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狮心宫的皇家角斗会是圣堤斯年轻人展现实力的舞台,那麽,一年一度的圣堤斯拍卖会,就是整个帝国上流社会展示实力的舞台了。在这里,各种让人意想不到却垂涎三尺的奇珍异品都会出现,代价,只有金币。
今年,格里高利宫廷大法师给圣堤斯拍卖会添上了重重的一笔——沃尔夫冈传奇大法师的随身法杖也会被拍卖,而这仅仅只是沃尔夫冈法师塔里并不是那麽重要的一件道具。
传言中,橡木之杖仅仅是这次圣堤斯拍卖会的冰山一角,更多让人垂涎欲滴的宝物将会把这届拍卖会衬托成空前盛大的一届。而随著一个个其他国家的使节团到来,这个传言越来越被人们所信服,以至於通往拍卖会场的香榭丽舍大街都被精心妆点,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整个拍卖会一般要举行一个礼拜的时间,为了分流资源和客户,主办方把一个礼拜的拍卖会分成三个环节。
第一个环节是各个地区和家族的资源交易,矿石、木材,甚至粮食和武器,都可以透过这个拍卖会寻找到合适的买家,这也是整个拍卖会耗时最长,也是资金流量最大的环节。不过除了各大家族和势力的使者,很少有人对第一个阶段感兴趣。
第二个环节是中低档次的道具物品拍卖,这个环节耗时也相当长,参加的大多数是年轻小贵族和口袋殷实的战职者。
最後一个环节才是珍品的拍卖,汇集的可以说是整个大陆的精英阶层。而亚撒的目标橡木之杖,便是作为压轴戏之一,在这个环节出场。
亚撒静静的坐在沙发里,此刻的他正以瞎子画师阿曼多夫的身分,陪在美杜莎身边。有专属包厢的确是很惬意的一件事情,既用不著面对环绕在美杜莎身边的苍蝇,也用不著面对没完没了的求画者。看著被梅丽莎死缠住不放,几乎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的巴巴罗萨,他深深感觉到自己这个决定的英明。
橡木之杖明摆著是格里高利引亚撒出来的鱼饵,而且还是他不得不吞下去的鱼饵,作为幕後指使,亚撒以本体出现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与亚撒关系密切的巴巴罗萨自然会吸引所有探子的注意,而亚撒却可以以阿曼多夫的身分悠哉的观看拍卖会,观察这个复杂到极致的盛会上的众生百态。
美杜莎是个任何男人都无法讨厌的女人,即便以阿曼多夫的孤僻也始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画夹上的画纸换了一张又一张。随著爱恩女皇入场,拍卖大会的气氛顿时热切起来,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开场第一件用来调节气氛的拍卖品居然是一幅画。
「千多年前,一位绘画天才横空出世,他的画作每一幅都充满了灵性和力量,每一幅都被後人敬称为神作。只可惜他英年早逝,只留下寥寥几幅作品供後人瞻仰。
「已知的、保留在西斯廷帝国的作品仅有两幅,一幅就是皇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方向》,另一幅是最近刚刚於圣凯西亲王寿宴上出现的压轴贺礼——《圣马娄的晚宴》。」
主持人热情洋溢的介绍著,可是这话听在阿曼多夫的耳朵里,却有种哑然失笑的感觉。
随著主持人越拔越高的声线,一幅两尺见方、盖著红天鹅绒绸的画框,被两位千娇百媚的女郎捧了出来。
