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少年时期,在乡下看见一个美丽的小女孩,便深深地爱上了她。这是他的第一次恋爱。因为思念这个小女孩,他曾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同时,他又想到自己是个残疾人,没有资格去思念美丽的少女,因此非常悲伤。他有一个时期曾想到自杀。他说道:“我痛苦,我对那个姑娘的爱是那样的强烈,有时我简直怀疑,还能否有真正的恋爱了。当我听到她嫁人的消息时,我几乎昏了过去。”拜伦这种早恋异性的心情,大约较多地发生在那些没有家庭之爱的孩子中间。
15岁那年,拜伦回到他祖上居住的纽斯台德古堡。在那儿,寂寞、苦闷的少年爱上了比他大两岁的玛丽·安·查沃思。他对她产生了热烈的爱,常常踏着月光下的小路去探访恋人的窗口。玛丽·安的一位先人是被拜伦的伯祖父一刀砍死的,拜伦和查沃思两家几代冤仇。拜伦天真地想道:这不是和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一样吗?可是,玛丽·安并不像拜伦想的那样,是一位纯真的少女。她早已和邻近的一位绅士订婚了,由于想多有几位异性刺激,她也不断向拜伦递送秋波,挑动拜伦的思恋之情。这位少年并没有料到,痛苦的幻灭正在等待着他。有一天晚上拜伦到玛丽·安家去,他突然听到她正在同仆人谈话:
“你以为我会喜欢那个瘸子吗?真是的,也不看看他长得什么样!”
这声音像一把匕首,深深地刺进了拜伦的心窝。他眼含热泪,悄悄地退了出来。这天晚上,他失眠了。对母亲失望的他,现在又从理想的恋人那里感受到更沉重的痛苦。就在这天晚上,他害怕女性、憎恨女性的心情,像黑蛇一样从他的心中抬起头来。他决心征服世上所有的女性。他想起了祖先的格言:“相信拜伦”。对!只要相信拜伦家的格言,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好的,就这祥做!”
拜伦两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决心在屈辱中奋起。
几年过去了,拜伦名声大噪,他成了举世瞩目的诗人。特别是他的《哈洛尔德的斗篷》诗中,那孤傲游客的忧郁、玩世不恭的谈吐,成了贵族上流社会时髦的话题。在贵妇人的眼中,拜伦成了她们崇拜的偶像。这些以寻求刺激为快的有闲女士,夸赞拜伦相貌漂亮,谈吐高雅,连那只跛足也成了她们赞美的对象。求爱信、求见信、引荐信,雪片一样飞来。拜伦的住所门前,常常被来访者围得水泄不通。有一个贵妇人为见到拜伦,竟在门口守候了几个晚上。拜伦十分风趣地说道:
“我一觉醒来,突然发现我成了名人!”
一次舞会上,拜伦认识了首相的儿媳妇卡罗琳·兰姆夫人。这位年轻美貌、行为放荡的贵妇人,十分欣赏拜伦的才华,又为拜伦的英俊所倾倒,如痴如狂地恋上了他。她是十分任性的,但是恋爱使她柔弱了。她现在成了只求博得拜伦欢心的一个奴隶,她一改奔马般的性格,写炽烈如火的情书,专门为取悦拜伦而化妆。一个星期之后,便委身于拜伦了。像急流直下的瀑布一样,卡罗琳开始了梦一样的恋爱,一天看不到拜伦,就坐立不安。她最后下定决心要抛夫弃子,嫁给拜伦。其实,拜伦并不爱她。拜伦之所以这样,是为了报复一切女性。一次,拜伦竟向首相夫人提出,要娶她的侄女安娜贝拉为妻。这使众人大惊,因为这位小姐矮小、肥胖,但拜伦敬重她的老实持重。不料,这位小姐却断然拒绝了他的求婚。这对刚愎自用的拜伦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在失恋的痛苦之中,他写信给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奥古斯达。在姐姐的劝说下,拜伦振作起来,把自己的爱恋追求溶于行行诗句之中。两年间,他写出了《异教徒》《阿比多斯的新娘》《海盗》《娜拉》等杰出诗篇。特别是在《海盗》中,他勇敢地加进了攻击英国女皇的八行讽刺诗。
