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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贪嗔祸之源

“那一****脱离了巴颜喀拉山,欲进中原。身前身后背着抱着许多十三幺所遗旧物。我走的本是一条羊肠小路,因为我身担肩扛很多东西,怕引人注意。这条小路傍在一座山峰的山脚下,走着走着突然就在路边碰上了一位比丘尼。当时把我吓了一跳,不过这比丘尼仙风道骨,面目挺和善,她正在一块大石头上闭目养神。我刚要绕过去,她突然睁开眼睛看见了我。我就发现她两眼特别有神,灼灼直放光。”

奚小妹听明白了,比丘尼肯定是师父。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三个出家人比不出家的人还贪心的。为什么是第三个呢,因为少林寺富贵大和尚要比师父贪心多的多。真是奇了怪了,和尚尼姑居然比世俗凡人还贪得无厌。这世道是怎么啦。路十三所说的背了抱了许多十三幺什么遗物,肯定是十三幺打家劫舍,积攒下的宝贝。我就说么,寻常之物焉能入师父她老人家的法眼。行了行了。奚小妹心说,这就够了。师父见到这么多宝贝定然是寸步难行。不对?不对?师父说过不下山的啊。

奚小妹心存疑惑,忙问路十三,“那四周当时可有显眼易记之物。”

路十三道:“易记,易记。师太背后就靠着一棵大柳树,那大柳树能有这么粗……”路十三连忙拎着盾牌比划,比划两下又感觉形容的不到位,忙又补了一句,“能有五六个人合抱那么粗吧。”

这不玲珑山的山脚下吗。奚上妹对玲珑山太熟了。难道师父不修行改为截道了?不过也是,天下之大,你路十三走哪里不好,偏偏走玲珑山下。这下傻了吧。转而又一想,不但你傻了,估计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路十三比划完之后,见对面大姐没什么反应。俩眼珠子叽哩咕噜转了两转,就又接着道:“尼姑看我,我也看她。她冲我点点头,忽然站了起来。开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打量我。我不和道她是什么意思,心里直发毛。”

奚小妹心说:她老人家哪是打量你哟,你个浑球,分明是打量你连背带抱的宝贝么。

“突然她老人家说:孩子,贫尼看你独具慧根,是上好的习武材料,贫尼我今儿心血来潮,就屈屈尊,破破例,收你做个徒弟吧。”

说到这,路十三一脸自豪。被人夸奖的确是挺开心的一件事。

“可是你们应该知道,我在巴颜喀拉山给十三幺做了那么多年的徒弟,早就做得心胆俱寒,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再给人做徒弟啦。于是我拼命摇头,死活就是不同意。我转身就走。比丘尼突然一把拉住我。没办法,我只好先放下身上这些东西。我就发现比丘尼眼睛似乎一亮,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对我说:小伙子别急,嗯,别急,嗯……嗯……这样……这样……你看……唉!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不愿意做我徒弟没关系,我有一个主意,贫尼有个唯一的女弟子,她可不是尼姑噢,而且我徒弟美貌赛过天仙,有一身的好武艺。我看你们年纪相仿,挺般配。虽然我徒弟年纪稍微大了一点点,但你看啊。尼姑掰着手指头教我,说: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两黄金涨,女大三捧金砖,女大四写大……大四……女大四、女大四花儿相似,女大五凶如……。不对,女大五赛老……更不对。唉,我说小伙子,你今年多大呀?尼姑死气白咧地问我。”

奚小妹急忙道:“不许你骂我师父。”暗暗咬着下唇,忍着笑得生疼的肚肠,心想:师父的口才真是与日俱进呀,比我离山的时候厉害多了。

路十三被奚小妹一声斥喝,登时住口。遮羞搓搓手,忘记了手拎的两个盾牌,一时碰得叮哩哐啷响声不断。站那竖着耳朵听反应,半晌无言。

“你倒是接着说呀。”

奚小妹离开师父多年,一门心思要听听师父近况,连声催促。

“我说到哪了?”路十三被连吓带催,忘记了茬口。

“说到你年纪太小。”丁老三极不耐烦,刻意提醒这个毛头小子。

“对。师太说:你们年纪相仿,我徒第牵着你的手,你们同走江湖,做一对连神仙都羡慕的美眷,岂不美哉妙也。本来我一路行来身心疲惫,借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也好,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料这尼姑越讲越激动,口惹悬河,舌绽莲花,把她徒弟夸得天上少有地下绝无。可叹我一个把持不住,跟随了她的情绪,渐渐热血沸腾,不由自主地答应下来。说实话,当时我多少存点私心,你们想想,十三幺留下那么多的东西,我一个人又背又扛多累呀,有个白白送上门的帮手,不用白不用。我当时心里挺高兴。”

奚小妹心里不由大骂:高兴你奶奶个头,打算拿我当小力巴来使唤么?