「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介绍,本次拍卖会的开场珍品!」猛地揭掉绒绸,主持人高声宣布:「阿曼多夫大师笔下唯一的仕女画《精灵女王》!」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一阵阵的在来宾席上响起。
在座的都是豪门精英,谁都知道,阿曼多夫的画作每一幅出现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不止是因为作品稀少,还因为他的画风独树一帜,让每一位品鉴过他画作的鉴赏大师都赞叹不已。如今,得知这位身世成谜的天才居然还有一幅仕女画,刹那间,贵宾们的热情被点燃了。
「底价是……没有底价!」
主持人的声音刚刚落下。
「一万!」
贵宾席上发出一个声音,可还没等报价的年轻贵族向身边的女伴献殷勤,另一个声音顿时就把他给盖过了。
「一万一!」
「一万三!」
「……」
贵宾席上,竞价声此起彼伏,人人都期望能够得到这样的一幅名作,无论是收藏还是送给关键性的人物,都会发挥出难以替代的效果。不过坐在大厅里的他们心里也清楚,这种想法纯粹是自我安慰,因为这种珍品的出现,楼上包厢里的大金主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五万!」
费列特家族的包厢里,尤先科伯爵的声音响了起来。末了他还隔空朝著美杜莎夫人点了点头,发亮的眼神直白的说明,要是这幅画被他买下了,十有八九会直接送过来。
五万金币足够武装一支百人的骑兵队了,这样的重金居然只是用来讨好一个女人,饶是以美杜莎的高傲也忍不住朝尤先科点了点头。
「姐姐,你的魅力已经不是帝都第一了,应该是天下第一了!」梅丽莎禁不住赞叹起来,又推了推面无表情的巴巴罗萨。看到冰山男毫不动容,她的小脸瘪了下来,指望巴巴罗萨哼两声,估计是不可能了。
「小家伙,哎,别心急!」
看到梅丽莎一颗芳心就这麽放在巴巴罗萨身上,美杜莎禁不住暗叹了一口气。她猜也猜得到这位灵魂竖琴手为什麽主动提出参加拍卖会,不过,她却放不下拉拢这位冰霜巨人後裔的心思,只能任由他们自己发展。
转脸望向阿曼多夫,发现这个瞎子画师正目瞪口呆的注视著《精灵女王》,她心里猛跳,那个曾经被她视为笑话的感觉再一次浮上心头。
「阿曼多夫大师,那幅画?」
「哎……」阿曼多夫罕见的没有说话。随著意味深长的叹息,他脸上浮现出景仰、爱慕、痛苦,最後变成深深的无奈。
「既然是阿曼多夫大师的画,不收回来,也太说不过去了。」一边观察著阿曼多夫的表情,美杜莎一边淡笑著自语起来。
「啪!」
炭块被捏碎,就著手头简陋的工具和画板,阿曼多夫旁若无人的画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描绘别人的人心,而是不知道在画著什麽。
海商是绝对暴富的门路,作为统治著风暴洋的海商世家,费列特家族的财力之雄厚,比起帝都的豪门大族也绝不逊色,他的报价一下子就把所有人压倒了,五万个金币买一幅两尺画作,就算是千年前的大师作品也太过奢侈了。可尤先科伯爵还没有来得及献殷勤……
「六万金币。」
美杜莎冠绝帝都的娇媚嗓音响起,对目瞪口呆的尤先科伯爵点了点头,淡笑道:「希望伯爵您高抬贵手,让这幅名画能够出现在美杜莎画廊里。」
尤先科伯爵并不是傻瓜,美杜莎的婉拒之意露出,他虽然脸色微怏,但是和美杜莎商会拼财力这种蠢事他还是不会做的,更何况,做了也是吃力不讨好。
「既然是美杜莎夫人开口,那我就成人之美吧。」乾笑两声,尤先科坐回了沙发上。
「哼!这个大狗熊还想吃天鹅肉,呃,是碰天鹅的羽毛,做梦!」包厢里,梅丽莎皱了皱小鼻子哼哼道,惹得老亲王和美杜莎一片笑意。
