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聪明人做交易,总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塞维妮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
「但任何背叛交易的行为,都会得到惩罚。」亚撒完全信不过这个毒比蛇蝎的女人,若非她是莉莉娅的母亲,只怕他就会采取更极端的手段来迫她就范。
塞维妮忽然感觉自己浑身冰寒刺骨,一瞬间,亚撒那双空洞的眼睛竟然给了她一种主宰众生的感觉,让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
「我会尽快动用所有力量找到你要找的人,只要我愿意,在东大陆,没有几个人的耳朵可以比我更灵敏。事实上,我也在找那个人,而我希望你能尽快赶赴圣堤斯。」
「圣堤斯?」亚撒问。
「那个人如果还活著,一定就在那座城市,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塞维妮的神情有些迷离,紧接著目光一转,突然岔开话题,「听说,黄昏荒原最近出现了一个什麽死神盗贼团,有十多支商团连续遭到洗劫。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可以随同我和莉莉娅前往。」
在她回归帝都的计画中,始终缺乏一个强力的杀招,但选择恶魔之子也等於掌握了一把双刃剑,随时可能伤人伤己。因此,她不知道选择和这个可怕的男人合作,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在我们的交易范畴吗?」亚撒面无表情问。
塞维妮险些被口水呛住,完全想不到亚撒这样有非凡手段的人会这样刻板,一瞬间,她就推翻了自以为对亚撒的认知,「当然……不。」
「阿巴当!」亚撒扭了扭脖子,转身出塔,而小恶魔绕著莉莉娅飞了一圈,追随而去。
「妈妈,我想……」莉莉娅有开溜的冲动。
「哪儿也不能去,收拾东西,我们要永远永远离开圣马娄这个该死的乡下,我们要回家!」
「回家?」莉莉娅呆了呆,「圣马娄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塞维妮目光生威,意气风发地指著窗外的东方,「在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莉莉娅踮起脚尖,顺著妈妈指的方向,一脸茫然。
她从小就生活在小小的圣马娄,最远也没有离开过百里,根本不知道更远的地方有些什麽,到底是个什麽样子。
她小声问:「小哑巴真的也会去那里吗?」
塞维妮似乎心情突然大好,将女儿揽入怀中,跟女儿一起从窗台眺望东方,「会的,在那里,你有会有最漂亮的裙子和衣服,每天会有数不尽的英俊男人围著你转,收到数不尽的情书和鲜花,直到你厌烦……
「在那里,你有多到你记不住名字的仆人,没有肮脏的冒险者,也没有臭不可闻的马粪味道;在那里,每天起床就可以看到壮丽的大海日出,呼吸最清新的海风,你会吃到最新鲜的鱼子酱和生鱼片,谈论整个大陆每个角落最有趣的事情,那里的繁华,会让你像生活在梦中……」
「妈妈,既然那里有我们的家,为什麽我们会离开?」莉莉娅问。
「也许将来有一天,那个男人会告诉你答案。」塞维妮的声音透著彻骨恨意。
「那个男人是谁,是……父亲吗?」莉莉娅单纯却不傻。很小的时候,她就不敢在母亲面前提起父亲,以至於她对父亲这两个字都快产生恐惧了。
塞维妮一把推开女儿,「去收拾你的东西,明天我们就出发!」
「是、是的,妈妈。」莉莉娅的脑中乱成了一锅粥。那张画里的男人真是父亲吗?小哑巴为什麽要找他?
那个在她心目中几乎并不存在的男人突然出现,首次让她对离开圣马娄、前往帝都并不那麽排斥,她开始希望了解妈妈的神秘过去。
在千年前,黄昏荒原曾是奥丁帝国最富庶的中央行省,却在那场大陆与深渊恶魔的旷世之战中,被禁咒彻底毁灭,无数的城镇和城堡被摧毁埋葬,足有数百万的生命被埋葬在这片土地下,因此,这里成了一些邪恶法师和寻宝盗贼最佳的出没地,甚至有许多食人魔部落扎根在这块贫瘠的无人区。
但如今,黄昏荒原的东部接壤西斯廷帝国,东南毗邻圣何塞王国,北部接连撒克逊人曾居住过的比索大草原,成了东西大陆及多国必经的要冲,所以无数商队都会透过大陆的公路穿梭这片大荒原。
也基於这个理由,这里成了盗贼团夥们的最佳狩猎场所。
离开圣马娄的当天,亚撒携著小恶魔就启程前往西斯廷帝国。但在第三天午後,他们彻底在茫茫荒野中迷失了方向。
「饿死了,饿死了,我开始想念莉莉娅小姐亲手做的红肠和乳酪。大人,你拒绝塞维妮夫人的邀请是个大错误,这会可爱的阿巴当应该躺在夫人和小姐汹涌的大奶子里,吃著小姐亲手喂的肉乾……
「等等,大人,我们的方向好像又错了,该死的太阳为什麽躲起来了,聪明的阿巴当无法分辨方向,大人,我想我们真的迷路了。」
五感被封印,令亚撒变成了一个大路痴,而同样初临这个陌生世界的阿巴当,也比他这个路痴好不了多少。
天色阴沉,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降下,亚撒和小恶魔食量惊人的肚子都在咕咕叫,没有任何旅途准备的他们,仅有的一点乾粮早吃光了。
同为拥有深渊血脉的生命,他们每天都需要大量进食才能保证旺盛的精力。至少在点燃神火生命获得升华前,是无法超脱这项生命法则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隐隐夹杂在风声之中传来。
这是在一座丘陵下的平坦沃野之中,蜿蜒的大陆公路上,一支由十多辆货物马车和上百名佣兵组成的商队,被一群来历不明的盗贼团团围困。
这群盗贼穿著清一色的黑色套头衣装束,呼喝著挥舞弯刀和手弩。他们凭藉高超的骑术绕著商队游走,将商队的阵形搅得七零八落。
商队的护卫佣兵原本也并非这样不济,敢接手穿越黄昏荒原护卫任务的佣兵团,都是常年游历在生死之间的大中型佣兵团,一个队伍中至少也会有一、两名四级斗剑士的好手坐镇。
但这支盗贼团为首的一人,却彻底打破了这种平衡。
他手中持有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挥舞所至,刀兵断折,血肉横飞,几乎没有一名佣兵能抵挡一招半式。
短短片刻,佣兵好手就被这名神秘的盗贼头领像斩瓜切菜一般除去,只剩下一名刀斧手拱卫下的弓箭手仍在拼命还击。
商团的雇主在反覆呼叫投降无果後,缩在一辆马车底下瑟瑟发抖。他只盼这群穷凶恶极的盗贼在劫走货物後,能饶他一命。
但他已然知晓这支半年来横行荒原的盗贼团来历。传闻中,这夥来去如风的盗贼从来不留活口,若非他们每次行动结束後留下的一面死神之镰的黑旗,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所以,他只能拼命跪伏著,以毕生所有的虔诚,呼叫著满天神明天降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