“师太劝得我心神俱醉,********。”

丁老三和二丑听地眼珠子好玄没掉下来。心里都在想:哪有那么夸张的口才啊,怕不是着了人家的道吧。

奚小妹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解师父就跟了解自己一样。知道当时路十三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吸进了师父的迷香——醉生梦死。醉生梦死清香寡淡,师父时不时就擦一些在脸上,闻到者多半神迷智昏。师父虽然不擦粉,却喜好擦迷香。这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这种迷香本也登不上大雅之堂,如若你是个心胸磊落、铁铮铮的汉子,立场坚定,心里没有半点龌龊,闻了也是白闻。如果是江湖屑小和登徒子碰上,算他活该。个中奥妙只有师徒二人心里清楚,别人怎会晓得。心想:这笨蛋上当是肯定的了。

“最后师太给了我这么一个东西。”路十三歪嘴呶了一下,是说肩头上那只黑八哥。

黑八哥在路十三肩头一边听一边点头,一看轮到自己了,忙尖声尖气地叫“跑跑,跑不了。”

原来当时玲珑师太将八哥交给了路十三,对路十三讲:自己年老体弱,筋骨不灵光,你和八哥先行一步,因为女徒弟就在前方不远处。等你们见了面之后,再回来接我。东西嘛,不要紧,我先帮你看着。

路十三被迷得五迷三道,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就知道一个劲地点头。往前行了几里,哪有什么女徒弟。被风儿一吹,稍稍有些清醒,瞅冷子一把抓住八哥,又向前急行,行了大约十几里,确实没有师太讲的那位天上少有地下绝无的美女。连忙心急火燎地往回蹽。

事发现场一清二白。

路十三知道自己上了大当。幸好随身留有四面‘藏天盾’,又幸亏扣留了老尼姑的一只八哥。八哥也想跑,可是跑不了。路十三寻了一个小镇,打造了一根细细银链,将八哥拴得结结实实。

路十三要八哥立刻找到尼姑,好要回东西。

八哥要路十三马上放了自己,再谈条件。

路十三寻思:那几个大包多重要啊,你这败家鸟就是说破老天,我也不放。

一人一鸟当时就耗上了。

一耗就耗了半年多。

最后路十三妥协,所谓妥协也就是给八哥弄些爱吃的东西,放还是绝对不能放的。

不料想八哥从前在师太那里素食早吃得腻了,今朝一改口味,大对脾胃,时间一久,就和路十三好上了。于是巧嘴八哥每日里叽叽喳喳,极尽赞美奚小妹的美丽,挖空心思净挑路十三爱听的说,架不住日久天长,八哥就成了路十三的精神支柱,路十三渐渐扔了要回宝贝的心思,做起来与奚小妹洞房花烛的美梦。

八哥每天负责指引路十三,江湖里四处寻找奚小妹和玲珑师太。有一回围着主人隐居的山峰转了好几圈,八哥就是不告诉路十三。八哥多聪明啊,告诉路十三就等于没有好吃的了。玲珑师太出家之人,天天吃素,主人都吃素,你个破鸟还敢坏了规矩,从前净吃些小米啦、稻谷啦,今天吃的是什么呀,小虫、小虾、小泥鳅,想吃什么路十三就给弄什么。八哥胃口大,心情越好胃口越大。渐渐觉着有点儿不对劲,趴在路十三肩头上,一动也不爱动。感觉身子越来越沉,飞起来费劲,一飞就扎猛子,是不是太胖了?不但胖,而且还懒,有一次吃得太饱,屎急又不愿意挪窝,闭眼一用力,一泡鸟屎就偷偷摸摸地拉在了路十三的脊背上。有一层汗衫隔着,估计这小子发现不了。谁知道夜里住宿,路十三洗衣服,一看就急了。气得路十三拔了八哥好几根翅翎,这下八哥飞起来就更费劲了,不但飞着费劲,还飞偏,因为拔走的几根翅翎都在一个翅膀上。真是越来越有危机感。还有一次,自己懒得飞,未居高也就没能望远,结果一人一鸟很冒失地进了荒山野地。路十三夜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伸手抓住八哥,好悬没烤了它,幸亏傻小子身上没带火种。

八哥七窍玲珑,知道当务之急,最好找到奚小妹,不然就只有减肥,尽管那滋味一想都头痛。

嘿嘿,天可怜见,天不亡鸟啊。在这旷谷之中,被八哥发现了奚小妹。奚小妹身上那股子熟悉气味,八哥闻着就恶心,只要一恶心,就算找到了奚小妹。

八哥一歪脑袋,一口鸟痰习惯地吐在路十三的后大襟。可怜路十三早已麻木,习以为常。

奚小妹心说:师傅怎么总这样啊?非但贪得无厌,而且我都已经远隔你有千里之遥了,怎么还惦记着算计我呢?这破烂摊子可怎么收拾啊?天呐!奚小妹陷入了深深苦闷之中。

“苍天有眼呐!可怜我路十三两年多的寻找!”路十三仰天长叹,叹完又美滋滋地看着奚小妹。幸亏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媳妇还是很教人满意的。路十三拎着两面‘藏天盾’,目不转睛盯牢奚小妹,看你还往哪儿跑?