除了聋子和瞎子,美杜莎夫人的魅力连女人都无法阻挡,更何况美杜莎商会的势力遍及整个西斯廷帝国,她的话一出口,其他几个包厢里准备报价的大贵族顿时苦笑起来。
主持人也很会察言观色,明白这幅名画的竞价已经结束了,为了不影响後面的拍卖,他用最快的速度敲响了木槌。片刻之後,重新用天鹅绒布包裹起来的《精灵女王》,被送到了圣凯西家族的包厢里。
「亲爱的祖父大人,这是我送给阿曼多夫大师的礼物,您可不能抢走了哦!」看著眼睛发亮的老亲王,美杜莎一番娇嗔,硬是从管家手里把画框给抢了过去,随後揭开绒布,轻轻的放在阿曼多夫面前。
谁也没有想到,在接过画框的刹那,阿曼多夫那永远不会再见到光明的眼眶里竟然流出了泪水。虽然没有半句话,可任谁都能看出来,瞎子画师和画像里的那位女士有著多麽深刻的感情。
一向多话好动的梅丽莎也被阿曼多夫的眼泪打动,不自觉的把小脑袋靠在了巴巴罗萨的肩膀上。而此刻,深藏在阿曼多夫意识里的亚撒竟然察觉到一丝变化,似乎那层不知名的封印正在松动,以至於精灵剑手的精神变得更加强韧起来。
阿曼多夫就这麽一直看著画像,时间就像已经停止了,直到拍卖会的高潮到来,橡木之杖被摆放在拍卖展示台上,他才回过神来。
从怀里掏出一块看不出是什麽材料,却隐隐散发著魔力波动的布套,他像是抚摸婴儿肌肤般轻柔的套在画作上,对著一直注视他的美杜莎重重点了点头。
「谢谢。」
看到阿曼多夫小心翼翼收起画作的样子,美杜莎的眼里闪过了一丝莫名深意。
橡木之杖的出现意味著拍卖进入白热化阶段,由於亚撒在幕後的刻意操纵,几乎所有势力的目光都放在这根法杖上。
虽然法杖本身的价值很高,不仅是用万年橡树的树心雕刻而成,还放在精灵古树的树洞里温养了十年,对魔法师的实力大有裨益,不过这并不是大势力们争夺它的原因,它代表著一张改变势力平衡的合约,成批量的、用地精的鍊金术和灰矮人的锻造技艺制造的地精火枪!
「作为沃尔夫冈传奇大法师的随身法杖,橡木之杖的价值无可估量,呵呵,大家可以把它简单当成同样大小的一颗钻石。」
主持人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做开场,「当然,对於各位巅峰强者来说,它或许相当於同样大小的龙核。总之,这件无价之宝,只有今天、此刻能够用金钱买到。各位来宾,你们当中,有谁可以给这件无价之宝贴上价格的标签呢?」
木槌敲响的同时,主持人大叫道:「我宣布,橡木之杖拍卖开始,底价,一枚金币!」
「十万!」
又是尤先科伯爵,不过这次他可不是为了讨好美女,而是两眼赤红、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式,虽然巴巴罗萨的行踪飘忽不定,并没有透露出和其他势力接触的意图,不过他毫不怀疑,隐藏在幕後的恶魔之子并没有打算只和他一家做生意。
一下子把标价添了五个零,尤先科伯爵似乎还嫌价格不够高。他左右环视著包厢,似乎想要宣布自己的主权。
「十万,零一个金币!」这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声报价。
「尤先科,你一个跑海路的水手要橡木之杖做什麽?难道打算当船桨?」报价完才过了一秒,隔壁维京公国的包厢里就响起了粗壮豪迈的声音,「也不照照镜子,你那个小澡盆,随便折根树枝就够用了。」
如果说,费列特家族是横行风暴洋的巨鲸,那斯坎迪纳维亚半岛上的维京海盗就是狩猎这些巨鲸的鲨鱼。费列特家族每年在风暴洋上要损失数以百万计的金币,而这其中有近九成都是被维京海盗给劫走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向作风低调的维京公国居然大肆争夺橡木之杖,尤先科敏锐的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二十万!」
