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是谁?很有前途啊!”
“就是安楠的女儿嘛!”
“难怪!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安楠的独奏小品,是全世界最好的!”
有人在下面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女孩子,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不用放在最前面充数,而是放在最后面压轴喽!”
顾念和余啸言都坐在最前排,离安知薇近在咫尺。这两个家伙好像还什么时候搭上话了,商谈甚欢。等到安知薇演奏完毕站起来行礼的时候,一起大力鼓掌。
等到全部事情结束,顾念笑吟吟地到后台接她。
“喂,你魅力挺大的嘛。余小四对你简直神魂颠倒了。”
安知薇吃了一惊,他们两个背着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了?顾念见她沉吟不语,笑道:“我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你有朋友,我很开心。尤其是余家这样的朋友。不过我听说他那老母亲和几个哥哥都不是好惹的,你可要小心点,不要把人家得罪喽!”
其实已经得罪了……
因为林知夏的缘故,因为自己的缘故,如今余太太把余啸言受伤的所有过错都归到安家人身上,恨上了安家全家。听说安楠的演出公司,近段时间每天都有人上来闹事,基本上已经到了不能开门的地步。
“我自然不会。不过他这样我也很烦的,我根本对他没意思,都拒绝他了他还这样。”自从那天生日舞会上拒绝了余啸言之后,他就只字不提追求的事,只是变本加厉的对安知薇好。今天的探班,完全出乎安知薇意料之外,尽管她已经刻意保持距离,等到晚会结束,却也已经有风言风语了,“对了,他人呢?”
顾念耸肩摊手:“走了。”
“啊!”原本她还想要叫上余啸言,顺便晒晒恩爱,让他知道自己跟顾念的关系,好让他死心呢。
“没关系。迟早他会知道的。这些纨绔子弟,得不到就是最好的。过几天热情淡了,就追别的女孩子去了。”
顾念说完,发现安知薇瞪着自己,就奇怪地说:“我说错了什么吗?”
“……纨绔子弟,过几天热情淡了?嗯?”
口没遮拦的顾三,骂人时把自己绕进去都不知道。这时候索性耍起无赖:“我才不是那种纨绔子弟!”
没错,十九岁书也不念丢下家里一切跑出来混黑社会,三年都不回家一次,这不叫纨绔子弟,这叫忤逆子。难怪王老先生说顾念爹总惦记着打断顾念的腿。
二人一路说,一路到了体育馆后面停车场。安知薇早早地打发阿娇和董家的司机回去,自己只跟了顾念走。董芫对她一向放养,只要没有危险,交代清楚了,一般都由得她去。这也出于董芫对安知薇为人的绝对信任,换做真正十六岁正值反叛期的女孩子,这种管法早就无法无天,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不过安知薇体内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自制能力很好,也值得董芫这样放心。
周围很安静,两个人也不想坐车,吩咐黑皮把车子开在后面跟着,就这样手拉着手,朝体育馆外面走去。
一路上,安知薇也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讲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顾念一直拉着她的小手,他的手很大,很温暖。
走到体育馆外面,“啊,下雨了!”
日历已经过了谷雨,也是时候下雨了。淅淅沥沥的细雨,成片成片自天上落下,雨点很大。安知薇猝不及防地,她衣衫单薄,被雨丝一淋,就打了个喷嚏。顾念连忙把大衣张开,把她整个搂入怀里。
“怎么穿那么少,倒春寒也是很冷的。”
责骂中带着掩盖不住的关心,安知薇心中暖暖地,只是笑。她的五官不算是绝色佳丽,唯独是笑容很美,带着充满生命力的明媚。顾念心中一动,下一秒,就勾紧安知薇,吻了上去。
火舌席卷,细齿轻磕,绵绵长长地,就要把怀中的可人呼吸都要攫取。
他的大手迤逦而下,揉乱了安知薇身上的大红连衣裙,春寒料峭,大手温热柔软,像一条灵活的蛇,信信而直闯自己的目的地。
温热的大手碰上冰冷的肌肤,安知薇下意识地向后畏缩着,顾念又哪里允许到手的猎物逃走,只不过轻轻一勾,重新把那到手的柔软掌控在手中。他终于开始轻轻地掐着那柔软的胸口白鸽,隔着雪纺那沙沙的触感,安知薇眼神瞬间起了变化,喉间同时蹦出一声低吟!
这里可是大马路旁边!
