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顾念回到房间里,还一脸气愤。
“就你圣母!这样都放他们走!”
要不是顾及安知薇肚子里还怀着自家宝贝,顾念就要戳她脑门子了。安知薇咬着枕头无辜道:“我这是要给宝宝积德!”
“对了,你说为什么他们还来跟你过不去?”
其实这个话题安知薇也很关心,这对老人最终都没有交代自己的作案动机。
顾念说出来则更觉得愤怒:“他们就是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
在结婚前几天,安知薇休了婚假。就在那时,乐团里收到一封来自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演出邀请函。邀请函上注的名字,就是安知薇。
这件事在乐团里造成了不大不小的轰动,这些人里面,去过维也纳的人不少,但是像安知薇这么年轻就受到邀请的,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邹团长考虑到安知薇正在休婚假,就把这件事暂时压了下来。安知薇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貌似确实收到过徐敏一条神经兮兮的恭喜短信。
“可是我被邀请,跟萧曼有什么关系?”
“萧曼父亲也是乐团老领导,消息灵通。他大概认为,要是萧曼不出意外嫁到F国,这张邀请函就是给她的了吧。毕竟登上金色大厅,是所有音乐界的人的梦想。”顾念不屑地说,“哼,毛病。这金色大厅又不是打篮球比赛,中锋受伤换替补上场,受到邀请也是实力体现。”
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安知薇能够理解这种想法,却无法赋予同情。
接下来的日子,安知薇就开始专心养伤兼保胎。
在饱受惊吓和颠簸之后,安知薇一度出现先兆流产的迹象,把顾念吓得够呛。除了每天勒令安知薇躺着不许乱动之外,还到处搜罗了各种补品给安知薇当饭吃。
在一连吃了一个月燕窝之后,安知薇终于爆发:“我是保胎,又不是养猪!”
她的腰围都粗了一圈了,让她产后怎么瘦身!
“就算是养猪也得给我吃。老妈说了,第一胎流产以后很容易不孕不育。”某人习惯性地要暴力解决,被安知薇一眼瞪过去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到墙角,“反正那个邀请函是一年之后的……完全来得及瘦身嘛。”
金色大厅的新年音乐会邀请函,照例是提前一年发出。好让受邀请者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曲目。
劳碌命的安知薇,在度过头三个月的危险期,背部伤口也完全康复之后,就每天坐在钢琴前练习不辍。幸好接下来的几个月,小宝宝都表现乖巧,每天在钢琴声中一动不动,偶尔打打呵欠或者蹬蹬腿什么的,也都动作温柔。
安知薇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拜顾念的养猪方法所赐,体积已经很壮观。
“这么乖,一定是个女儿吧。”
干妈罗雅瑶每天都要摸安知薇肚子十次八次,她羡慕嫉妒恨道,“苏晓也验出来有八周了,你也七个月了。只有我拖后腿。”
经过重重检查,医生宣布罗雅瑶康复状态良好,她重新恢复了当妈妈的权利。
三个月前,罗雅瑶和安知薇回新江去喝了苏晓和陈寅恪的喜酒。苏晓把自己一头黄毛重新染回黑色,一头青丝堆鸦压云。跟着陈寅恪作息规律,圆圆的脸庞上曾经经久不消的黑眼圈都消失了,唇红齿白地开始了华丽丽的逆生长。
那天一身传统裙褂的苏晓娇羞地站在陈寅恪身边,没有任何人想起这个女孩曾经有过那样不堪的过去。
在结婚致辞上,陈寅恪一脸幸福地说:“遇见苏晓,是我一辈子的幸运。”
“我还以为苏晓会跟西斯在一起。”婚宴上玄月兀自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感情那么要好,在一起说话三天三夜都不歇气的!”
“一男一女可以说话三天三夜不歇气,那才叫真的兄弟。”安知薇一针见血地说,“等你什么时候在某个男人面前忽然说不出话来了,那就是爱情开始的先兆了。”
陈寅恪知道苏晓的过去,但他更在意的是苏晓的本质,安知薇相信,他会给她幸福――只不过,安知薇没有想到,陈书呆子居然这样身体力行,勤奋耕耘,结婚三个月,苏晓居然就怀孕八周。
联想到陈寅恪那弱不禁风的火柴棒体型,安知薇坏坏地想,莫非网上说得对,瘦男人都器大活好?
她满脸坏笑,又怎么逃得过罗雅瑶眼睛,换来罗雅瑶一顿鄙视:“知薇,你是不是不能亲热饥渴太久了,还有点儿淑女身份不。”
额……话说回来,安知薇确实很久没有跟顾念“河蟹”了。这大半年来,家里的纸巾消耗量大得很,就在昨天,董薇还满脸疑惑地在自己面前叨叨:“纸巾去哪儿了……”
想起以前那些颠倒缠绵,安知薇心头猫爪子挠一样痒痒的。她伸手就去捶罗雅瑶:“就你坏!”
嘻嘻哈哈一会,董薇受不了她们的闹了,伸头进来说:“小衣服都收拾好没有!”
