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是中国历史上最成功的商人之一,他以其精明的商业头脑,低价买进货物,异地高价卖出,积财巨万。
《史记》表述为“贩贱卖贵”,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值得肯定。因为在别人无所发现的地方,吕不韦却能意外发现商机,这才叫历害,所谓商业头脑,当是指此吧。
但结合后来的事实看,我认为,吕不韦在其奇迹般发家的过程中,应该使用了比较卑劣的经济手段。就是说,吕不韦很可能借战国烽火连天、货物奇缺、供应不足之际,瞧准机会,垄断市面上某一生活必需品之类的货源,造成市场供应紧张,人心恐慌,然后乘机操纵市场价格,哄抬物价,大发战争横财。
这就是所谓的“囤物居奇”,时下称为“恶意囤积、哄抬价格”。
吕不韦应用他在商海中扑腾出来的如火纯青般的商业伎俩,后来就囤了一个奇货,不仅身家倍增,身价也倍增,从而实现华丽转身,顺利打入社会上层。
这个奇货就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秦庄襄王赢异人。
由此来看,吕不韦应该算是个道地的奸商。
而商人吕不韦所以囤积赢异人这个奇货,当是有社会背景方面的原因的。
当时的社会,尽管乱,但商人的钱再多,也不可以进入社会上层。也就是说,是没有社会地位的。商鞅以他的大手笔对秦国进行全面改造的时候,就明文对商人所穿的服饰、所住的房子及所乘的车辆做了规定,不允许商人因为财大气粗而坏了等级规矩。
应该承认,古人所以这样做是有道理的,那就是保证官僚集团的纯洁性,免得官人也和商人一样唯利是图,后果将不可想象。
近世的新自由主义经济理论,主导了当今世界的经济政策取向。关于此一理论的影响力,我们可以用美国著名学者诺姆·乔姆斯基所写的一本书的书名来表示,那就是《新自由主义与全球秩序》。而这一理论,即以“道德学说”为理论基础。包括西方人也不得不承认,人到底是道德的存在物。
对于吕不韦来说,他是苦闷的,有钱了,却没有地位。要有钱有势,那就好,一般人都会这么想,这也是十八世纪法国革命的诱因。
就在这时,吕不韦瞄准了赢异人。正如他在贱买贵卖中发现经济价值一样,吕不韦以他精明的投机商头脑,发现了赢异人身上前景无限的社会价值--权力。
此时,赢异人在赵国做人质,要说他身份高贵也是高贵的,是秦昭襄王的亲孙子,太子嬴柱(秦孝文王)的儿子;但要说不高贵也是不高贵的,因为嬴柱光儿子就有二十多个,他又是庶出,其母并不受嬴柱宠爱。
更为要命的是,秦国对赵国一连串的军事打击,使赵国对赢异人很是不待见,处境不堪,经常朝不保夕。
而吕不韦所以选择似乎是垃圾股的赢异人,作为他的投资对象,应该是基于如下的行情判断:
嬴柱虽然有二十多个儿子,但他最宠爱的正夫人--华阳夫人,并没有生育子女,以故皇太孙之位迟迟没有确立。吕不韦敏锐地意识到,只要能成功地让赢异人认华阳夫人为母,往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往后的事实会证明,吕不韦的判断是正确的。
关于吕不韦先后投资24万两黄金,实现赢异人从垃圾股到优质股的戏剧性转变,过程相当复杂,也是大家所熟知的。简而言之就是,吕不韦先拿出黄金12万两,供贫困交加的赢异人挥霍,广交朋友多铺路,而后再拿出12万两打通华阳夫人的关节。
于是,在吕不韦的精准运作之下,奇迹出现了,华阳夫人果然认了赢异人这个儿子,将他改名为赢楚。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得到太子赢柱的认可。
为了进一步取信赢异人,吕不韦将爱妾赵姬送给他。一年之后,赵姬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小子就是后来威震天下的秦始皇嬴政。
秦军围困邯郸的时候,赵人突然发飙,要杀掉赢异人。吕不韦又出资六百两黄金,买通看守,赢异人才得以逃脱,随秦军撤回国内。
时间到了秦孝文王元年(公元前250),吕不韦苦等的获利季节终于到了:秦孝文王嬴柱去世,太子赢异人继位,是为秦庄襄王。
秦庄襄王元年(公元前249),秦庄襄王任命吕不韦为丞相。
商人吕不韦自此顺利完成身份转型,由商人而贵人,进入权力核心。由此开始了吕不韦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