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愕住了,来人是个女子。且面目熟悉,但又有几分陌生。远的回忆提不上来,使劲回想昨夜的事,果然在脑袋里寻得一女子。模模糊糊想起有个女人连背带扶折腾走了好些路。
李哲疑惑问:“你是?”
女子声音甜美,听起来似曾熟悉,她说:“不认得我了吧?这也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了。”
李哲说:“我好像在哪见过……。”
女子笑道:“只是在哪见过?”
李哲说:“不确定,好像我是认识你的。”
李哲冥思苦想。
女子感慨道:“也难怪这么多年你会不记得了,中心公园一别可真就相忘了。时间真是厉害,尽能让人忘记所有该不该的往事。你哪里只是在哪见过我,我还吻过你呢!想不到我的初吻那么淡,你这般容易就抛脑后了。”
李哲更加疑惑,想了好久才说:“吻?你吻过我?中心公园?是你!”
“还记得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还吵架的……很可惜,这一别就差点是一辈子。而现在,我只好对你说对不起了。”
李哲一时无措得有点发抖,说:“你,你没死?!”
女子说:“不能这么说,一三年那场大火确实烧得厉害,好在当时我并不在车间里。我当时刚好感冒请不了假在旷工,所以算得上是个观众,更是个幸运儿。后来听说顾超容死了,所以我就死了。而且是死在那场大火里。”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顾超容死了,我看到了希望,于是假装也死在那场大火里,从此隐姓埋名……。”
“我不明白!”
“本来我也只是怀疑杀死顾超容的人你只是其中一个,不过我后来得知顾超荣真是你杀的,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阿哲,也许很多事情我真不想你明白,不明白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就好像生活中有太多的东西本不该看破,看得太通透总有一天会对生活失去信仰。既然起床了就吃点东西吧!这些都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你胃口变坏了没有。我知道我以前也没为你做过一顿饭,这些都是你在外面买的快餐喜欢点的菜,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像年轻时候的你呢?将就着吃些吧!”
李哲看到关茹,心里的复杂如何腾出空间塞得进饭菜,又如何掩得住激动呢!只惊愕问:“你还活着。这些年你一直都还活着?!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阿哲,事实上在认识你之前关茹就已经死了。忘了她吧!很感谢你当时给她那么真的感情。但是关茹真的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她,是林玲。我叫林玲。”
“可你还活着,你是关茹。你刚才也承认的……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呢?还记得吗?我们相识后你曾跟我说:我们恋爱吧,像情侣一样牵手看一场我们都会感动的电影,听一首我们都有共鸣的音乐,看一本我们都会感到痛苦的书籍,找到一件我们都有兴趣的事做。如果我们可以,我们就确定关系。难道你不记得了吗?你刚也问我怎么会不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吵架分开!当时你还说你想要个小孩,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最后我们才吵架……。你难道不记得我们相识的那个公园有一座临时搭建的佛像;我们牵手一起走过的街头,那时街灯还很暗;在以前你总对我傻傻地笑;我们还一起……。”
李哲说着眼泪掉了下来,这该是多么深痛的感受。
“阿哲,别说了。别再说了。你认识的那个关茹已经死了。别再说了!”
“咚!”一声门被带上。李哲怎么也没想到关茹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是在多年以后再次相遇。这不是真的,李哲也这么想。可事实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关茹确实还活着,不但如此还有个新名字:林玲。
李哲在房间里思绪翻滚,百般不得其解。关茹本来已经死在十多年前,如何又跑出来了。李哲起床推开门径直往客厅念着“关茹”的名字寻找,可只见周顾坐在客厅。周顾以为李哲脑袋里酒精未尽,尽是胡言乱语举动异常。告诉李哲房内除了周顾的未婚妻林玲没有第三个女人,更是从不曾听说关茹这名字。李哲才知道原来这不是莫干的窝,是周顾的房子。
两房一厅,另一个房间房门紧闭,李哲不想也知道,林玲就是关茹。而且现在就躲在房间里不肯再见李哲。只是这是为何,李哲本以为关茹早就死掉的,可如今成了警察上司的老婆。越想越是懊恼,心中真正的苦痛却是有如潮涌。李哲忍受不了这般打击。
周顾反抱怨李哲卧底任务不见起效,成了醉鬼。自然周顾对林玲带回李哲也很纳闷,询问林玲也不发言语,不敢奈她何。
李哲带着诸多迷惑和无奈回到住处。只见高萍已经等待多时。此时李哲身上的酒精也尽散,脑袋恢复清醒。看得高萍一脸愁眉不展李哲自是平和问:“怎么了?又不高兴?”