「二十万,零一个金币!」
尽管橡木之杖也算是传说级别的法杖,但二十万个金币已经达到它价值的极限了,可几个包厢里的大贵族却像是手里的金币不是金币而是沙粒,乐此不彼的抬著价。
只是片刻,价位已拉抬到了四十万。
到了这个时候,不仅是包厢里喊价的寥寥数人,就连整个拍卖大厅的气氛都紧张起来。贵宾们一个个呼吸急促,两眼放光。这个场面可不是他们想看就能看到的,就算没有沾著橡木之杖的边,但仅仅旁观了这场争夺战,也足够他们回去在自己的圈子里炫耀了。
「五十万!」
圣乔治公国的包厢里传出一个声音,是一位年逾花甲的华服老人。老人报了价之後也不坐下,还朝著端坐主席台上的女皇微微欠身,而一向不在这种场合表态的女皇,竟然也朝老者点了点头。看到这一点,原本还争著竞标的几位贵族顿时偃旗息鼓,整个会场陷入一片凝滞。
主持人的木槌抬起又放下,依照组委会的事前分析,五十万金币仅仅是个合理的价格,其实还有上升的空间。可老人和女皇的关系明显不简单,连刚刚争夺法杖的尤先科伯爵和维京公国特使都放弃了。作为主持人,他不能让拍卖现场保持长时间的沉闷,既然木已成舟,他便打算就此落槌。
随著木槌抬起,贵宾们的心脏也悬了起来,一个个都期待著有奇迹发生,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橡木之杖的得主已定。
「一百万!」
就在木槌落下的一瞬间,一个冷酷中透露出丝丝妩媚的声音,在精灵王国包厢里响了起来。紧接著,衣著素雅中透露著高贵气息的塞维妮公爵夫人站了起来。
「呵!」美杜莎的唇角翘了起来,同一时间,阿曼多夫的视线也转移到了塞维妮脸上。
当初普遍撒网的时候,亚撒就要求塞维妮出面争夺橡木之杖,可那也是分形势的。要是一帮人哄抢,那凭著亚撒提供的财力,塞维妮争上一争也没什麽,但是现在的形势却是圣乔治公国那个老头已经震慑全场,而且他本就是亚撒布下的一枚棋子。此刻塞维妮再跳出来,不说给皇室带来的收益,仅仅是暴露她的财力就已经得不偿失了。
价码骤然被抬升到百万级别,一下子,刚刚争夺橡木之杖的贵族们纷纷站了起来。他们并非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甚至她和亚撒之间的关系都多少知道一些,瞪著塞维妮,又相互大眼瞪小眼一番,尤先科伯爵最先摇了摇头,苦笑著坐了下来。
「一百万金币,女士们、先生们,终於……这位高贵的夫人终於给沃尔夫冈传奇大法师的法杖标上了价码!还有人出价吗? 已经没有了吗?一百万一次!」
注视著包厢里露出半边脸的巴巴罗萨,塞维妮眼中闪起复杂的光。
「一百万两次!」
轻抚著莉莉娅的秀发,她眼中的光彩更加复杂了。
「一百万三次!」
塞维妮望向了女皇,她的眼里,只剩下坚定。
「咚!」
小木槌敲下,所有人的心也终於放了下来。巴巴罗萨叹了一口气,朝梅丽莎和美杜莎歉意的点了点头,起身朝著精灵王国的包厢走去。
作为整场拍卖会唯一一件百万金币的拍卖品,橡木之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巴巴罗萨第一时间赶到了塞维妮身边。可是,当主办方将这件价格接近圣器的法杖送过来之後,塞维妮却没有直接交到冰霜巨人手里。
「告诉那个小混蛋,他要的东西我已经买下了。」
塞维妮狠狠的瞪了巴巴罗萨一眼,摸了摸眼巴巴看著她的莉莉娅,提醒道:「不过,我有些事情要和他交代清楚,你让他亲自到公爵府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