安知薇和罗雅瑶才停止了打闹,开始叠面前婴儿床上那堆积如山的小衣服。果果出生之前,安知薇从来不知道一件衣服可以做得那么小,又那么精致。上辈子她没有生育过,甚至没有机会怀孕,当那一件件小小和尚袍拿到手上,安知薇油然而生小时候玩芭比娃娃的感觉。
为了安全,这些比两个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衣服全都没有缝扣子,都是由一根根小袋子系成。一件一件,不是白的,就是粉蓝、粉红、粉黄,粉粉嫩嫩,因为洗完又在阳光下晒了一整天,所以摸起来蓬蓬松松地,还带着阳光温暖的气息。
“这些衣服真可爱,以后我有宝宝了,你要留给我的宝宝穿。”
安知薇把一叠小毛巾叠好摆摆整齐笑道:“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是三手的话。”
这边有风俗,小孩子要穿旧衣,这样长大才乖巧。安知薇也不能免俗,把果果的旧衣回收了过来,当然也不能全部是旧的,大概五五对半地,也添置了很多新衣。林林总总,这买那买,加起来有一床。
和好朋友一起摆弄这些柔软的婴儿用品,安知薇觉得平安而满足。无论怎么样,她有罗雅瑶这样一个好朋友,真是太好了。
她的心事还没有想完,就被一股特别难闻的糊味打断。罗雅瑶皱起眉头拉开门冲外面大叫:“喂,就算你老婆不害喜,也该注意下孕妇感受吧!”
从厨房里出来一个满脸烧焦的黑人,很不解很委屈:“不就是鸡翅炸焦了嘛,我容易么我。”
可怜的顾念并不知道,糖放得太多的话,是会糊锅底的。
“啧啧,还说学做饭呢!”罗雅瑶鄙视顾念,边赶进厨房给董薇打下手。顾念被赶出来,不服气道:“好歹今晚的番茄鸡蛋汤是我做的!”
递了辞职信之后,顾念就赋闲在家。顾长吉和岑雁都赞成小两口自己过日子,安知薇也没有跟公公婆婆一起住的习惯,两下里一合计,就搬到了帝都离顾家不远的一处房子住。
不再上班,顾念倒是适应得很快,迅速进入住家男人的角色,如今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学烹调,每天在厨房里大开杀戒,不是杀鱼就是杀鸡,安知薇很怀疑顾念那一身杀气没地方释放所以只好紧紧把握这唯一动刀子的机会。
但是,顾念做的东西实在太难吃了,难吃到他自己都吃不下。岑雁是不可能有空过来做饭照顾安知薇的,无奈之下,还是再次劳动岳母大人,董薇每天过来照顾安知薇饮食起居,顺便兼职顾念的烹调老师。
等到王胤文下班回来,董薇已经为顾念收拾好烂摊子,做好香喷喷的六菜一汤。安知薇满脸幸福地举筷,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谁这个时候会打电、话给我?”安知薇拖着笨重的身子去拿手机,顾念把一块蒸鱼夹到她碗里,说:“该不会是黎慕儒那小子在荷兰打电话过来吧?”
黎慕儒好容易休了个长假,如今和阿熏环游欧洲中。顾念老说他们其实是偷偷去荷兰结婚。
“那我应该恭喜他!”安知薇正色说着,接通了手机,“你好,我是安知薇。”
结果,打电、话的人是余啸言。
“我哥不行了。”
他的话很简单,安知薇心跳却漏了一拍。
“他不行了,关我什么事?”她静静地说着,心头有如海潮起伏,千军万马,奔腾不休。
“他想见你。”余啸言说,“我们家的飞机在帝都机场等你。”
安知薇拿不准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去,不过最后,她还是下了决定,她应该去送余啸东最后一程。
因为顾念对她说:“不为别的,也为他在我们婚礼现场救了你。”
看着安知薇诧异的眼神,顾念目光坦然。他说:“那天朱烨的人里面,有余啸东之前埋下的线人,他原本以为要杀的人是我,后来发现了朱烨要害的人是你。他通知了余啸东,余啸东下了最后一个命令,那就是不惜代价要把你救出来。他直接致电到我手机上,又直接通知了黑皮,我们才能及时赶到,同时及时疏散了人群。朱烨大概没想到,自己会毁在千里之外的一个病人手中。”
论心智深沉,自然无人能敌余啸东。
安知薇顿时咬紧了嘴唇,顾念伸手握住安知薇:“他很爱你,我知道的。你应该去看看他。”
顾念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失落,安知薇知道,如果她不去的话,那么余啸东有可能会成为她和顾念之间一条永久拔不掉的刺。
余氏一向财大气粗,安知薇一个电、话,接她的车子就在十五分钟之后来到她和顾念住的小区门前。从私人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库的时候,顾念又动用了一点关系封路。于是车子风驰电掣地横跨晚高峰时段的帝都,以最快速度赶往飞机场。
在车上的时候,安知薇又问了一句:“那个余啸东的线人,是谁?”
这次回答她的是玄月,“是那个叫刘浩的家伙。”
玄月如今贴身保护安知薇,再也不肯离开她半步。
“严格来说,他现在不是余啸东的人了。上次在帝都坏了事他就被炒了鱿鱼,阴差阳错跑到朱烨手下做事。是他旧情难忘,见到你之后主动致电余啸东的。我想余啸东现在已经原谅他了。”顾念了解得很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