其实奚小妹怀春久矣,大姑娘二八情窦开。奚小妹快有两个二八了,三八反正是早就过去了。逝去多少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啊。奚小妹细细叹了一口气。

丁老三两只眼珠有些不够使唤,瞧这边一位痴痴呆呆眉目含情;看那边一位目不转睛欲语还休。再这么拖延下去,难保有个闪失,保不准二人真就对上眼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轻轻吸溜一下鼻子,就好象天气微凉,偶尔鼻息不畅一样。

奚小妹知道丁老三是在提醒自己,但又恼恨丁老三不懂自己心意。我就是那么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么?

故意媚眼迷离,娇滴滴地道:“路少侠,你知不知道,我要比你大上很多呀?”声音清脆悦耳,宛若黄鹂啼鸣。说完又含嗔带痴地扫了一眼丁老三。

丁老三气急败坏,这不传说中的脚踩两只船嘛?又一想,江湖儿女,解决事情、包括抢媳妇,还是用江湖中的老办法,对手打倒,老婆扛跑。

“路朋友,既然你来找我四妹,却因何不问青红皂白,用那么歹毒的暗器,往我们哥俩身上招呼?是不是没把我们哥俩放在眼里呀?”丁老三找后账,捎带又拽上一个帮手。

“是啊,你是什么意思?”二丑不甘落后,也随声附和。

路十三本来心热如火,炙烈难挡。早就看这两个大汉碍眼,那个丑的还说得过去,估计没有什么竞争力,这个就不同了,心说:你在那儿眉来眼去,以为我眼睛瞎了看不见啊?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小妹姐马上就是我的人了!你在那急赤白咧跟我搅混么?老子杀人如麻,射你一枚暗器那是看着你了,再说又没射上,你叨逼叨叨逼叨啥意思啊?还跟我媳妇挤眉弄眼,你不知道那是名花有主的人啊?天下这么大,找个人容易嘛?嗯!洒鞋磨破三四十双,打听道儿舌头都打听短了,末了倒好,你小子横里插一杠子,是不是你们早就郎情妾意勾搭上了?

越看越像,越想越有可能。

两臂一摇,咣咣!两声刺耳暴响。原来藏天盾还能当钹使。

月亮吓得忽地就钻到了云层里面。

谷中登时一片乌蒙,只有暴响的余声在山谷中回荡。咣咣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于耳,扰得奚小妹兄妹三人心神俱乱。

丁老三不由得心中暗笑,悄声对奚小妹道:“你看看你看看,说他两句他还不服气。”

奚小妹心中雪亮,寻思:你一个劲朝我挤眉弄眼、耳语悄言,我都有点受不了,别忘了旁边还有二哥在呢。又不忍心驳丁老三的面子。只能白起一张粉脸,面沉若水,往旁边挪开几步,和丁老三拉开距离。

这个动作对丁老三打击很大。

路十三仰头哈哈一笑,道:“哥哥见外了不是,兄弟是瞧哥哥耐力高绝,趴在草丛深处一动不动,秋寒露重啊,怕您伤着身子骨,好叫哥哥多活动活动。既然哥哥有心赐教,咱哥俩就比划比划,还请哥哥手下留情才是。”

不软不硬的几句话,丁老三登时面若关公。偷窥好像从古至今都不是很露脸的事。

路十三摇头晃脑,伸胳膊尥腿,跃跃欲试。

路十三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加上四面藏天盾就更有信心了。

江湖之中到目前还未曾遇到过敌手,遇到的已经非死即伤。死的人越多,就越有信心。

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偶尔也想,万一失败呢?这念头总是一闪即逝,认为失败对自己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事情,有想它这功夫,还不如抠抠脚丫子呢。

从前是被逼杀人,不杀人就会被十三么给逼死。谁想死啊?所以只有一而再地杀人。杀人是形势所迫,被逼无奈,不杀不行。现在是因为被杀的那些人贪心,有的想偷八哥,有的想抢藏天盾,可八哥和藏天盾相当于路十三的命和命根子。

天下不愿杀人者要数和尚为最,可江湖上有很多和尚手执一把美名其曰戒刀的东西跑来跑去,究竟砍什么?只有佛知道啦。

路十三下山所背的一堆东西,是十三幺打家劫舍积攒的赃物。路十三原打算找个地方变卖掉,不料找来找去碰上了奚小妹的师父玲珑师太。玲珑师太八面玲珑九面光,一心一意为财忙,家大业大开销大,庵房到山脚下有七百多级台阶,立志全都用汉白玉铺上,这是玲珑师太一生的梦想。

最后八面玲珑九面光的玲珑师太,十分糊涂地拖着十三幺积攒多年的赃物回了洞府。

这一拖把本打算好好过日子的路十三又拖进了江湖。把自己也拖进了险象环生的众矢之地。

脏物不是汉白玉,不能铺台阶。汉白玉要用脏物去换才行……

路十三不知道无意之中解脱了自己,只知道眼前这位自称大自己很多的奚小妹很顺眼、很妩媚、很迷人、很让人兴奋。

路十三兴奋到不敢用鼻子出气,怕冒泡儿。

用那些又背又抱的累赘,换来这么一位漂亮媳妇——真值!

