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诗蓉一边走着一边回想刚才江智恩力战四人的场面,不禁好奇地问道:“看你刚才和他们动手的架势,好像会两下子,练了多长时间了?”
江智恩跟在刘诗蓉的后面回答道:“忘了,反正从我记事起就开始练了。”
刘诗蓉接着说道:“噢!是跟谁学的?”
“我爸。”江智恩不冷不热地答道。
其实现在江智恩并非心情不好,相反,却有种通体舒畅的感觉,毕竟刚才的打斗是自己赢了。
而此时对于刘诗蓉的问话,江智恩本不打算说那么多的,因为经历了这几天来的各种事情,像亲戚的背弃、朋友的负义,让他充满对周围人的不信任。他怕吐露的越多,别人对自己了解的越多,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受到伤害的动物,警惕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但是刘诗蓉却因为刚才江智恩在打斗中的获胜,心情正好着呢!全然没有意识到江智恩的防意,继续用她那娇柔的声音询问道:“你书包里都装着什么呀?那么沉。”
江智恩搪塞道:“没什么,就是书。”
刘诗蓉见江智恩总是话语不多,有一搭没一搭地支应着自己,心里猜想:可能他心里还记挂刚才的那些事吧。
于是故作开心地说道:“刚才我看你打赢了周洋他们,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你不高兴吗?”
江智恩淡淡地答道:“高兴,幸亏你当时给我争取了机会,不然胜败还真不好说。”
刘诗蓉接着说道:“那我看你现在的表情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江智恩转过头来看看刘诗蓉,说道:“我只是在想,对周洋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对那些同年级的学生是不是下手太狠了?真有必要做到那个份儿上吗?”
刘诗蓉眼波流慧地开解道:“我虽然是个女生,但是以我的观点来看,出手是狠了点儿。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不那么做,谁能保证上医院的人不会是你呢?其实这个时候我倒是想起了上课时老师给我们讲的一篇古文《狼三则》,里面有这样一句话:‘屠人之残,杀狼亦可用也’……”
江智恩心想:我还念及旧情和同学之义,这丫头竟然把他们当“狼”!也是,看他们的那番作为,和“狼”又有什么区别?
只听刘诗蓉娓娓地说道:“……意思就是说,屠夫的残忍,用来对付狼倒是可用的。因为不那样的话,屠夫就得被狼吃掉。
同样的道理,之前你在学校时对周洋的‘不忍’,最终却换来了他人对你的拳脚相加和轻蔑鄙视,还有对我的嘲讽,如果你不反抗,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就像狼要吃掉屠夫一样。”
江智恩一边听着刘诗蓉的劝慰,一边心下思忖着:这丫头可真不一般呐!我都没想通的事,经她的嘴这么一说,好像也释怀了不少。
刘诗蓉像个唧唧喳喳地黄莺一样,嫣然地继续说道:“……我爸爸也说,‘人无刚骨,安身不牢’,你是男生,以后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少,所以,对周洋那样的人就不要讲什么情面了,不然最后吃亏的是你自己。”
江智恩终于面露一丝微笑,说道:“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见地的。”
刘诗蓉见江智恩嘴角含笑,又如此夸赞自己,不禁喜形于色,秋波含羞娇声道:“哪有,我也只是拾人牙慧而已。”
“对了,刚才我看你也不害怕他们的拳脚,我看他们都比你壮实,你就不怕他们比你力气大?”刘诗蓉惊奇地问道。
江智恩淡然地说道:“打架光靠力气不行,我爸爸说,力气小的人得学会‘借力用力’……”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一处车站附近的路边摊。各自挑着喜欢的小吃,刘诗蓉这时又说道:“江智恩,以后咱俩变得亲近些吧!”
江智恩应声道:“嗯好,你几几年生啊?”
刘诗蓉答道:“87年,你呢?”
“我86年,长你一岁。”江智恩答道。
“那我以后叫你智恩行吧?”刘诗蓉问道。
江智恩答道:“行啊,那我就叫你诗蓉。”
刘诗蓉边吃着吃食边说道:“现在你还为周洋的事烦心吗?”
