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却是被林落翘缠绵住,到那边过平安夜去了,听董薇质问,气焰都消了三分。他软下来道:“好吧,薇薇,是我错了。我不应该答应出去,你到哥哥那里去是应该的,可,可你不能跟别人跳舞啊。还打扮得那么漂亮!你不知道我刚才恨得啊,都想上去揍那男人了!”
董薇听安楠说自己漂亮,火气顿时消了大半,她眼泪汪汪地盯着安楠:“你,你说什么?”
“薇薇,我错了。”安楠看着董薇光洁秀丽的脸庞,柔声说,“好啦,好啦,别哭了。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老婆可以这么吸引人呢。”
这可是十七年来头一次,安楠低声下气地跟自己认错。董薇低下头去,那最后一丝火气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安楠见她一袭华袍,包裹着丰满玲珑的身段,想起舞场上的一幕幕,心头火起,趁机握住她的小手,往自己胸口放过去……
“薇,我爱你。”
灯光下的人影渐渐依偎在一处。安知薇眼见父母和好,嘴角微微翘起,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圣诞节的假期,安知薇没能休息多久。因为很快新年演出就要到了。
作为一所音乐特色中学,南山中学学生的终极目标,是海南音乐大学附属中学,简称南音附中。而要进入这所享誉全国的高中,除了优异的学业和术科考试成绩之外,还要参考平时各种表演的发挥表现。
像阿熏这种,小小年纪就可以开演奏会的,已经等于在南音附中预定好位置了,自然不必担心。但是更多的如安知薇、林知夏这种特长生,只能争取学校有限的几次演出机会好好表现自己,好为自己的申请书添上几笔光辉。
所以过完圣诞节那天,安知薇就自动自觉中止了假期,加班加点地练习自己的节目。幸好安楠在那天平安夜上听到了安知薇的演奏,大概他也对女儿的水平刮目相看了,居然很难得地出手指点了几次安知薇。他确实无愧大师的称号,水平比学校老师高不知多少个档次,安知薇有了安楠指点,水平更加突飞猛进。
等到假期结束,大家的排练也到了白热化阶段。琴房每天都爆满,整天整夜响着肖邦或者莫扎特的片段;林荫道树底下,则成了唱歌组吊嗓子的天堂,这边是《图兰朵》的歌剧,那边则是京剧《二进宫》;其他的舞蹈室、小礼堂、闲置教室,都被各种剧组排得满满当当的。
这个时候,才看得出南中到底多少艺术特长生,功课反倒放到一边去,全校都围着这个新年演出打转。
各种小道消息也在流传着,一会儿有人说,今年请来了神秘嘉宾评委;一会儿有人说,今年直接让南音附中的资深老师到场,看大家表现拍板录取……更流行的,则是各种保健品,金嗓子之类不必多说,各种保养偏方,舒筋活络油,乃至之前考上南音附中的学长们带过的幸运饰品都活跃交易着,学生中俨然形成一个小小黑市。
罗雅瑶不是特长生,只能做观众。不过她很好心地为安知薇买了一个据说是南音附中某毕业的天才带过的扣子,让安知薇沾沾其中运气。
安知薇哭笑不得:“雅瑶,这个……是男士西服的袖扣啊。”
……虽然这个玳瑁扣子真的做得很漂亮……
罗雅瑶不以为然地把扣子往安知薇手里塞:“带在身上就行了,卖给我的学长说这东西很灵光的,之前一个学姐戴着它去参加升学考试,顺利被南音附中录取了!”
鉴于她的一片热情,安知薇决定不告诉罗雅瑶,新年演出上大家只能穿晚礼服,决计不可能戴上一个男装玳瑁扣这个事实。
林知夏也很努力,她之前用手段赢得了独奏的机会。独奏原本就容易出彩,只要不出错,基本上获奖机会很大。所以她很珍惜这个机会,正好跟阿熏好着,就每天拉着阿熏陪她练琴。
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一天傍晚,安知薇约了四点的琴房,谁知道遇到个不通气的老师,拖了老半天课,等到下课时都已经三点五十了,她匆匆忙忙地一收书包就往琴房跑。
一路狂冲过去,冷不防拐角处迎面撞到人。
“哎哟!”那人好结实,把安知薇撞得一屁股墩到地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不堪重负的书包里掉了好些书出来,安知薇捂着鼻子怒道:“走路注意点嘛!”
“安知薇?”
头顶传来又惊又喜的声音。
安知薇抬头一看,呆住了。
“余啸言?你怎么会来这里?”
余啸言看见是安知薇,也失声叫出来:“安知薇?”
语气中透着惊喜。他眼睛一滑,随即眼前一亮:“这个是……你的东西吗?”
罗雅瑶送给自己的吉祥物掉到脚边,在夕阳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安知薇捡起来塞进口袋里:“是的!”