丁老三也打算在而立之年到来之前,把个人问题解决掉。

两个奚小妹就好啦!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去看奚小妹。目地都很明确,这漂亮妮子到底是关心谁呢?

月亮在天上也挺好奇,也挤在云缝里看,不料想这一看,看了个对眼儿。原来姓奚的小妹子正直勾勾地仰头看自己。看她眼神仿佛又气又羞又恼。吓得月亮连忙又钻回云朵里藏起来。

奚小妹心里暗想: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人把自己当宝儿,年纪大了大了还变成宝儿了,原来做女人被人争是这么教人心情舒畅的一件事儿啊!真爽!

二丑旁边也瞎琢磨:今儿这事挺挠头,可不能轻易动手,仨人关系微妙,搞不好惹一腚骚。

丁老三面红消退,恼意上涌,提醒路十三道:“路朋友,咱们要动兵器么?”

路十三心道:你什么意思?要我放下盾牌和你打呀?你们两个半人,也不知道奚小妹心里向着谁?我就一个,打着打着偷偷把我盾拿跑喽……想地美。

丁老三早就猜出路十三那截小肚鸡肠,心想:你那破东西还当宝了哈,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哇。四个没找到海眼的乌龟傻蛋升不了天、当不成仙,气死在蓬莱飘零岛,我爹听说都没惜得去捡,那玩意儿用着也不嫌寒碜。左右一踅摸,嘿,有了,怀里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晃。大家眼前不由为之一亮。

路十三看得心惊肉跳,这直娘贼怎么晓得我宝贝克星,‘藏天盾’风雨不透刀枪不入,但最惧火焚。本来每年三伏天儿这东西还要浸在油里,用的时候再捞出来,秋天风大草木干燥,这‘藏天盾’也要时不时的浸一下油,不然都裂成龟板了,那就只能入药。火还了得,直接就烧成沫可以冲水喝了。还是别用藏天盾,伤到神器就糟了。可宝贝放哪才能放心呢?

“我就用火折子与你比划比划吧?”丁老三多多少少也有点底气不足。

路十三忙道:“别别,别价儿!你拿个火折子,我用这么犀利的兵器,胜了也不光彩,不如我们两个赤手空拳,这样才显公平。”

丁老三大喜,怕这小子反悔,忙把火折子迎风晃灭,顺手递给二哥二丑。

丁老三轻轻拍了拍巴掌,心中得意,挂在脸上,蔑视地看着路十三,神色不屑已极。故意气他。

路十三最恨别人看不起自己,特别是有美女在侧的时候。

目注右前方黑乎乎的石崖,一咬牙,双手你来我往一通猛挥,四面藏天盾你追我赶,旋转飞行,气流振荡,嗡嗡破空轻啸,一连串咔咔脆响,嵌于陡崖壁岩一人高处。那可是七丈开外的花岗岩啊,硬着呢。

丁老三看地直咧嘴。由此可见,盾牌非但锐利且坚硬无比,对面姓路的小子,功力也相当深厚。以内力贯注盾身,投射直入石壁。可想而知,其内力、臂力、巧劲缺一不可。确实是个可怕的对手。

奚小妹和二丑何尝不是一脸惊惧。盾边薄如刀刃,旋转之中寒光闪现,这要是切到脑袋上,肯定如削瓜切菜一般,除非脑袋硬过花岗岩。

路十三洋洋得意,要不说没头脑不行呢,不到周岁就跟十三幺,没人教他知识,更没念过私塾,也不爱动脑筋,从来都是先实践后理论,事情办得如同鸡蛋壳擦屁股——嘁哧喀嚓!然后再琢磨对不对。得意完毕也跟着咧嘴,光顾斗气了,盾砸到石头里怎么往外抠哇?即心疼又着急还上火,正事还没办完,又不能忙着先抠它。不由呆瞪着两眼大嘴微张,看定盾的隐没处,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我那盾呐!瞒天过海、盾风盾雨、盾天盾地,可千万别钻石头里抠不出来?路十三这会儿把藏天盾的好处都想起来了。真怕宝贝有什么闪失。

“哈嗯”丁老三在腔子里咳嗽一声,意思是提醒路十三到底还打不打。

路十三急忙收摄心神,练过武反应就是快。

气贯手臂,运于拳止。我这一拳要是捣不死你?路十三看着丁老三那身筋骨,心里没有太大把握。暗暗咬牙发狠,我就一拳一拳直到捣死你为止!

路十三这套拳的名字叫做捣蛋拳,事实可绝不是这个名子,都因十三幺仇家众多,不敢显露功夫来源与出处,将招式改头换面教给路十三,名子更是随手拈来。

路十三认为天下最厉害的拳法,唯有捣蛋拳。此拳威猛无俦,直捣中宫,大开大合,能最大限度地展现老爷们的凛凛杀气。

试想:若把对手一拳捣得像蛋一样,壳裂清飞黄溅,那该是多么教人开心的一件事。拳是我的拳,捣是方法和过程,蛋当然是敌人了。

用拳头把敌人捣得跟蛋一样!路十三越想越兴奋,摩拳擦掌……

丁老三怎么会是蛋!

