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茹嗤笑:“他想写,也未必可以写得成啊。”
这个三姑娘念书不行,脑子却灵活,姐妹俩相视一笑,继续看热闹。
考虑一会,余啸雄终于说:“母亲说得是,那么,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
“我可不愿意!”
冷冷的女人声,在门口处响起。人群自动分开两边,余老爷和余太太两个原本应该在家的长辈,双双出现在安家门口。余老爷面沉如水,余太太眼神冷厉,面罩寒霜。
“父亲!母亲!”余啸雄原本跪在地上,对着安楠和林落翘,余老爷见到他这幅样子,脸上肌肉微微抖动了两下,接着目不斜视地从余家四兄弟面前走了过去,来到安楠面前。
“安先生,安太太,你们好。”他说。
安楠站起来迎接:“余老爷,余太太。”
林落翘原本想坐在位置上摆摆款,被安楠一拉,也跟着站起来。
余太太瞪了余啸雄一眼,低声说:“还不快站起来!”
余啸雄讪讪站起,余老爷拄着拐,对林落翘说:“余氏的规矩,非经股东大会投票,不允许大额股权转让。所以,安太太这个要求,我们没法做到。”
“这……”林落翘一愣,随即满脸堆起谄媚的笑,“这不是我为自己女儿好么。他们以后也一起过日子了……”
“不。这只是订婚宴而已。并不等于结婚。”余太太冷笑,她锐利的目光一直轻蔑地盯着林落翘,“安太太胃口太好,我们家恐怕养不起安小姐这个媳妇。”
“这……”林落翘大吃一惊,倒退一步,“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余太太回过头,对余啸雄说,“啸雄,你今天丢的脸还不够多吗?现在订婚取消了,我们回去。”
余啸雄大吃一惊:“什么?!”
“亲家,有话好好说!”安楠也急了,之前林落翘一直在胡闹,他一声不吭,其实也是出于多捞好处的私心,默认了,没想到余老爷和余太太突然杀出,而且还直接取消订婚礼,要是真取消了订婚礼,这脸可丢到姥姥家了,“这仪式都进行一半了,你说取消就取消,怎么可以这样呢?”
“那意思就是说,安太太这样,临时加码,一层一层敲竹杠,就可以了?”余老爷不屑跟安楠争这些家长里短,余太太的利嘴可不饶人,她嘴角微微翘起,充满不屑,“又是小岛又是支票,加上之前的一千万订金。如今还要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再往下,谁知道安太太和安小姐的胃口可以到多大呢?怕是我们整个余家都送给安小姐了,还不知道够不够。我们余啸雄又不是娶不到老婆了,也罢,我们这高攀不起这门亲事,还是两个孩子好聚好散,往后回头再找门当户对的吧。”
她的话句句诛心,只数落得安楠连同安柏安松都脸红。
什么门当户对云云,明眼人都一眼看得出,安家高攀了余家,这林落翘在订婚日子上拿乔死作,如今看她怎么收场。
林落翘脸上笑容挂不住了,她还是不肯相信余家就这样取消订婚,心想到时候丢脸的是两家,他余啸雄还背个负心薄幸的骂名呢,就说:“呵呵,亲家真会开玩笑,这可是两个孩子大喜日子呢,怎么可以说取消就取消。算了算了,什么股权之类的,也就一句话的事。我们也不要再提了。趁着吉时还没有过去,赶紧继续下面的仪式吧。”
可是,余太太似笑非笑地抬头,对她说:“原来安太太一直以为我们在开玩笑?难为我们家啸雄尽心尽力地为今天准备一切,安家却有心情拿新女婿开玩笑!对不起,这场玩笑,我们就不开了。”
那边厢余太太甩脸子给林落翘看,把林落翘打击得气焰全无。这边余老爷对面如土色的余啸雄道:“啸雄,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还不走?”
“可是,父亲……”
要余啸雄违逆父亲,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余老爷又一瞪眼睛:“你是不是要留在这儿当上门女婿!”
这话可说得重了,余啸雄双膝一软,险些跪倒。余啸东和余啸言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来,左右夹着余啸雄,半是搀扶半是硬拉地,把一步三回头的余啸雄架出了安家。林落翘欺人太甚,其他三个余家少爷早就不耐烦了。
风风火火地来,干净利落地走,余老爷和余太太踏入这个地方还不到十分钟,在众目睽睽下丢下彻底傻眼的安知夏林落翘,上车走人。
一直等到黑色的劳斯莱斯车队旁若无人地驶出安家大门,林落翘这才盯着安知夏尖叫一声“我苦命的女儿啊!”,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所有亲戚朋友都惊呆了,黑压压站了一片人的大厅里,居然鸦雀无声。还是安柏安松安知薇反应最快,开始好声好气地往外面请人。
那边厢人群散去,那边安知夏扑在林落翘身上哭叫:“妈妈!妈妈!”
“你还有脸叫妈妈!”安楠大怒,在旁边跳脚,“真是不知足的贱货,瞧瞧,这下把自己给作死了吧!好端端一门婚事,硬是被人取消了!你让我们家以后怎么见人!”