虽然……虽然没有人了。
董薇没有制止她,毕竟她是安楠的女儿。
车子一路开过去,畅通无阻。安知薇看着窗外掩映的景色,这个年代,新江已经开始发展。市中心的高楼一座接一座拔地而起,如今正值初春,路边的道旁树因为空气中水汽充足而吸饱了水分,黑俊俊的。树枝上冒出一个一个米粒似的新芽,嫩得能掐出水来。
经过CBD的时候,一座银色大厦映入眼帘,楼高六十层,银色外墙都以玻璃造就,充满后现代气息,清俊挺拔。
“四小姐,小姐,那是董氏的新大楼。”司机张焕给她们介绍,“年底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前世,董芫曾经跟安知薇提过计划中的董氏大楼蓝图,可惜计划未及实现董芫就离开人世。那块只打了地基的,位于市中心CBD一级旺地的黄金地皮,最后被安松半抢半买地拿到手。
这一世董芫还在,安知薇衷心希望那座丑陋的安氏大厦永远不要出现。
“那边是余氏的大厦。”
张焕指的是更远处一座更高更大的金色大楼,比董氏要高一些,外墙金色,显得雄伟壮观。余家的这栋大厦,安知薇早看得熟了,并不稀奇。
“高七十七层,余家果然财大气粗。”
“所以,安楠得罪了那样的人,不就是自寻死路么……安楠啊安楠,为什么你那么傻。”董薇低声说话,声音却传入安知薇耳中。
安知薇微微一笑,伸手握住董薇的手,离婚了还关心对方,这种仁厚才是董薇的所为。如果转过身去落井下石,反而不是母亲的性格了。
“安家还有大伯二伯照顾着,父亲应该不至于生活无着。只是林知夏这样糊涂,总应该让她受些教训。再说了,父亲本身,也不是经商的料,经过这次教训,可能还会让他学乖呢。妈妈,你就放心吧。”
女儿提到林知夏,让董薇的心肠瞬间又硬起来。那天安家对她的屈辱,是董薇此生难忘的烙印。
她眼神变得坚毅,对女儿笑笑说:“你说的是。”
董薇搂过安知薇,又叹气:“所以,还是我的好知薇让妈妈安心。”
一路谈谈讲讲,曾经熟悉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安家到了。
大门洞开着,门卫早就不知所踪。从围墙里面冒出几枝紫藤花的花藤,可见里面的那棵母株疯长到什么程度。
董薇的花园,总是很精心地打理的,里面有紫藤、百合、郁金香、玫瑰……姹紫嫣红,一年四季,屋里屋外的鲜花,都不曾断过。其中最珍贵的,要数她从董家带来的几本蕙兰,花型清俊,幽香淡雅,不浊不妖,那是逢年过节才舍得捧出来摆摆的。
可是,之前十几年都长得好好的花圃,如今紫藤却疯了一样长到外头来了,没人理睬。
安知薇下了车,再抬头仰望那座房子,白色的大理石建筑从里到外透着灰气,门洞黑沉沉的,没有人出来迎接,甚至也没有人出来追打他们,一切只是无声无息地。
这个家,已经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了。
仆人都被遣散得七七八八,安知薇和董薇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地走进了安家大院。果不其然,昔日井井有条的花圃,如今已是杂草丛生,乱七八糟。那些娇贵的花朵,又哪能跟生命力强大的杂草争抢地盘?一丛一丛,垂头丧气地。玫瑰瘦了,郁金香瘦了,百合混在野草堆中,跟旁边的杂草一般无二。
董薇咬着嘴唇,轻声说:“看来从我走了那天开始,她就没有好好打理过这些花儿。”
那是自然的,哪怕刚入安家呢,林落翘忙着购物忙着享受,又哪里腾出空来看一眼苗圃?何况她没有半根雅骨,穷人暴富,哪里懂得欣赏这些高雅的花艺?
主人不理,仆人乐得偷懒,一天浇一次水让得它们不死,已是恩赐。
“她本来就是个俗人。”安知薇道。
于是董薇不再吭声,继续往里面走。
敲门,半晌之后,大门才吱呀而开。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董薇一时没认出这人是谁,双方呆立在门前。
眯着眼睛看了半晌,那老妇突然哭起来:“太太,太太你回来了!”
“你是……”董薇迟疑着,那老妇惶恐道,“我是三姐啊!太太你不认得我了吗?”
又怎么认得出来!记忆中的三姐,梳着乌油的发髻,眼中总是闪着精明狡狯的光芒。跟眼前这个目光呆滞满头白发的妇人,完全不是一个人!
“三姐,你怎么成了这样子了!”董薇吃了一惊,“其他人呢?”
“都走了,都走了啦!”三姐号哭着,好像见到救星,双手伸出来就扯董薇的袖子――安知薇看到她的指甲上都是黑泥,“太太,太太你是来带我走的吧?带我走吧,我以后还是做牛做马服侍你,心里眼里从此只有太太小姐一个,我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竟然不识好歹,认了那个女人做主……”
“谁吃了猪油蒙了心呢。”
冷厉的女声从屋内传来,三姐打了个寒颤,顿时垂头不敢说话了。
屋里的灯光亮起,精瘦的林落翘,站在门厅中间,瘦骨伶仃地,更显得一双眼睛大而出奇,闪着银灰色的光,冷冷地盯着董薇母女。
“谁吃了猪油蒙了心呢,三姐?”
三姐唯唯地退到一边去,林落翘不再理会她,昂首对董薇说:“董薇,你来这儿干嘛?要来看我的笑话吗?”
流产之后的林落翘小月子一定没有做好,否则不会这样面黄肌瘦。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安知薇心中一阵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