丁老三如果是蛋,天下就没有几枚蛋。丁老三若登高一呼,说:“我是蛋!”江湖里估计没有几个人敢说:我也是。不如蛋的多了去了,免强称之为卵儿还凑合。

象丁老三这样的人物,江湖里屈指可数。

丁老三有生以来仅仅败过一次,那是在自家后花园,对手是个小姑娘。那次丁老三败得挺惨。但丁老三很不要脸,输了还刮人家小姑娘一个羞,就是屈食指微微弯曲,轻轻刮那人鼻子一下,仅此而已。因为这个小姑娘是他的叔家妹子,叔叔是江湖里大名鼎鼎的‘丁是丁卯是卯’中的丁是丁。小姑娘则是丁是丁的女儿,丁丁。

丁家是暗器大家,哥俩当然比的是暗器,丁丁用她刚刚研制成功的暗器,细雨牛毛满天飞,打得丁老三像刺猬一样,一身的牛毛。这还是丁丁手下留情,没用细雨。江湖中都以为细雨牛毛满天飞是象牛毛那般细的细针组合而成,没几个人知道牛毛就是牛毛,细雨就是细雨,根本是两种不同的东西,不然叫牛毛满天飞多简略呀。细雨是丁丁用透明树胶包含液体制成的喂毒暗器,这种暗器丁丁只敢练,不敢用,因为它即霸道又阴毒,也是丁老太爷审批时没有通过。

江湖之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丁老三兄妹两个厉害的人物大有人在,但这样的人物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他们目前尚且不知自己已经是尖峰人物了,还躲在阴暗或者隐秘之处,咬紧牙关苦苦修炼呢。一直练,一直练,直到有一天实在练不下去了,已经把功练到了最顶峰。还练!!上天苦其心智,不好意思教人家白练,让他成魔吧。走火入魔者大部份是这样练成的。如果在这基础上,你还死气白咧地给脸不要脸地接茬往上练,上天只好收其筋骨,让你成为鬼。先入魔道,后入鬼途。一个崭新的魔鬼就这样诞生了。

路十三没有闲心理会别的,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捣吧捣吧得嘞,还忙着抠盾呢。

丁老三气打两处来,你不但明目张胆和我抢老婆,而且还拿上古神器吓唬我。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知道马王爷确实有三只眼睛的。

路十三受十三幺荼毒很深。十三幺的座右铭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出手的时候都是自己和自己打一声招呼,没有和对手打招呼的习惯。

路十三突然出拳,势如疾风暴雨,快且有力!山为之摇,地为之颤,沙尘飙飞。若按照路十三的想象,别说是蛋,蛋他妈都能给捣成糨糊。

可惜手感很不理想。也就是说:拳头击打的受力物比自己想像中要坚固很多,仿佛打在石头蛋子上一样。

难道是传说中的笨蛋功,路十三很是不可思议。

时间很仓促,更没有相互沟通的可能。

一个打的是捣蛋拳,一个用的正是笨蛋功。

丁老三从来都把“混元二气功”说成是“笨蛋功”。这个功的用法和笨蛋没有两样,“混元二气,眼睛一闭”口诀仅仅这么两句。要领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两个字,“挺住。”眼睛是空门,眼睛一闭,空门就没有了。现在丁老三没有闭眼睛,因为路十三斗大的拳头根本塞不到眼睛里去。

丁老三驽着眼珠子挨揍,用这功夫你不瞪眼珠子不行,使不上劲。尽管丁老三很注重仪表,但情势所迫,幸好是背对着奚小妹。装就装到底,依旧站得笔直,双手后负,拳风带动长衫,即飘逸又潇洒,尽管眼珠子努得都要掉出来。历来施展此功就没这样痛苦过,到底是怎么了?丁老三很蹊跷,因为很久没温习巩固么?

丁老三挨得很吃力,知道再受上几十拳,自己就到了极限。因为自己要纳气,一呼一吸就成了。可这一呼一吸之间,按路十三此时出拳的速度,挨十拳八拳是有了,也不必十拳八拳,一拳就兴许要了命。

丁老三闭上眼珠子,也就是用眼皮挡住了眼珠子,不拦住就他妈挤出来了。一口真气堪堪就要用尽……

路十三更痛苦!两百多拳了,这捣的真要是鸡蛋,都够吃一辈子了。两个拳头因为用力过度,停下怕也伸不开了。路十三认为是自己选错了穴道,不打“巨厥”就好了,打他“中极”或是“气海”早就拿下了。都怪自己要脸,非得堂堂正正,再打下去这俩拳头就不用要了。余光一扫,百忙之中还念念不忘溜一眼佳人。幸亏就在丁老三身后不远,溜起来也方便。这一溜不打紧,“哧”一下泄了气,再也打不下去了。因为奚小妹一双大眼,满目的焦急与关心,死盯盯地看着丁老三,决不是那种你快趴下的眼神。路十三立刻没有了动力源泉。伤心与失望交相混杂,心中五味聚全,噗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上一鹅卵大小的石块好不容易被夏天的雨水冲出地面,刚见到几天阳光,受这生猛屁股一坐,怕是还要修行几年才能重见天日。

