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贵坐在桌子旁边,睁大的眼球盯着那杯血液一动不动,喉结时不时上下滑动,依然一脸犹豫不决。看着看着,倏忽了几秒钟,就一下子,拿起杯子往嘴里灌……
“你应该慢慢喝,这本是一种享受。”怪老头子背对着王友贵冷冷道。
王友贵一个突兀的怒眼看过去,双眼持续两秒的红光,背对的老头子看似释然一笑,啪一下,王友贵就扑倒了,再次不省人事。
用手一摆,柜台上的油灯被一阵风扑灭,老头子径自走进小室盖上盖子躺在精致的棺材里面,闭上一双透着寒光的眼睛,看似安眠,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老头子的身躯就像皮包骨一样干瘪起来了。
天色伊亮,王友贵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仍身置小木屋之中,桌上摆着一只印有血色的杯子,一枚银色戒指,还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欲安全离开,一路向北走,切记如有它向的之路,勿行!日光戒非同一般,予以需谨慎保藏,不到须时,切勿泄密!
王友贵趁着光亮的日头,匆匆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小木屋,一路向北跑。向北之路甚是荆棘藤蔓满布,十分艰行,路途之中,突然往西一向露出一条十分阔亮的小道,那小道不远处中间立着一座阻住去向的坟墓,心中虽然谨记老头子的留言,只能一路向北。但是隐隐约约看到坟墓碑上刻着“猎人张朋之墓”几字,心里便动容了,小跑几步走了过去,砰然跪了下去,眼中滴溜着汪汪泪水。
心想,本来二人一心来此打猎,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把兄弟性命丢在此荒山野林里,回去该怎样向其家人交代,想到老张才九岁的儿子可爱聪颖的子翼,真难以接受此般痛苦。扣了几个响头,王友贵便转身离开,一路朝北跑起来。
俨然又到傍晚时分,此时的王友贵终于走出了这个诡秘的黑森林,松了一口气,也趁着西边的落日余晖,回头看了一眼黑森林,再次一路奔跑,恨不得立马远离这里。
三十公里的路程,按照常人平均跑速,估计也要到午夜时分才能赶回村中。王友贵只管一路狂飙,却不知不觉中,自己就成了一个黑影穿梭在山间小道上,落日刚刚没入山头,嗖的一声,自己竟然站在村子附近的坡上了,俯瞰之下,整个村子错落的瓦房,一片炊烟袅袅,心中安然大喜。
这般速度,何等之快!
王友贵深呼吸一下,两手空空的便朝坡下走去。可惜,王友贵浑然不知,山坡的另一端怔怔站立着一个赶牛回栏的大汉,刚刚王友贵那令人诧异的一举一动,大汉全看在眼里,身边的老水牛哞哞一叫,才把大汉的惊魂召回。
回到家宅门前,屋里一个天真烂漫的童音开始响亮起来:“阿爸回来了!阿爸回来了!阿爸回来了!”接着一个屁颠屁颠的小孩迎了出来,王友贵弯下腰伸出双手,小屁孩一跳,就跳上了王友贵的怀抱里。
“真乖,我的二郎!”王友贵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还亲了一口额头。紧接着,妻子搀扶着老娘亲激动的从门廊里快步走出来,嘘寒问暖一番,被拉扯着进入屋子里。妻子满眼激动的泪水,老娘亲突然就板起脸来,训斥王友贵:“叫你不要去那黑森林里打猎,你就是不听话,净是让我们担心!”接着老娘亲伸手指向一边瘫坐在睡椅上的老爷子继续说,“你也不看看老爷子他,当年的那些事!”
一边睡椅上半躺着的老爷子,双手往两边垂着,歪着嘴巴,均匀的呼噜声,像是在酣睡。
老娘亲的训斥更多的是关心,可是却发现王友贵脸色低沉,似有心事重重,突然又温和了许多,问:“友贵,你怎么了?”
王友贵沉着头,双手在微微颤抖,妻子看在心里,突然的紧张起来了,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轻轻抚摸着,王友贵正欲开口,家门砰一声被撞开,匆匆走进一妇人,一看,那正是张朋的妻子。
妇人情绪激动,紧张的盘问王友贵:“我家张朋怎么还没见回来?他不是同你一起去的吗,现在他人呢?告诉我,张朋他人呢?”
眼看王友贵此时双唇在使劲颤抖,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老娘亲也急忙问:“友贵,张朋他人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他人呢?”
王友贵情绪忍不住崩溃了,猛地摇头:“张朋……张朋他……没了!”
“告诉我!什么叫没了!什么叫没了!他人去哪了?!”张朋妻子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情绪失控,猛地晃动着王友贵颓落的身躯。
“张朋他死了!他死了!”王友贵哭了起来,喊声震天,整个屋子里倏然一片死寂。
才发现,门外已经围满了一大帮乡里人,他们肯定十分好奇,从黑森林里捕猎归来的勇者。一会儿的时间,外面就窃窃私语了。
屋子里依然死寂一般,隐隐作响的似乎只有当年从黑森林里逃出生天的唯一猎人王友贵他爹王老爷子的呼噜鼾声。
不知不觉,门外已经走进来了一个小孩子,白嫩嫩胖嘟嘟的小脸蛋,头上方只留着一小撮毛发,为张朋之子,名叫张子翼。
小张子翼走到母亲的跟前,摇摆着母亲的手说:“啊娘,阿爸回来了吗?阿爸在哪里呀?我要见阿爸。”稚嫩的童音回荡在这间屋子里。
小子翼发现阿娘眼睛里汪着泪水,又见她没有理会自己,侧着脑袋估摸着,又走到王友贵的儿子跟前:“二郎哥,你阿爸回来了,我阿爸咧,我阿爸……我阿爸还没有回来吗?”
比张子翼大一岁的王二郎很天真的顿了顿,牵起张子翼的小手说:“我阿爸说,你阿爸死了。”
又沉默了一阵。
“我不活了!”张朋的妻子哭着大声喊了一句,径直冲出了王友贵的家门。
“阿娘,阿娘,阿娘……”小子翼屁颠屁颠的却又有几分着急的跟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