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鑫面色沉重的坐入警车,看着先后坐进他左右两侧位置的民警。心中空空闷闷的,总觉得漏了些什么?但仔细一想,又想不起到底漏了些什么?
索性直接什么都不想的后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去。
殊不知这一趟,却颠覆了他仅剩的一席光辉岁月。
苏家,苏格眉目紧锁的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无法停歇。烟雾不断蔓延浓重,紧紧缠绕凝重整座大宅的空气。
“格格,她也是我姐!但急不能解决任何事,所以请你冷静点好嘛!”这是方亦北得知方亦琳失踪后所扔出的一句,也是唯一扔给他的一句话。
然后一走就是五六个小时,音信全无!
他急,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恨,他却只能恨自己没用!他怨,他又能怨谁?他唯有一根一根得抽着烟,逼自己冷静抵抗时间的煎熬。祈祷她能安全回归他世界,他怀抱。
而就在他几乎快崩溃无法再自己骗自己的冷静等待时,沉重的红木大门终于被人缓缓从外推入┅令他无意识得屏住呼吸,怔怔望向那扇门,望向从门外一片阴霾跨进通透明亮大厅的人影。
“琳琳─”他脑中一片空白的跑向正安详依偎在小猪怀里的方亦琳。迫不及待的将她抱回他世界。那一刻他觉得他死寂的世界,瞬间复活在她那张恬静安详的睡颜里。
我要的幸福很简单,只要有一个方亦琳就够了。无论是20岁那年遇见17岁的她,还是23岁那年带走20岁的她。亦或现在都32岁的他,接过失而复得的29岁她,他都一层不变的想起这句话。
小猪看着苏格如找回心爱玩具的小孩般,在他眼前破涕为笑的欣喜抱回自己玩具,然后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的带回他世界。他被黑暗吞噬的心似乎隐隐露出一角红嫩?令他没由来的心暖感动。
但转念想起将方亦琳带回家的路上。方亦北忽然在电话里轻声叹息;“小猪啊!今晚估计要下狂风暴雨了,你出门记得带伞。”
他刚浮出黑暗一角的红嫩又无声下沉!淹没黑暗。
凌晨的码头海风咆叫,凶猛的海浪一浪翻过一浪,击打着峭壁岩石。昏暗的灯塔下,十几个人分成两帮对立而站,然后相互交换手中的黑色旅行袋,验货翻钱,全程不到15分钟,各自坐回车子悠长离开码头。
“陈总,货拿到了。”男子简洁干练的说出。
不料,男子刚说完这句话。他似有预感般的扭过头,只见一辆重型卡车从边上十字路口边直冲向他车子的方向。
随着如电放大在他瞳孔中的重型卡车,他第一个念想就是开门逃。可他还来不及打开门,耳边就“轰”一声。然后随着剧烈贯力带动的剧烈晃动,男子脑袋一片空白的砸向玻璃,视线一片混乱不清,意识也晕染他视线的红色液体中溃散昏沉下去。
然而就算这样卡车还是不愿善罢甘休的加深油门,将车子又推出马路好几米┅┅
夜幕下的清冷街道,霎时响起一阵刺耳的打滑声。而后在铁皮摩擦地面的星火中,刺耳的摩擦声突然嘎止。紧接着,司机慌忙跳下车,快速跑向被撞得惨不忍睹的轿车。
似不放心的掏出枪,朝趴在方向盘上的司机“砰砰”两声,转身又朝倒在后座正奄奄一息的男子一枪。然后探身提出紧握在他手中的一袋东西,急速逃离现场。
没一会,轿车忽然“砰”一声炸开,火光带着硝烟一冲而起瞬间点亮整条街。
夜幕在哀鸣的警笛里悄然泛白,日出东方黄光四射,上一秒还在车上打盹的记者,这一秒都纷纷抖擞回来,精神奕奕的手握麦克风,站在摄影机前播报,凌晨振人心扉的车祸。
一时间,所有牵扯到“隆泰”旗下的夜总会,隐没在茶庄里的赌场,跟郊外垃圾收购站后的毒品制造基地。统统都遭到大队警力的突围,检查┅┅
几乎一夜间,“隆泰”莫名其妙的全军覆没,一时整个“隆泰”人心惶惶。逼不得已下,陈总就连夜收拾家当,本想先逃出国避避风头。
不想就在手下联系好轮船,他刚踏上船时,船上突然涌出十几个体格魁梧的打手。
“陈总,你这是要去哪?”随着浑厚响亮的声音。陈总转眼就见从魁梧打手身后走出的老男人。一身西装笔挺,被岁月老化的脸庞却没有一丝苍老的悲色。一如当年跟他一同打拼江山那般冷峻,凛冽的看着他。
“我┅”想起“隆泰”的突变跟他掉头不管他们死活的想离开,陈总心底一片虚凉。面上却沉着冷静的随机应变道;“我还能去哪?不过就想将剩下的货找辆信得过的船舱藏起来,好躲过警方下面的追查。”
老男人一愣。暗自低咒声,“真TM的狗娘养得!”脑中想起一小时前匿名寄到他家的光盘里,播放着他一脸慌张,边收拾家当边跟他心腹交代如何将这盆浑水往他身上倒,然后再带着晚上毒品交易刚到手的钱,准备连夜偷跑的画面。
他真心觉得这几年十来,眼瞎了才会跟这样的兄弟畜生出生入死,甚至还毫无怨言的替他卖命,替他收拾他儿子的残局几十年。不想得到的却是他一句;“只有他进去,阿鑫才能出来。我才能保住隆泰,好东山再起┅┅”
陈总见他忽然陷入一片沉思?立马趁机悄悄伸手摸向身后┅紧接着在他掌心缓缓握紧枪把,拔枪对上站在甲板上的老男人时,他忽而猖狂笑道;“王城,你去死吧!”