丁老三胸前长衫被捣出一浑圆大洞,洞中见肉,肉色鲜红,象是刚刚挂上一块得胜的奖牌。深深吸上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清香甘洌,气走百骸。浑身马上劲力充沛,一种再世为人之感油然而生。

丁老三提掌探身,一式“刀劈华山”直奔路十三顶门……

路十三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睛一见大事不好,急忙提醒脑袋,躲!快躲!脑袋一搭拉,告诉心:没用的,现在喘气都是个问题。肺子发现问题居然出在自己这儿,急忙派仅存的一口气去搬救兵,不料这口气匆忙之间走上岔路,涌进一条即寞生又满是霉气的路。拼死挣扎向前猛冲,刚好撞见表弟臭气,二气合力,舍死忘生,突破了重重叠叠的障碍,结果却因误入岐途,扑一声闷响,从****之处漏了出去……

****

花儿两脚踏空坠崖而落,亏得崖腰有一处缓坡,趁机双手一通狂抓乱拽,百忙中手里真捞着一个实物。尽管此物扎得两手针刺般疼痛,却不敢放。暂时停止滚落的去势,稍稍定下心来。侧目低头,崖不见底。原来还在险地徘徊。连忙发动四肢,八爪鱼一样攀个结结实实。

头顶月光如水一般泼洒下来,天地寂静无声,只有心的跳动,“扑通扑通扑”分明也乱了章法。唯一还能帮上忙的就剩嘴了,佛祖菩萨玉皇大帝土地爷爷急忙求上一遍,结果还是毫无显灵的征兆。双手抓的那株植物更是丝毫没有悲悯之心,根处簌簌颤动,有和自己同归於尽的趋势。难道是佛祖大伯或者菩萨大婶要选在这个地方现身么?曾经顽劣时,佛前灯里偷过油,枕着菩萨大腿睡过觉。大伯大婶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就不管我吧?从来没打算要求助这两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右手手背有点不太平,奇痒无比!好像有一条毛毛虫在手背上爬来爬去、爬去又爬来。微睁二目,仰头看自己右手——不是一条毛毛虫,是他妈两条毛毛虫!可能是小东西感觉这条肮脏瘦弱、略带点温度的小手很陌生,俩毛毛虫相约探险,一边爬,一边翻跟头。处境类似花儿,均认为这地方滑不留足,很是危险。俩虫一步一磕头,虔诚而又艰辛地寻找安全稳妥之地……

花儿天不怕地不怕,蛇鼠不惧。唯有世间的大虫老虎和小虫毛毛,是花儿最恐惧的东西。

大虫吃人!小虫吓人啊!

撒手的一瞬间,脑海里居然全是可恶的毛毛虫。

对于死,花儿不怕,无所谓的事。人固有一死,只争早来与来迟。大喊大叫不过因为刺激而已,此番连大叫都省了,扎着舌头可不是好玩的。

猛然间身子一震,五脏六腑为之翻涌。气得花儿肚子里大骂:都说十八层地狱最为恐怖,这么大劲砸下来,不入十八层,也该到十七层了。

筋酸骨痛脑袋疼,没有锐痛的感觉,身子底下仿佛很绵软还很温暖。花儿对这个结果挺满意。原来死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早知如此,早就死了。

原来身下是一只狍子。狍子这些天看气候有点反常,就赶紧准备越冬的食物,老远嗅到这个地方有香味扑鼻,这畜生以为瓜又熟了。三窜两跳顺着崖根来偷瓜。正探头探脑找呢,忽听前方有人说话,只道看瓜的还在,一时便没了主意,不料崖头又有异响传来,凭感觉在头上不远处,心知不妙,急忙掉头。不料左右没分清楚,一头撞在了崖壁上,才一耽搁,刚好被花儿砸个正着。

远处尚有一只望风的母狍子,它见老头子出了意外事故,转身要跑,但又不忍心把老伴独自撇下,就仗着胆子一步一步凑过来,惊见老伴的肚皮上,大头朝下倚着一个人!母狍子的胆量有点支撑不住,撒腿如飞远远跑开,急得团团直转,却不敢回来再看。盘桓良久,方才恋恋不舍蹒跚遁去。

花儿腿疼屁股疼,浑身散了架一样。脑袋也迷糊,而且越来越迷糊。恍惚看见牛头,不对,不是,应该是马面,牛头有犄角才对。马面也不像啊?猜想这里肯定是地狱无疑,也不知道是第几层。没想到自己这么年轻就死了,我寿命真短的可怜,但不知地狱有没有人间幸福,我不会接茬还要饭吧?

狍子偷瓜未成,反被人砸得晕头转向,挣扎着要起来,三拱两拱,把倚着自己的花儿给拱落平川。

花儿不再大头朝下,不由清醒许多。

狍子发现有一个人从自己身上掉下来,感觉挺奇怪?人这东西见过几个,没一个和善地!今儿怎么啦?是不是死啦!那可挺好,长这么大还没杀过人呢!

突然看见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伸过来。花儿和狍子四目对视,都是两眼惊惧!