安知夏扑倒在林落翘身上,只顾着嚎哭,泪水把她脸上脂粉冲刷出两条道道,别提多狼狈了。
安知薇知道接下来安楠还要算账,她弯弯嘴角,拉住安知茹袖子低声说:“走吧。”
两人悄悄地退到外面花园去,安柏安松对宾客们陪着笑脸,又赶紧通知管家来取消晚上的酒席,忙得一脑袋青烟。安知茹幸灾乐祸地说:“薇薇姐姐,你看刚才安知夏的表情,那可真叫人爽快。让她钓到金龟婿还不满足,狮子大开口!这就叫不做死就不会死啊!”
“知茹,你好歹是女孩子!”安知薇低声提醒着安知茹,安知茹连忙收敛了自己。那边厢安知新跟他的小女朋友手拉手走过来,眉开眼笑地,肯定是趁着大人不注意溜外面去了,见到安知薇安知茹站在走廊外,安知新吓了一跳,赶忙问:“大姐姐,三姐姐,怎么你们都在这里?仪式那么快完了?要出发去酒店了吗?”
安知薇和安知茹对望一眼,安知茹说:“小新,仪式取消了。这话说来话长,我跟你慢慢说。我们到那边去。”
安知新的小女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知道是安家的家事,马上乖巧地告辞。小女孩才十六岁,跟安知新同班,虽然小新经常吐槽她很难惹很野蛮,不过从说话表情不难看出,这家伙乐在其中呢。
如今看来,这女孩子也是个懂事的,好人家出身的女孩子,到底会知礼些。安知薇冲她点头微笑一下,女孩子就蹦蹦跳跳跑走去找自己家人了。安知茹一颗八卦之心跳跃着,迫不及待地拉了安知新到树底下八卦。
他们姐弟俩从小一处长大,感情自然亲厚些。安知薇笑笑,拿出手机来,手机里短信显示:“已通知余太太,正赶往安家中。”
是不久之前,西斯发过来的。
林落翘仗着自己是长辈,余啸雄又深情糊涂,让她步步紧逼。只有搬出余太太来,才够魄力把林落翘的痴心妄想扑灭。
她以为凭着安知夏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种算盘,还是打得太早了。
…………
余家,祖宗灵位前,余啸雄跪在地上。余老爷余太太坐在他面前,已经一个小时。
“老爷,你也别太生气了。身子要紧呢。”余太太款款地说,“啸雄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这次只不过是爱错了人。”
“爸,知夏不是那种人,这次只是她妈妈一时糊涂而已,她也是为了知夏好,你千万不要怪她们!”余啸雄突然爆出一句。
三十岁的人了,说话竟然带着哭腔。
他不说还好,一说话,余老爷脸色顿时又难看三分,他重重哼了一声说:“你还有脸为那家人说话!”
沉默了几分钟,余老爷才慢慢地说:“我做了几十年人,谁是为了自己儿女好,谁是贪得无厌,看得很清楚。余啸雄,当初你说你要娶安知夏,门不当户不对的,我和你妈就很担心。如今果真证明了小家出恶人了吧,钱也就算了,他们只不过当你是金矿。还这样拿你作践,你说说,你除了跪天跪地跪祖宗,还有没有跪过别人!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这样跪个女人,不觉得羞耻吗?!”
余啸雄被父亲数落,低着头,羞愧难当。
余老爷见他这个样子,更加生气,越说越怒:“反正我们是不会允许你娶这个女人的了。就算漂亮成一朵花,心术不正,又有什么用?娶错媳妇衰三代!”
“不,不要这样说啊,父亲。”余啸雄大惊失色,他原以为父亲只不过不满意林落翘的行为,等他气头过去,再陪个罪,也就过去了。等到事情慢慢变淡,自己仍然可以和安知夏结婚,最多也就仪式简便一些,日后好好补偿安知夏,也就是了。没想到余老爷竟然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来,余啸雄膝行几步,来到余老爷跟前,“这件事知夏毫不知情,何苦要迁怒她。都是她妈妈的错,以后如果结了婚,让她们少来往就是了……父亲,你何苦要这样为难我!”
“你!”
余老爷眼睛鼓起,瞪着余啸雄,一口气没上来,余太太赶紧扑上去给他平气。又对余啸雄说:“啸雄,你这样对你父亲,又是何苦来!”
“爸爸,我对知夏一见钟情。那天在安家门口见到她的时候……我……我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我知道她就是我这辈子要的人。如果你跟她相处时间久了,你也一定会喜欢她的……父亲,求求你,我求求你,成全儿子……”
余啸雄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死去妈妈的份上,成全儿子,让我娶知夏吧……”
余太太暗暗摇头,好好一个大男人,居然为了个安知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连爹妈都忘记了。偏偏还摆了死去的原配太太出来,她知道余老爷心目中对早逝的原配一直很怀念,恐怕这一次,余啸雄会如愿。
“安知夏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啸雄?”余太太轻声问,“你可不要忘记,当年正是她,间接打伤你弟弟,毁了他的职业生涯。更何况,她还有那样一个母亲,听说她的舅舅还是黑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