“嘭┅┅”
凛冽咆哮的海风,仿佛陡然平息在这声刺耳冷酷的枪响里!
而上一秒还在猖狂冷笑的陈总,却在这声枪响中忽而嘎止!两眼不敢置信的猛然瞪大,直直移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老男人身后的俊美绝伦男子?
紧接着在那男子冰冷镇定的目光里,他还来不及去想那个被阴霾光线所模糊的男子,何时发现他摸向抢的手?又何时拔枪对上他?就绷着笔直的身子,直直向后仰躺下去。
听说人快死时,都会面临一场人生跑马灯。所以在这段人生的跑马残影灯中,陈总恍惚见过那个眼眸冰冷如霜穿爆他脑袋的男子。
那个曾在BiBoss撞到他,被他狠狠甩一巴掌的俊美青年。只是他不懂他怎么会在这?他总觉得他似乎错过了什么?又或者忽略了什么?还是说┅┅视线一黑。
死神并不打算给他想明的机会,一刀斩断他所有余念┅┅
站在陈总身后的手下,恍然从陈总的尸体中拔出神。刚想拔枪,不想对面却齐刷十几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向他们。他们一时群龙无首的弃枪抱头。
老男人震惊看向前后不过眨眼功夫,就被先一步枪毙躺在甲板不远的陈总。
他愣然有种从鬼门关走一回的胆颤收回眼,看向沉默站在他身后正低头擦枪的青年男子。他冷峻深邃的眼眸似有一丝赞许跟震惊,悄然滑过;“你叫什么名字?”
黎明破晓在一望无际的漆黑夜幕中。一道光线,煞白划破层层云雾,渗出一缕灰白的光芒,就像鱼肚翻白在深海浮出如墨的海面那样。
青年擦枪的手,无声僵在王城的这句话中。
约莫有一分钟这样。王城见青年那张被刘海遮住半边脸,变得异常诡异莫测的下半张。他忽然在他那张紧抿薄唇的疏离冷漠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令他无意识的心惊后退┅
紧接着在他本能想伸手去拔枪时,他清晰撞见青年紧抿的唇角如刀锋般冰冷上扬。
电光火石间,他还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胸口突然一痛?他猛然抬眼看向站在黑洞洞枪口后的他,清冷朝他吐出三个字;“方亦北”
“你┅┅”胸口剧烈涌出的一股腥热,王城撑不住的两眼昏花,力不从心的向后踉跄几步,吐出一口鲜血。双眸暗沉如兽的狠狠盯着方亦北,口中却不敢置信道;“你┅就是方亦北!那┅”
王城似想起什么?神情复杂得望向躺在甲板不远的尸体。然后在脑中飞快闪过一个星期前,他半路遭人埋伏,紧接着在他深陷困境时,眼前的他却正巧半路经过,还英勇挺身而出。然后凭借他与生俱来的优越胆识跟敏捷身手,瞬间就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急不可耐的想将他收入囊中。
不想这只是一个局。一个暗自精心策划,储备已久的局。一场,陈总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局!一场他连想都想不到的局!
而操控这场局的人,偏偏就是大家早已耳闻能详,却没能亲眼见一面的席氏新一代领秀─方亦北!
想到这,老男人突然仰头畅笑┅
就在这时,灰白的天空下,又蜂拥而出十几个身穿黑西服的保镖。然后在海风凛冽呼啸的带动巨浪,汹涌滚起一阵凌乱枪响!
“小北,在这条充满黑暗与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外公已经白白葬送了你舅舅。所以外公真的不想┅┅”
“席老爷,在这强者只手遮天的世道里┅┅我没办法了。”
“那你有想过在这强者只手遮天的世道里,你还有席氏跟谢氏┅┅”
“席氏是席氏,谢氏是谢氏,我只知道我姓方,我必须靠自己的双手才能稳稳守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才能摆脱那些肆意想操控,玩弄我命运的人。所以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一片苦心。但我无法再回头了,因为我不入地狱她就会被地狱永远吞噬!”