高萍开始啜泣,且凄惨程度愈发不可收拾。高萍抓起李哲的手,压抑情绪说:“对不起!”
李哲本也无精打采,也只因为心里也产生疑惑,漫不经心问:“为什么?”
高萍暂停啜泣,迷惑问:“什么为什么?”
李哲突然间发火,这对高萍来说有点过分。李哲当时吼道:“是你自己说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啊?”
“哦。我跟高岩说起不让他刺杀络豪的事,不过他要我说出符合他利益的理由。我说没有理由。我们争吵好久,他最后告诉我,我不是她亲生女儿,他一辈子没结过婚,再胡闹把我也一枪了事。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我原来只是高岩在路边捡回来养的一只宠物,他只是一直把我当最宠爱的宠物……他这样告诉我。我一气之下偷了高岩的光盘出走,他现在恨不得找到我五马分尸……我没能帮上你,对不起!”
高萍说着已经痛泣不成人样。
李哲听到此处也小有惊愕,早就忘记了托付给高萍的事。又不知道如何安慰高萍。一屁股砸在破沙发上,好久才说:“别傻了,你已经尽力。反而是我感到很抱歉,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扰。”
高萍又自言说:“我有个姐姐,两年前我和高岩在华侨城时认识的,我们私自拜把。一年前不知道哪里得罪高岩,被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弄得人间蒸发了。我觉得高岩哪里是我父亲,他简直就是禽兽。可我现在才明白,却做了那么多年这般禽兽的女儿。我,亏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公主,生在有钱人家,向来衣食无忧。他却告诉我他没结过婚,无子无女……。”
高萍痛苦得很无助。李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伸手抱住高萍。
两人相拥好久,屋外天色尽黑,只寻得街灯橘黄色斑驳,酸涩着路人眼目。两颗心正以创伤靠近。
李哲住处没有电视,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李哲已经记不得几时打开过,只管它黑屏摆设一旁。没有任何动静,除了高萍渐弱的啜泣。不过高萍的心跳声很清晰,每一次跳动李哲都能感受到一次次无助的震撼。
李哲突然笑说:“想飚车吗?我带你去,我们去飚一次最过瘾的。就像你一样,虽然你带我们去冒险没算很成功,最后毕节芳也不幸遇害……这次我们去飚吧,说不定我们两个有机会不求同生能求共死哦。死了多好,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就像睡觉那么安稳,想想都令人向往。你说是吧?”
聂龙上次飚车输给李哲也很不服气,尽在自己的兄弟面前献了丑,回去常感有愧五叔这几年来的栽培。
李哲带高萍回到车场一番挑衅,说上次自己未能尽全力就已经打败聂龙,聂龙如何试图以侥幸夺得全国冠军。聂龙自然很不甘心,心里想上次只算意外,引擎失灵。这次当然不会就此放过压倒李哲的傲气。于是决定来一场只有两人的拼斗,李哲坦言必须加上双方女友,这才算得上刺激。聂龙同意且自己先压赌注十万自己赢。
汽修厂的兄弟也都纷纷下注赌聂龙赢。聂龙很玩命,在跑车引擎上加装助推器。李哲的跑车也只是车场的普通跑车,和聂龙的跑车相比显然相差不在一个档次。高萍玩得很尽兴,似乎已经忘了方才的伤痛,坐在李哲的身旁大呼不已。聂龙也很神气,气势压倒李哲。只是身边的新女友张傲雪稍显平静,不作声张。和聂龙看起来也不算很亲密。
起跑的枪声一响聂龙便已使尽浑身解数跑在前面,李哲也竭尽全力追赶,不久后两人望其项背。不想三分之二跑程时聂龙不甘心还是跑在同一线,点燃助推器。李哲狠狠被甩在身后。
很明显,聂龙赢了。不过聂龙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跑到终点时李哲只见聂龙的女友张傲雪朝聂龙吼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很会玩?玩得很不要命?你想让我陪你去死吗?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你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知道吗?你还拿我的命也在赌!是,你赢了,你高兴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高萍看到张傲雪离去自然心里很快意,兴奋不已。李哲站着却不说半句话。聂龙更是不吭声,挨了狠狠一巴掌傻站着不动,也没再理会李哲和高萍,对身边的弟兄也爱理不理。许久才在人群里消失,对赌赢的钱也没跟李哲要。李哲和高萍离开车场,彳亍在街边。所有激情正在渐渐沉寂。
夜深人静,已看不到有往来的路人,只是偶然可以看到马路上的纸屑被风轻轻吹起飘飞起来。路灯照得两人面色带黄,视觉都忧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