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老六被扔进了监牢,心里可就后悔死了。让他后悔的不是别的什么,是手脚上的镣铐,崭新的镣铐让他已经受尽苦头。镣铐已经把他的手腕,脚脖子磨得红肿起来。肉体上的折磨让他早已失去往日的洒脱。
关赫老六的牢房正是关过金龙于的牢房,跑了金龙于以后,这间牢房做了彻底的改造,先是把房棚上布满了钢筋,别说是人,就是老鼠也很难穿越。房内墙体又加厚了一层砖石,使牢房显得更加窄小。现在别说是小青龙来劫狱,就是算真龙下凡前来劫狱,也是回天无术。
更何况外面的看守成群,整个警察署是壁垒森严。
已经发霉的稻草堆积在屋里的一个角落,隔着一道铁门的看守房里有一丝灯光,却没有看守。一定是刘汉阳怕看守与赫老六有什么串通,所以屋内不派任何看守。
送饭的人赫老六根本就不认识,几次想与他塔话,来人都没应声,想必是害怕自己受到牵连。
赫老六把稻草一根一根插入镣铐的缝隙处,来减轻镣铐对肌肤的磨擦。现在赫老六埋怨起自己,为什么穿得这么单薄,如果不穿这绸衣服,而是穿件粗布褂子,也许还能保护一下自己的皮肤。
在牢房里赫老六已经分不清昼夜,在牢房里是浑浑噩噩,度日如年。每天只能靠想着夏小姐来做精神上的支柱。只要是一想到夏小姐,这赫老六的脑子可就云游开了。
别人也许会认为自己有了这样灾难,都是因为红颜祸水。可赫老六去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是上天的安排,是想让自己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每当想其夏小姐曾经鼓动自己的话语,他立刻就会把远古至今的一些豪杰呈现在脑子里。想那文王被囚羑里而演周易,日后不也建立了一个八百年基业的王朝吗。自己虽然不能与周文王相比,周易是演不了,但也可在脑子里演演电影呀,他觉得自己能演电影已经就不错了。
赫老六还想过苏武被囚塞外,胡人威逼不辱使节的事情。可他想的是,人家苏武有羊可放呀,自己别说放羊,就是想出去放风,也一次没让过。
赫老六是从君王到贤臣想了个遍,最后连水泊梁山好汉都挨个跟自己比较了一番。也多亏脑子里的故事多,可以用来消遣。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他怎么来打发时光。
赫老六是前后纵想上千年,左右横行几万里。
不过在这监牢里还真有件事情让赫老六特别的满意,那就是一天的三顿饭,不但饭菜可口,而且花样翻新。每顿还都有二两上好的烧酒。
一开始的时候,赫老六以为这就是监狱的伙食,心说;这监狱的伙食也太好了,比家里吃得都不差。可是等到一连三顿,顿顿可口,还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这赫老六才恍然大悟,一定是张伯谦的叔侄给自己搞的。
日夜煎熬的赫老六,一想起张伯谦的叔侄,心里就气,一是警察用张伯谦的名义把自己诓了来,二是这个叔侄俩到了现在也没见个面。自己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被受煎熬的赫老六,期盼这个噩梦早些醒来。
赫老六真是冤枉了张伯谦这叔侄俩了,张伯谦自打那天大闹了警察署以后,回到家中,也许是情绪过度兴奋,一下子就病倒了。而张俊英更是每天四处打探,可怎么打探也是徒劳,人家任何行动只有那三个人知道。别人都是等行动了才会知道。那个时候即便张俊英想去报信也已经不赶趟了。官军夜探周家窑就是如此。等张俊英知道此事人家官军已经出发了,也多亏有周家窑的乡勇监视着,不然的话,赫家大院还真就危险了。
这张俊英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天去德惠酒楼给赫老六定一日三餐。然后让酒楼送到监狱的后厨。给赫老六送饭的这个人是与刘志远拜了把子兄弟。虽然也曾经在张俊英手下干过,可现在是今非昔比,此一时,彼一时,张俊英一大把大洋才得到赫老六在监牢理的状况,至于想传话,连门都没有。人家刘汉阳让这个家伙送饭,就是为了防张俊英这些人传话。
张俊英虽然知道赫老六在里面的状况不是很好,可是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没有通报给赫家大院的必要。
日头刚刚升起,宁县的官军驻地里战马嘶鸣,马武奎再一次集合好队伍。这一次他要带领刘三大的手下全部人马,来个倾巢出动。实施与刘汉阳制定的最后计划。
全城戒严,四门只允许女人小孩出入,成年男人一概禁止通行。
在西城外官军驻地打探的乡勇,一见到这样的情景,一溜白烟地跑回了周家窑。
郑重合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官军兵马要全部出动,那应该就是要奔周家窑而来,听乡勇说,隐约地还看到有两辆炮车也推了出来。小重合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不一定要发生一场血腥战斗。
前次官军深夜来扰,小重合拿住了对方的心里,明白官军是想偷袭。可今儿大白天的来,那就说明对手已经无所顾及了。巨大压力让小重合有些喘不过气来,毕竟这不是游戏,马上要真枪实弹地作战。小重合竭力控制自己紧张的情绪。
“把队伍集合起来,让所有女眷离开大院去我们家!”小重合对爹说道。
郑青云高声喊了一声:“乡勇前院集合!”然后去东后院。
小重合来到排列整齐队伍前面对乡勇说:“这次官军进犯,一定会不同以往。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可能会发生一场恶战,真的要打起来了,就会有伤亡,如果那位想退出,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我们不会勉强的。”
小重合说完,看这大伙。
队伍里没有人吱声。
“既然大家都不退出,那就得听我的了。队伍里在家是独子的请离开大院,还有兄弟两人以上的也只能留下兄长一人。”
小重合看这队伍,没人说话也没人动。便喊了一声:“二哥!”