“可这是我校服上缺的扣子。”
安知薇顿时被火烫了一样跳起来,条件反射似的把那扣子递过去:“那还给你了!其实是我同桌送给我的!”
“不,不用了。你喜欢就拿去吧。”余啸言眼睛弯弯,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他在高兴个啥?安知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说:“那好,我要走了啊。”
余啸言有些失望:“你赶时间?”
安知薇嗯了一声,开始弯腰收拾散落一地的书本。
余啸言也蹲下来帮忙,安知薇感到背后火辣辣的。很显然,有人羡慕嫉妒恨了。余啸言的到来,只会比安楠来到更加引人注目。不光因为他同样拥有大批粉丝,而且比起大叔级的安楠,余啸言少年天才,家境又富裕,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白马王子。
“那个……我可以来帮忙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怯生生地上前来搭讪余啸言。余啸言眼见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脸红红地站在旁边,礼貌地点头:“谢谢。我不小心把这位安小姐的书本碰掉了。如果你可以帮忙就太好了。”
这句话落地可不得了,哄地一下子涌上一大堆人,个个都抢那些书本,余啸言没想到会这样,有些怔忪地对安知薇说:“贵校的同学真热情啊。”
安知薇心道是因为你在这里所以热情而已。
她眼见着抢到书的女生们把书交给余啸言,一个一个眼中红心直飞,嘴角抽搐着说:“那当然。”
很快,地上的书都捡了起来,人群散去,余啸言把整整齐齐一叠书交给安知薇:“给,你的书。”
“谢谢。”安知薇接过,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甜美的呼唤,“薇薇,这是你的琴谱吗?”
安知薇闻言回头,却是林知夏。她仍然一副仙女模样,长发飘飘,金带束发,校服外却套了件香奈儿的呢子外套,越发地蒲柳弱质,身段蹁跹。
她手中拿了一本暗红皮套的发黄旧书,胸脯挺得高高地,优雅无比的在余啸言面前走过把书交给安知薇。
余啸言目光落在林知夏身上时,明显飞过一抹惊艳。林知夏显然也觉察到这种目光了,当她把书交给安知薇的时候,嘴角挂了微微的笑。
“是的,谢谢你。”
安知薇双眸如水,在林知夏手中接过琴谱。林知夏早就等在旁边,等着这个机会出来抢安知薇风头,她原本想在安知薇脸上收获一些失落着急,就像以前无数次在别的女生跟前抢走男朋友注意力那样,然而这一次,她失望了。
由始至终,安知薇都没有流露出半分不爽,她脸上还是挂着令人气疯了的淡定笑容,腰杆挺得直直的,澄澈的眼眸宛如古井,那种气场竟然一点都不输给林知夏。
失望之下,林知夏把注意力转到余啸言,她露出招牌妩媚笑容:“你好,我叫林知夏。你是薇薇的朋友?”
余啸言对任何人都是友好的,他有礼貌地说:“是。我叫余啸言。”
“咦?余啸言?莫非你就是今天跟弗里曼教授一起过来的……”林知夏轻掩嘴巴,惊讶道。余啸言点头道:“是的。我这就要到小音乐场去了。”
安知薇这时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余啸言来意,余啸言见她一脸迷惘,于是解释:“汉诺威音乐学院的弗里曼教授是我的授课恩师,他今年准备在中国招收预科生,我听到新江这里的南音附中和南山中学都不错,所以陪他来走走。”
他这话虽然是对安知薇说的,但林知夏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余啸言一番解释,对安知薇来说不过带来一件新闻,对林知夏来说,却是证实了这段时间她从阿熏处听来的重要传闻。按捺住心中狂喜,林知夏嫣然一笑:“那么我就不耽误余学长的时间了。”
她深谙欲擒故纵的原理,当下就优雅地甩着长发,如芭蕾舞演员退场般转身离开。
余啸言目送着她离开,安知薇瞧着好笑,干咳两声,说:“那么,我也要走 。”
余啸言一怔,刚碰面又要告别,他心中实在不舍。再见安知薇杏眼弯弯,笑意里带着调侃,分明就是嘲笑自己刚才的失态。他不由得脸上一红,就连心湖也跟着荡漾起来,那一点被林知夏引起的绮思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急急忙忙道:“这就要走了?”
安知薇翻腕看手表:“严格来说,我现在已经迟到了。那么,拜拜咯――”
她嘴角带着笑,活泼泼地跑开很远,再回身跟兀自发呆的余啸言挥手告别。
…………
安知薇果然迟到了,不过老师并没有计较什么,他一脸焦急地对安知薇说:“知薇,你总算来了。之前那首玛祖卡小步舞曲练习得怎么样?”
安知薇有些奇怪,信口说:“还可以。”
“哎,算了算了,我前天才把琴谱给你,怎么可能练得出来。也罢,弹你拿手的《月光曲》吧。”
老师神情有些兴奋,又有些焦灼,安知薇更加纳闷,她问:“老师,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