为了摆脱烦闷的心情,1814年初,拜伦离开喧闹的雾都,来到恬静的纽斯台德寺庄园。这时,他的姐姐奥古斯达已有了3个孩子,她的丈夫从部队退役后,常常赛马、赌钱、追逐女人,堕落为酒色赌徒。他赌博负债,连妻子的陪嫁也花完了,奥古斯达连一点点可怜的生活费都没有。幸亏拜伦常常寄钱给她,才得以勉强过活。1813年6月27日,拜伦把穷困潦倒的姐姐接到自己的庄园居住。一见到姐姐,拜伦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他从姐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连说话的声音、害羞的神情以及沉思的样子,都很相像。拜伦十分喜爱奥古斯达,认为她是自己理想中的女性,但却又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后来,他们关系非常密切,奥古斯达真诚地爱护他、关心他,使他感到十分幸福。3天之内,他竟写出了500行的诗句,并将它附在《异教徒》的后边。
不久,对拜伦怀有偏见的人开始制造流言蜚语,污蔑他“行为不端”,攻击他的政治主张、个人生活乃至跛脚。他们高喊“埋葬拜伦!”但是,拜伦却不动声色,仍然抓紧时间创作。不久,出版了《海盗》。《海盗》出版的当天,立即被抢购一空。
但是,不管怎样,关于他和姐姐之间的关系所造成的谣言,使他思想上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他爱自己的姐姐,但又不能同她结婚,更使他忧愁难眠。
正在这时,他突然收到安娜贝拉的来信,大为震惊。安娜贝拉在信中说道:“如果能成为你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将感到万分幸福。”拜伦欣喜若狂,立刻赶往安娜贝拉家里,同她订婚。等一见面,拜伦顿时失望了。因为安娜贝拉并不是他所期待的新娘。拜伦最讨厌那种没有激情,时时用理智冷静的批评指责丈夫一言一行的女人。这次见面,拜伦才发现这位女数学家像运算数学题一样,详细地分析拜伦的一言一行。拜伦沉默,她分析说他生气了;他喜欢说风趣话,她却认为他不严肃;他厌恶陈腐的道德,她却立刻“上纲”到宗教教义的高度来评断是非。很快,拜伦感到这是一次失败的婚约。一气之下,便返回自己的住所。
然而,安娜贝拉则死死地恋着拜伦。她不断用火热的情书去点燃拜伦心中的火焰。她在情书中写道:
“我的拜伦,你知道我是多么地后悔?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我想快些结婚,请把我带进你的心里,到死永不再分离。请你不要为了报复我的过错而把我关在门外。落款是“永远是你的安娜贝拉。”
第天,又来一封情书:
“我的拜伦,请相信我,我变了,我现在不再是你所想的那种严厉的、饶舌的、难对付的人……”
接连三的情书,终于使拜伦屈服了,他答应与安娜贝拉结婚。
1815年1月2日,拜伦与安娜贝拉举行了婚礼。
然而,婚后的生活并没有像拜伦所想象的那样幸福美满,安娜贝拉并没有改变她的个性。她表面上庄重、大度,内心里却非常偏狭,充满妒意。她总想用神学教义来束缚拜伦的言行,而拜伦天生就具有反叛精神。拜伦忍无可忍,两人常常为一点点小事而发生口角。安娜贝拉为了缓和矛盾,接来了拜伦的姐姐同住。没想到,这使夫妻间的关系更加复杂化了。安娜贝拉十分嫉妒他们姐弟俩的亲密关系,甚至想杀死奥古斯达,逼得奥古斯达不得不悄然离去。
1815年12月10日,拜伦的小女儿出生了。月底,安娜贝拉接到母亲的信,叫她和拜伦去继承庄园,拜伦托辞不去,安娜贝拉独自带女儿前往。分手时,他们没有道别,双方都抱着敌意。因此,这是一次永远的分手。几天后,安娜贝拉家里人来信转达他妻子的意见,两人至此开始分居。拜伦看后十分吃惊,他和安娜贝拉虽然感情不和,但还没有到分手的地步。他十分留恋15个月的夫妻生活,更思念他幼小的女儿,他不愿意就此拆散这个刚刚组织起来的家。拜伦给安娜贝拉回了一封充满爱恋、感情真挚的信,希望妻子能重新考虑自己的决定。