江智恩喝了口清汤,答道:“若说一点儿不想,那是假话,多少有些在意,不过通过今天的事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刘诗蓉问道。
江智恩淡淡地说道:“在一个薄情寡义、无理可讲的环境里,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拳头。”
刘诗蓉听后,本来正吃着东西,回过头来看着江智恩的神情,隐隐约约感到,其眉宇之间显出一丝阴郁消极之情,略带失落地说道:“这道理是不是太消极了?”
江智恩说道:“没办法,这就是我经历过的现实所带给我的对人生的感悟。”
刘诗蓉看着江智恩抑郁的神情,心下有些伤感地思忖道:他除了周洋的事情之外,还经历了哪些伤痛,才会有这样的人生感悟?和他的年龄太不相符了。
忽闻餐车老板娘烦躁地声音响起:“小孩儿你吃不吃?不吃把地方腾出来,别站在这儿,挡着别人。”
刘诗蓉的目光顺着老板娘的声音望去,见是一个身材比自己矮小几分,背着一个大书包,身着别校校服的女生,正两眼痴痴地看着热气腾腾汤锅里的吃食,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蓦地被老板娘如此一说,两只大眼睛充满了无助和害怕,怯生生地往人群后面躲去。
就在这时,江智恩一把拉住了那个小姑娘,对老板娘说道:“再来十个串儿,打包带走。”随即转过头来对那个小女生说道:“哥哥请你吃。”
那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惊讶而且感激地说道:“谢谢哥哥。”
江智恩却只是嘴角含笑,满眼的和柔,不多一言,亦不加一语。
只一会儿,那老板娘便将十串儿吃食打包封好,递与了江智恩,江智恩又交给了那个小姑娘,轻声道:“去吧。”便也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转身对刘诗蓉说着“你就全当我吃了吧”之时,刘诗蓉正左手拿着盛汤的纸杯,一边侧目伸手取着零钱付账。
本就不宽的地方加之人又拥挤,江智恩的肩膀正好撞在了刘诗蓉的左手上,一纸杯的汤水尽数散在了江智恩的左侧臂膀上。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避让,刘诗蓉一边满怀歉意地询问道:“没事儿吧?烫没烫着?疼不疼?”一边找来纸巾,忙帮其擦拭。
因为是夏天,江智恩身着短袖校服,一纸杯的热汤烫得江智恩的臂膀有些发红,借着餐车里昏黄的灯光,依稀能看到那烫红的肩头,有一颗圆点儿状的深蓝色胎记,那一旁的小姑娘此时还未离开餐车,也询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江智恩强忍着丝丝疼痛,含笑道:“没事没事,不用担心。”
而刘诗蓉一边为其擦拭身上的汤汁,一边嘴里不住地道歉,江智恩又安慰道:“不怪你,是我没注意,你不用自责。”
待二人离开餐车,各自走向车站时,一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吃食,目送着江智恩的离去,眼里却充满了感激。
而就在那小姑娘身后,却有一个人影儿也是痴痴地远望着江智恩的背影,此人正是江智恩的父亲江昊泽的魂魄。
原来,刚才就在一杯热汤尽数洒在江智恩的臂膀上时,偶有几滴热汁也溅在了江智恩佩戴的佛珠之上,恰好就滴落在了江昊泽吸附的那颗佛珠上。
江昊泽顿时只觉得一种热烫之感,激得自己不得不从佛珠中窜起,却不曾想,自己已脱离了佛珠,重新站在了阳世的街道。
不过说来也怪,就在江昊泽被烫出佛珠的那一刻,身上便不在疼痛,只喃喃地说道:“烫死我了……”见儿子正与同学一起吃东西,便一直于一旁含笑地注视着,直到儿子走远。
本来打算跟上儿子的,但转念一想:现在正好是晚上了,我还是先去办点儿正事,这是哪儿?长安路!从这儿应该坐17路。于是一边想着一边向17路的车站走去。
待避开乘车的众人,于车门将关之际,江昊泽迅速闪身上到车里,找了一个接触不到人的位置站好,因为是魂魄,不受体重和引力的限制,所以,避开人群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江昊泽还喃喃自语道:“做鬼魂就这点儿好处,坐车不用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