花儿急忙一骨碌滚出去,挺身站起。

狍子被她这动作吓得一闭眼,急忙睁眼再看,一看之下,不由笑了。原来是个小人儿!狍子勇气倍增。腾腾起身,与人对峙。

花儿第一眼看狍子还以为是狼!但没狼的嘴尖。仔细一瞅,原来是狍子。传说狍子胆量最小了,都不如耗子。花儿两臂一乍,吓唬狍子。

狍子也挺害怕,仗着胆子试探着迈前一步。

花儿对传说很没信心,见狍子不跑,心里开始打鼓,不由小退半步。

狍子今天挺聪明,看见小人儿退却,又往前迈了一大步。

花儿心说:完了完了,谁他妈说狍子胆小哇,这不挺大吗!连忙又退一步。

狍子高兴坏了,人这东西并非不可战胜!只要豁出命去对付她,谁输谁赢未知。我再试试她?

花儿见狍子一步一步向前,只好一步一步后退。才退了五六步,腿上忽然一拌,一个倒栽葱,折进一泡水里。

狍子被花儿张牙舞爪这个动作给吓住了,站在原地发愣。突然!锵!锵!锵!锵!四声大响。狍子顿时心胆俱裂,掉转屁股,落荒而逃。

****

“完了,完了完了!”八哥一嘴诅咒,落在路十三身上蹦来蹦去,急切之间把持不住,一泡鸟屎又屙在路十三身上。

路十三左等右等不见自己脑袋开瓢,挺奇怪,慢慢睁开眼,见一张七扭八歪布满刀痕的面孔正在仔细地端详自己,顿时吓得精神振奋。

一个‘鲤鱼打挺’路十三要雀跃而起。意念到处全力以赴,浑身关节居然没有感觉,路十三眼中惊疑乍现。

——怪蟒翻身!

连换两种身法,奇怪?自己劲力全消,凭空消失一样。面红耳赤怒目圆睁,脸上肌肉抽搐气喘如牛。糟糕!难道是中了迷香?意念想法纷至沓来。

二丑那张脸,远远不如这种感觉可怕。

路十三吐气开声,嗷嗷暴啸。风摇叶落、云行月隐,惊恼与焦急,胀得路十三脑袋嗡嗡作响。暴啸之声传回自己耳朵,和月余大的小犬乞食又有什么分别。

“朋友!你刚刚二百余拳回震之力,已经伤了你二百多根骨骼!”二丑阴侧侧地道:“此时此刻你只有两样东西可用,一个是眼珠子,另一个是心跳。”

路十三如坠冰窟又半信半疑,瞪着两眼不错眼珠儿地看着二丑。

“也就是说,你现在两百余根骨骼,尽数被你自行震断!你刚才的每一拳虽然打在了别人身上,但和打在你自己身上没有分别。我很佩服你的勇猛,真地!能够一口气打上二百余拳!江湖里还没听说受了‘混元二气’二百余拳者!你是第一位。”二丑竖起一根大拇指,接着道:“很荣幸你破了这个纪录,你应得的奖励就是身软如泥,内力全失。生活从此再也不能自理。剩下一口气也不过是很平常的一口气。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咽下这口人人难舍的气,不然就抓紧时间找上一个人来服侍你。当然,你咽这口气也很不方便,因为你的意志目前相当薄弱,大脑不受你的意志控制,我很想为你效力。真地。不过……”二丑喃喃而语,如同老和尚念经一般絮絮道来,忽然又扭扭怩怩,欲言又止。

听得路十三心胆俱裂!

“你多多少少也要表示一下,是不?”二丑终于把不好意思变成意思讲了出来。

七八十只蚊子刚刚听完兄弟们山吃海喝后吹的牛皮,言这里有一个鲜嫩美味,几天时间都无偿地捐蚊子们血喝。听者异常兴奋,挥动小翅膀“嗡嗡嗡嗡”来找。左寻右觅发现就这有动静,鼓足勇气飞过来,有几只蚊子拿余光扫了二丑一眼,登时吓得翅膀酸软,一个跟头翻下尘埃,其余见状顿时四散奔逃。

人长得本来就惊人,话又说得令人胆寒。路十三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堪堪就要支撑不住。急忙拿两眼去看丁老三,想要丁老三出言证实一下。问也问不出口,但二目表情已将心中所想流露得再明白不过。

丁老三一脸不好意思,“兄弟,实在对不住,哥哥我只学过混元二气功,这功夫就是这般可恶。唉!”丁老三做作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混元一气就好了。”装模作样大发追悔莫及之感慨。

路十三又惊又疑,心中一百个不相信,但事实分明摆在这儿。忙又拿眼角余光去扫奚小妹。奚小妹站的位置是个死角,路十三扫来扫去,又扫在二丑身上。二丑落井下石完毕,也不知道这一石头砸下去能不能榨出油水来。涎着脸抱着膀子蹲在路十三身边,静候佳音。一见路十三眼神,知道这小子还不死心,就又细枝掰叶地给他讲:“混元一气,是比较正宗的内功,健体防身,身坚似铁,当然这是说练到程度的话。混元二气是在混元一气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不但能护体防身,且能吸外力而自用,循环反击回去。好比是你处身******之中,一侧是海水,一侧是石壁,海水翻涌一撞而过,遇石壁叠涌回来,此时海浪两面夹击,你不见海中小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尚能支撑,而到了崖底巨浪互拥之下,就落得个船毁人翻的下场吗?”

