自己的内力回冲了回来。

那人,竟然以内力将自己的毒爪功反弹了回来!燕八有些难以置信,如果眼前之人岁月苍老,他还可以接受,但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家伙,他怎么会有如此功力?江湖年轻一代,也不曾听过这人啊:"公子好身手,敢问阁下是谁?为何坏我之事?"

风满楼淡淡地道:"我只是个无名小卒,至于坏你的事,我乐意!"

那一旁的黑衣美女神色一动,有些惊讶,竟然有人敢和鬼手燕八这么说话。燕八却是满不在乎地一笑,道:"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想来也不是个笨人,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女人我必须杀了她!希望公子行个方便!"

闻言,黑衣美女眼皮一挑,望向风满楼,经过刚才,他应该也知道燕八的实力了!他会怎么做?黑衣女子有些好奇,脸色却没多大变化,也没开口求助。她似乎还没意识到,风满楼的回答,直接关乎着她的生死!

风满楼也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这位姑娘,你怎么说?要我救你么?"

黑衣美女淡漠地一笑:"我说要,你就会救我了么?"风满楼微微一笑,却没说话。那黑衣美女接着道:"如果你没打算救我,就是我跪在地上给你磕一百个响头,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如果你要救我,就是我一句话不说,你也不会改变主意!"

"果然是老江湖!"风满楼淡淡一笑,看向那燕八:"对不起了先生,虽然我也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但见死不救,却有点说不过去。"

"哼,见死不救!"燕八冷笑道:"阁下可知道自己救的是什么人?她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美女杀手"无梦!你救了她,日后恐怕有更多的人为因她而死!"

"无梦!这名字不太好啊!"风满楼沉吟了下,笑道:"阁下杀的人,只怕也不少吧!你身上的杀气,可是比这位姑娘浓厚得多!方才在大厅,你完美地将气息隐匿,却收不住身上的杀气,阁下在这样下去,只怕会迷失自己,陷入杀道之中!"

燕八听得脸色一变:"你在大厅时就发现我了!"

"有点感觉,但没发现,"风满楼看着燕八,道:"我知道,像你这种人,出手必杀!我却不喜欢杀人!这位先生,我们就此收手如何?"

"哈哈哈!"闻言,燕八却是大笑了三声,喝道:"你不喜欢杀人?呵,听公子的语气,似乎觉得自己稳赢的了?我告诉,别以为刚才那一掌就是我的全部实力,我最后你个机会,走,大家无事,留下,死!"

"我留下!"风满楼淡然一笑回道,完全不经思考。那黑衣美女无梦瞧着风满楼,心中不由地有些异样。

"好!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鬼手燕八"的真正实力!"说着,燕八在双手上各戴上了个黑色手套,十指处都接着一道利刃,上面闪烁着妖异的幽蓝光彩,明显是淬了剧毒!

风满楼目光一凛,内力运转下,双手上散发出淡淡的银白光彩,知道对方以毒闻名,他自然要先用真气护住自己的手,不然这一仗根本没得打。

"小子,我就让你知道,多管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冷声一喝,燕八身影一闪,以直线朝着风满楼爆冲而来。

"小心!"一旁的无梦忍不住喊了一声。

风满楼裂了裂嘴,一动不动,直到那燕八冲到身前,这才猛然探出双手,迎将上去。

"什么!"无梦脸色登时一变,明明知道对方双手上附有剧毒,为什么还赤手迎击?就算有真气护住双手,但这样一来,对真气的消耗会非常快啊!难道他想在短时间内解决燕八?无梦有些不敢相信。

不止她不信,燕八也不信!

"找死!"燕八目光一冷,右手上爆发起一团黑芒,黑色手穿上的毒刃直刺风满楼面门。

关键时刻。风满楼的左手也动了,左手上扬,看上去缓慢而无力,就在燕八的手爪距风满楼面门不到一指节的距离,风满楼的左手正好扣在了燕八右手手腕上,随即侧身往后轻轻一拨。

燕八的脸色霎时间一变,只觉得自己满含力道的一爪,在对方看似轻柔地拉扯下,竟是犹如泥牛如海,力道全消。

右手一震,燕八挣脱风满楼扣住手腕的手,同时左手一抓而出,这一手,速度豁然提高了两三倍,以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几乎只是见到一道黑影闪过。

风满楼还是神色不变,燕八的速度是快,但他的速度,更快!只见风满楼躯壳宛若鬼影,贴着燕八的躯壳,诡异地饶到他身后。而这一刻,俨然就是燕八一爪抓出之时。

同一时间,风满楼一掌猛拍在燕八背后,直将他打得一口鲜血吐出,在顺风推手的作用下,燕八更是收不住冲势,跌撞地朝前扑冲而出。对面的无梦脸色一变,连忙避开。

嗤!燕八双手一伸,两爪深深刺入前方那株大树的树干中,方才稳下的躯壳,心下大惊:"这小子究竟什么功夫?好诡异的路数!"

"你还要继续打"风满楼缓步上前,一边淡然说着。忽地话音一顿,风满楼双目陡然一睁,脸色竟是变得有些愕然!

只见那燕八双手刺入树干之中,其上附着的强烈剧毒,竟然顷刻间让树干发生了剧烈的腐蚀消融,偌大的大树,转眼间化为了一滩滩,散发着臭味的水。

不过令风满楼愕然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在那大树腐蚀干净后,空出来的地上,竟然插着一柄刀!

这刀通体黄褐之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刀背宽厚,刀柄粗长,雕着狼头,刀刃宽约两掌,一部分插在土中,显献出来的部分,刃上雕刻着云状纹路。

"这是!"风满楼一惊之后,神色却是显得欣喜起来:"卷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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