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公交车一站一站的前行,江昊泽于莲花巷一站下了车,径自朝着一栋居民楼里走去。
待穿过房门进到家中时,只见昏暗微亮地厅堂里坐着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正手持摇扇自顾地看着电视里的新闻。
江昊泽满眼地敬慕,跪地便拜,“师娘,您也回海山了?昊泽给您磕头了。”随后江昊泽站起身来,转而向右,来到另一个房间。
进到门内,只见一个知命之年的老者正戴着一副眼镜,于书桌前书写着什么,四周光亮暗淡,只书桌上的日光灯照能亮些。
江昊泽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幸好您在家呀师傅,请受昊泽一拜。”言罢,又跪地行了一记大礼。
要说这老者是谁?这老者正是江昊泽的授业恩师陈泽恩,现时任海山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党委书记。江昊泽看着眼前这位满头斑白密发的老者,自言道:“师傅,好久不见了,您身体可好?”
看着那老者专注的神情,江昊泽满眼的感伤,走近前去,想看一看师傅正在书写着什么,只听陈泽恩对门外叫道:“你开空调了吗?怎么凉飕飕的?”
一会儿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没开,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不多一会儿,房间的门便打开了,江昊泽的师娘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进到房内,托盘上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水杯,里面像是沏了什么药水,颜色呈褐黄色。
江昊泽招呼道:“师娘,您还是这么细心地照顾师傅,真是辛苦您了。”
只听陈泽恩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不是腿疼,我后背怎么那么凉?”
江昊泽一听,发现自己正站在师傅的背后,立刻警醒道:“哦,对不起师傅,可能是我离您太近了。”
只听江昊泽的师娘边放下茶杯边说道:“你这房间里,别说空调了,连风扇都不敢给你开,喝点儿热茶吧。”
陈泽恩目不斜视地说道:“嗯,放那儿吧。”
就在江昊泽的师娘欲转身出门之际,陈泽恩忽然放下纸笔,摘下眼镜抬头问道:“昊泽的葬礼你去了吗?”
“什么?昊泽的葬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昊泽怎么了?”江昊泽的师娘脸色大变,惊诧地问道。
陈泽恩也为之一惊,愕然道:“你不知道?我的徒弟江昊泽,不久前去世了,我也是出差回来刚刚收到的消息,你一点儿也没听说?”
江昊泽的师娘满脸的愕然,难以置信地颤声道:“你…你听谁说的?谁告诉你的?”
“我以前的一个学生,崔骏,还记得吗?”陈泽恩答道。
江昊泽的师娘顿时眼中含泪,掩口欲泣,狠狠地摇了摇头,继而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昊泽呀!你怎么这么狠心呐……连招呼都不跟师娘打一下就这么走了……”
“小声点儿,现在这都几点儿,你还在这儿嚎!”陈泽恩见老伴儿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立马起身想让其收声,以免影响周围邻居。
老伴儿正兀自伤心,哪里顾得上那么许多,泣不成声地说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你知道吗?”
陈泽恩来到身前,一边扶起老伴儿一边答道:“听说七天前‘走’的,从自家楼顶跳了下来。”说到此处,陈泽恩也不禁潸然泪下。
老伴儿拭着泪水说道:“那咱俩得去看看呐!他媳妇刚走没多久,家里还有个孩子,那孩子以后怎么办呐?”
陈泽恩也拭了拭眼角的余泪,安慰道:“这个周日咱俩就去,这几天我还得去趟省里,明天就走,这几天孩子不在家,白天都在学校,所以你先不要去,等我回来咱俩一起去看看。”
那老伴儿说道:“这孩子怎么也不多休息休息?这父亲刚去世,他能有心思学习呀?真是……”
陈泽恩边扶着老伴回到厅堂的沙发上坐好,边说道:“这孩子和他爸一样,都是个‘毒种’,我长年在外,也见不着这孩子几面,今年刚被调回海山,我还寻思能和他家一起过个年呢……唉!真是……”
老伴儿一边拭着泪水一边问道:“那孩子还能认识你吗?都多少年没见了?”