安娜贝拉回信了。她在信中说:这次分手是她慎重考虑过的。她自己笃信上帝,是个有神论者,死后要进入天堂,丈夫是个不信上帝的无神论者,如果俩人共同生活,将来自己也要进入万恶的地狱,这是对神灵的亵渎,是对自己的虐杀。为了自己的信仰,必须抛弃拜伦。与此同时,他的岳父依据女儿的意思,也写了一封措词十分强硬的信,陈述女儿分居的理由,并要他立即寻找法律代理人,承办分居手续。
真是晴天霹雳,拜伦的心都碎了。
这一起家庭纠纷,使拜伦和他的朋友们十分担心,他们都希望分居不是真的,因为一旦公开这个消息,对拜伦的社会地位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更何况,拜伦的对手们正在虎视眈眈地寻找攻击拜伦的把柄。拜伦和他的朋友们四处活动,力图挽救这一临近破灭的婚姻。他们清楚,一旦搞不好,将会毁灭一个天才,一个很有作为的诗人。
拜伦的朋友们为拜伦请来律师,律师用安娜贝拉的信件来证明俩人之间的爱情。但拜伦绝没有想到,这位数学家用她那特有的职业本领,把家庭中一年多来发生的种种不快,都一笔一笔详细地记在本上。她把这个笔记本交给了律师。最后,只得办分居手续。
分居后,拜伦独自住在那森严的屋里。宽大的屋子,显得非常冷清。他的心被忧郁和痛苦所占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从前的欢乐日子,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浮现,激烈的痛苦侵袭着他的心灵。他伏在桌前,写出“别了,祝你如意”的15节诗,泪水像雨点一样滴落在诗稿上。拜伦并没有去擦,泪水渗透了诗稿,也浸泡着他那一颗饱受创伤的心。
很快,拜伦分居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伦敦。他的对手们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摇唇鼓舌,四处中伤拜伦。他们说,安娜贝拉是个贤淑的女子,是十分令人同情可怜的妻子,而拜伦是乱伦无道,十分令人厌恶的无耻之徒。英国当局因拜伦对他们的攻击早就怀恨在心,也趁机怂恿一批御用文人对拜伦进行攻击。拜伦的住宅,不断遭到流氓恶棍的侵袭,连人身安全也受到严重威胁。平时的一些朋友,也开始疏远他了。拜伦知道,一人难捂众人之口。因而也不去辩解。他在痛苦中沉默着、思索着。
拜伦的敌人高兴了,他们欢呼着、高叫着:“这个瘸腿的骄子终于被打倒了!”从而也平息了他们心中的妒火。
当整个伦敦进入深夜,周围像死一般沉静的时候,拜伦交抱双臂,在苦苦地思索着。突然,他觉醒了,忍不住地高叫道:
“无耻的家伙!你们就想这样把我打倒吗?告诉你们,我一个人的力量,足以战胜你们这批毫无骨气的无耻之徒。谁胜谁负,咱们等着瞧吧!”
拜伦决定再一次离开这个“可诅咒的祖国”,到国外去飘流。临行前,他写信给安娜贝拉说,倘若他发生不幸,请她关照奥古斯达。如果姐姐不在人世了,恳请她照顾那几个可怜的孩子。放下笔,拜伦已泪流满面了。
1816年4月25日,悲愤的诗人登上了起锚的客轮,与祖国诀别了。
心灵的创伤、破裂的爱情、对手们的攻击、流落他乡的凄苦,激起诗人创作的巨大力量。他决不向任何人低头,他要用自己狂风般的激情去呼啸整个地球。短短的几年中,拜伦用自己的血和泪,写出了《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曼芙尔德》《该隐》《唐璜》《马里诺·法里哀洛》《审判的幻景》《青铜世纪》等杰出的、不朽的诗章。
日本知名作家鹤见佑辅在谈到拜伦时说道:“拜伦挥动他那激情如火的诗笔,震撼了19世纪的欧洲。他的声音像天上滚滚的雷鸣,激荡着地下万民的胸膛。他以无比的力量,鼓舞着大众奋进、向上。19世纪中叶欧洲的民众运动,几乎可以说是从他所鼓吹、所刺激的激情中喷涌出来的。”
拜伦死时,年仅3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