“你干什么呀?”敬合一听喊自己,当时就生气了,没想到自己弟弟第一个让自己离开。
“你过来我有话说。”小重合招手把他招了过来。
小重合把嘴伏在二哥的耳边嘀咕起来。
敬合听着听着,脸色从刚才生气着急的神态,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边听边频频点头。
二哥敬合听完重合的嘱咐,把肩上的枪递给了大哥念合。转身对重合说了声:“那我马上走。”说完急忙跑出了大院。
大家看到郑敬合都听话地走了,那些在是独子的乡勇,都被重合追逼下走出了赫家大院。可是这哥们多的就不好办了,好几家都是哥俩哥仨在队伍里,还一个都不想走。
“兄弟走,兄长留,只留一个。”重合有些着急喊着。
“你们家怎么走兄长兄弟留呀?”一个叫张友贵的乡勇想让哥哥张友富走就问小重合。
这样的问话把小重合给气乐了。
“要不你留下,我走你看行不?”小重合笑着反问张友贵。听重合这么一说别人真的没什么可说的,那些当兄弟懂得都不情愿地离开了赫家大院。
郑青云从后院回来对重合说:“别人都让我劝走了,只有这夏小姐说什么也不走,那个翠儿也说死跟着她。你看怎么办?”
“她不走就不走吧。这个院子里也应该有个主人,你说哪?爹!”重合用商量的口吻和爹说。
“嗯!说得也是。”郑青云认同了儿子的说法。
郑青云赶紧布置这些乡勇占好自己的位置,那真是枪上膛,刀出鞘严阵以待。
重合找来陈管家。
“重要的帐目和契约都藏好了?”重合问。
“早藏好了!你与我说完,我就给藏好了。”陈管家答。
“只是家里这些古董,不知道应该藏到何处呀!”小重合也为了难。
“小件东西,珠宝细软,我也都藏了起来,只是大件的东西实在无法挪动,也没地方放呀。再说这个家那样不是贵重物品呀。”陈管家说道。
“就拿客厅里的那口铜鼎来说,谁都知道它是价值连城。可那么大,那么沉,藏在那里,要是人家想找能找不到吗?咱家的地面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挖坑埋起来,不就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陈管家有些手足无措。
陈管家所谓的藏好了,无非就藏在了东后院的地窖里,那个地窖就是为了冬天储藏蔬菜之用,窖口还算隐蔽,不是刻意去找很难发现。可是即便藏在那里也不安全的,如果真要是官军和警察闯了进来,赫家大院根本就不可能有安全之处。更何况有陈夕贵给带路,那就更没有什么隐蔽之处可言了。
陈管家那里会想到这些呀,这几天把他忙的早把儿子的事情给忘了,他还以为儿子出去躲躲,无非是去城里的亲戚家,或者是去山屯里的娘舅家。陈管家做梦也没想到,陈夕贵已经当了兵,而且还是带着队伍来围剿赫家大院的兵。
屯头的路旁的沟里布满了官军,远远看去如同一片放倒的庄稼。两门山炮架在远处的大路中央,炮口瞄对着赫家大院。
剑拔弩张的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热辣的空气中好象缺了氧,使得周家窑人们快要窒息,屯里的乡亲担心这赫家大院,担心着赫家大院里的亲人。
屯里人实在,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怯懦和侠义的面前,周家窑的乡亲们选择了侠义。关东人的侠肝义胆,在周家窑人的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他们无法依靠宁县的衙门为自己做主,那是各强权当道的时代,军队与警察可以凌驾一切,无政府的状态,使县衙门也只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周家窑的人们恪守着关东人的传统,他们把古朴的想法划为了行动,来抵御这些邪恶的势力。那就是;知恩图报,舍身取义。
历朝历代当政者,都会明白这样的一个道理,当民众的利益受到伤害的时候,这也就是这个朝代消亡的时刻。一个时代的变革,是不能以牺牲大众利益为代价,而使少数人有了即得利益。倘若违背了这个原则,那么将会使整个社会翻天地覆。也会使得外族的列强们有了可乘之机。能明白这样的道理,但不一定牢记这样的道理。牢记了这样的道理,执行起来不一定符合这样的道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有余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