二丑见路十三眼珠子瞪得如牛眼那么大,露出一副茫然不解之色,知道自己这番话多半是对牛弹琴了。即然此牛如此笨拙,万般无奈只好用绝技——黔驴技穷回头问丁老三,“三儿,你有什么补充吗?”

丁老三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看着路十三兼顾奚小妹,两手后付,二目游移。边看边点头,点头是附合二丑,表示说得完全正确,一见二丑苦着脸问自己,不好拂了二哥面子,但二哥都说这般直白了,此笨蛋尚不明了,我那知识更高深,讲出来自己都似懂非懂,他那阅历更难以接受。于是一边摇头一边道:“路兄弟拳法虽然精通,可惜你内力不济,若然内力深厚,今日我也讨不到便宜,不知路兄跟何人习的内功心法?”

路十三眨了眨眼珠子,蚊子般道:“内功?内功是啥功?”

丁老三闻听,心道:看看、看看,怎么能说此子比牛笨呢,简直比他妈猪还笨。

奚小妹忽然转至路十三视线之内。丁老三发现路十三眼睛忽然一亮,不由气结,心说:你这都跟虫子有得一拼了,还起色心呢,真难为你这笨蛋了。

路十三用苍蝇一般大的声音道:“小……姐姐,内功是啥功啊?”

奚小妹哭笑不得,心说:学武学了十七八年,内功是啥都不知道?有可能吗?慢慢诱导路十三,“你一堆师父难道没一个教你打坐、扎马步的吗?”

“打坐?扎马步?”路十三歪不了头,也搔不着额,没法凝神,只能转着眼珠子想。

是了、是了。丁老三暗暗寻思:这小子即使学过内功也肯定不会运用,先前将盾牌打到石头里,这是因为盾牌坚硬锋利所至,即使用了内功也不过碰巧而已,刚才他如果用足内力、全力以赴打我,他又怎能伤的这般轻,只怕早就心脉震断、脾肺粉碎了。看来这小子连运功护体都不会。偷偷吁了一口气,暗道侥幸。

“我两位哥哥没有伤在你的暗器上实属万幸!”奚小妹面目森寒,咬着银牙,又道:“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你的大幸。”

路十三毫不悔悟,心道:心目中的女人被人偷窥,我教训一下也错了吗?我双拳难敌四手,先下手为强,先除掉那个丑八怪也不对吗?别是这大姐心里光有你的俩哥哥吧?想到这里,路十三心中害怕,如此这般,我这性命怕也难保了。

“你这人残忍成性,不知怎样骗得了我师父的欢心。唉!”奚小妹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我真想……”

丁老三乘机道:“别让少侠受苦了,我们送他一程吧?”

奚小妹两眼含泪,仰天顿足,长长呼出一口闷气。心里恨极了师父,搞这么一个圈套要自己来钻。哽着喉咙道:“师命难违,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下半辈子只有独守余生,天下间羞耻二字,怎堪背负。”

“那你还非他不嫁吗?”丁老三悻悻然道。

“那道未必。”奚小妹一脸决然之色,“等我见着师父,求她老人家收回成命也就是了,这种凶狠暴虐之徒怎能轻易托付。”奚小妹对路十三不问青红皂白,伸手就要取人性命的手段深恶痛绝。

二丑看着心中不忍,低声喃喃而语,却是只教奚小妹才能听清的语音,“四妹不要顾忌哥哥,这种狂徒留着肯定是祸害,倒不如收拾掉干净。”

二丑暗道:你和老三眉来眼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不是有我在场不好意思啊?你俩情深意切,好像就差表白了,杀个亲夫有什么大不了。再者说,这还是未经本人同意从天上掉下来的,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噢,明白了,你俩动手怕留人话柄吧?那就我来代劳,反正这辈子我什么人都杀过,死后该上天堂该下地狱也不差这一条性命。想到这里,二丑往前凑了凑,一脚踹向路十三的脑袋。

路十三两只乌溜溜的黑眼睛正在丁、奚二人脸上流连。两人脸上始终阴晴不定。路十三心里发毛,怕这俩人一挤眉、一弄眼……

突然一只大洒鞋奔自己脑袋踏来……

路十三心里一翻个儿。怎么偏偏死在这个丑鬼脚下呢?他是谁?真是不甘心,去阎王爷那怎么描述呢?脸上横七坚八满是刀伤,概括起来也不容易啊?想不到死后居然成了糊涂鬼。

哒!一只千层底擦着路十三的鼻子抵住大洒鞋,泥屑纷纷洒落。路十三双眼闭得还算及时。劲风过处鼻端汗毛七扭八歪,一阵泥土气息直入鼻际。这只脚就在鼻端,生生挡住了要命的大洒鞋。路十三此刻汗毛孔功能尚在,顷刻周身便如水洗一般,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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