陈泽恩拍着老伴儿的手说道:“难说,都十几年没见了,我走的时候孩子还小,得了,你也别想了,等挨到这个周日,咱俩去他家看看。别哭了啊!你气管不好。”说着边又回到书房,独自落泪……
江昊泽将这一切皆看在眼中,但情难自禁,痛在心里,悲不能自已,“师傅…师娘…徒弟我…是被人害死的呀……”江昊泽独自蜷坐在角落里潸然泪下地喃喃自语道。
就这样,待到二老上床就寝之后,江昊泽见师傅陈泽恩身周的阳气渐渐消退之际,便试着轻声呼唤道:“师傅……师傅……我是昊泽……”
这时,陈泽恩的魂魄渐渐起身,来到江昊泽的身前惊讶道:“昊泽,你怎么在这儿?”
江昊泽立马跪倒在地,行礼道:“师傅,不孝弟子江昊泽来向师傅请罪了。”
陈泽恩立马上前扶起道:“快起来!你有什么罪?都是为师不好!”
江昊泽此时起身接着说道:“师傅,我有一事相求,我去世后膝下留有一子,尚未成年,劳烦您代为照看,至其成年即可,我生前留有遗产,孩子吃喝不愁,只是我担心会有歹人对他图谋不轨,务请护他周全。”
话音刚落,陈泽恩的魂魄立马消褪,随即陈泽恩的肉身起身大叫道:“昊泽!”
这一叫连身旁熟睡的老伴儿也被惊醒,看着起身坐在床上的陈泽恩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样子,老伴宽慰道:“做恶梦了?没关系,那都是梦。”
陈泽恩沉吟片刻,喃喃自语道:“不对,这不是梦!你…你知道我刚才梦见什么了吗?我…我梦见了昊泽!他对我说,让我帮忙照看他的儿子,到那孩子成年就行,说是怕有人对他图谋不轨。”
那老伴儿听后也翻身坐起,神色惊异道:“真的?那看来孩子是他在阳世留下的牵挂,他就是不说,我也想这么做呢!”
江昊泽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下稍稍有些释怀,看着师傅陈泽恩满是皱纹的面庞,心里多少有些愧疚,陈泽恩一双明眸不住地思忖着:怕有人对孩子图谋不轨?难道……
江昊泽见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便于卧室中一一向师傅师娘拜别,从身旁的入口进到了结界之中,径自来到轮回之门,四下里找寻方雪玲的身影,却无迹可寻,心想:难道在她妹妹那儿?
于是又前往其妹妹的处所,却只见如之前来时一样——一个小姑娘在嘈杂的电视声音下写着作业。江昊泽不禁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家亲戚真是……”便转身又回到了结界。
江昊泽在轮回之门处左右徘徊,心想:如果回到阳间,我也只能待在佛珠里,又不能为儿子做些什么,徒有心焦,不如就在这里等上一等,也好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我这一死事发突然,这几日只往返于阳间和结界,这里还真没怎么看。
如此想着便放眼望去,只见一眼望不到头的结界处处是幽冥鬼魂,别说没什么可看的,就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只有白花花一片雾气萦绕于周边,唯一带点儿颜色的就是轮回之门的周边,像是极光一般的色彩四下里飘散,一直弥漫到轮回之门的深处,绵延不见尽头。
江昊泽这时心生感慨:呆在这样的地方简直度日如年,吃不到喝不到,连点儿娱乐的东西都没有,难怪已逝之人纷纷早入轮回,这儿实在呆不住。
稍待片刻,打远处飘飘渺渺走近一人,待到了身前江昊泽方才看清,正是方雪玲,方雪玲见到江昊泽,微笑地问候道:“江叔叔,你来多长时间了?一直都在这儿吗?”
江昊泽答道:“哦,有些时候了,具体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自从到了结界,我身上带的物饰都没有了。”
方雪玲含笑道:“那当然了,那些东西又没有灵魂,是带不过来的。”
江昊泽这时问道:“打听出来些什么没有?关于我那串佛珠的事。”
方雪玲答道:“嗯……打听是打听了,不过得到的消息不多,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
江昊泽说道:“说说看,能了解多少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