方亦北站在一望无际的沙滩上,一脸寒光胜雪。沉寂清冷的黑眸直直望着眼前这片波涛汹涌的海面,眸光宛如千年冰川下的冰魄,冷酷沧冷。
曾经的伤痛固然远去,可遗留在心中的丑陋疤痕又何以代替磨平。
有些仇,有些恨!不是不报,只是那年的他无力还报。如今真相早已如光刺破年岁,残酷暴晒在他眼前。他又怎么沉得下气的选择视而不见。
既然你陈鑫一生都这么喜欢肆意掌控,玩弄他人命运。那我就以同样的姿态回复你以往的态度。
方亦北冰雪般的俊美容颜在金灿灿洒下的光圈中,“噗咚”一声,跃入深海。跃入这片承载着他与那个那个女人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点点滴滴的大海。
S市谢暮所居住的公寓里。他两眼深沉,凝重的望着电视早间新闻里所播报关于“隆泰”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跟大面积牵连出“隆泰”散布在各大城市的毒品交易伙。
顿时慌忙从震惊中拔出神,拿起边上的外套就起身下楼。不想就在他拉开门的那刹,房内的门铃响了,门外并列站着两个面容严肃的刑警。
谢暮潜意识告诉他应该立马关门,但他的理智却先一步淡定下来,温笑开口;“有事?”
靠左的矮小刑警看了他眼,想起对方的身份。他还是牵强扯开一抹笑;“谢公子,由于昨晚A市大面积围剿了一团毒袅,并根据A市厅里传来的资料显示,今年大面积撒布在S市的毒品市场,都是由谢公子所投资的冷冻厂运出。所以我们希望谢公子能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谢暮不易察觉的微紧了紧眉头,暗自讶异事情的严重性跟他借用冷冻厂那么周密又掩人耳目的输运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人察觉呢?
面上他还是一脸良好市民的温笑点头。一副竭尽全力协助配合警方调查的拉上门,示意他们带路。
今天的阳光似乎特别明媚夺目?照的谢暮两眼刺痛的眯起眼。
这时边上走来两年轻民警,一脸正色的朝上楼带人下来的俩刑警,敬礼!然后左右各握住谢暮的臂弯,将他押上停在门口的一辆警车里。
而两位刑警则先后上了停在警车前方的黑色越野车里。
半路上,矮小刑警似有些纳闷的猛抽一口烟,瞄了眼尾随其后的警车道;“我总觉的这谢公子表现的太过镇定了?还是他真与这件事无关?”
“所有证据都指向表明,今年散布在S市毒品市场的货源都是从他所投资的那家冷冻厂出来。你说这事他能清白到哪去!不过是缓兵计而已。想先安分的跟我们回去,好趁机分散扰乱我们的意志,然后┅┅”坐在副驾上的另一名肥胖刑警,还来不及把说完话,就眼尖扫到紧随其后的那辆警车,突然迅速调转方向盘,然后┅
随着眼前一闪而过的两张生面孔,他疾声出口;“有诈!”
矮小刑警一愣!抬眼就见后方急速驶向街道小巷里的警车,他下意识怒声咒骂句;“狗娘养的。”
手中快速调转方向盘。紧接着以90度急转弯的跟向消失在小巷口的警车┅┅
警车里,谢暮有一瞬脑白在眼前突然调转车头,冲向街道小巷里的画面。
但眼尾扫见坐在前方驾驶座里,被警帽遮住一般脸的熟悉轮廓,他讶异出口;“KIMI。”
闻声,一直沉默在驾驶座里的KIMI,忽而动容勾起嘴角,扭头看向被左右夹攻在中间的谢暮,一脸坏笑的朝他挑眉;“有没有发现我很帅!”
谢暮微微抽搐下嘴角,一脑门问号的顺口溜出;“你怎么在这?”
“我┅”KIMI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眼前忽然闪过早上醒来收到方亦北发来信息里的内容。他喉咙突然僵硬干涩到发不出一个音的哑然闭口。
察觉到KIMI的异样,谢暮并没再开口询问什么。只是神色有些变幻莫测的沉默下去。
经过一段车距的追赶,KIMI终于有些不耐烦得加大车速,将那辆黑车越野车永远甩在车后时,他才将车子停靠在一家偏僻小巷中的食杂店门口。
然后跟车里的另外两名手下,迅速脱掉套在身上的警服,换上先前准备好的搬运服,各自带上一顶帽子,这才推门下车。
谢暮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他还是沉默的跟着他下车,上了停靠在食杂店门口的那辆小型货车。
而后在他们那辆小货车向小巷前方驶出时,食杂店里就走出一名约莫二十好几的男人,上了那辆被弃在门口的警车,跟着经过小巷的车流朝小货车反方向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