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轻红便开始了白天继续当桃树,晚上化成人形偷偷去看孟知作画,之所以选在晚上,倒也不是惧怕阳光,谁说妖会怕太阳的?更何况是一只树妖。但不可否认的是,晚上的妖气到的确是比白天多很多,她虽然凭借着柳随风的酒化成了人形,但自身的能力终究不足以支持她化形,所以在晚上去一方面也因为有妖气帮忙她也能多呆一会儿,另一方面在晚上也是方便不少。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柳随风竟然不知什么原因渐渐沉睡了,怎么叫也不醒,轻红很担心,但不管怎么检查结果也只是正常,好似他真的只是睡着了。
太阳一躲起来,轻红就从树中走出来,回身摸了摸柳树刻满历史沉淀而粗糙无比的皮肤,准备照例去书生家,真不知道他何时会醒,没有了他的唠唠叨叨还真是有点不习惯。轻红摸了摸喉咙,关键是他还没有把噤声咒给她解开!!
孟知眼看着最后一缕阳光逝去,转身点上油灯,静静地等待着那个不知名的女子,也不知道是那家的姑娘,竟会看上他这么个穷小子,他觉着自己也对这个总不露面的姑娘有点好感了,孟知有一点冲动,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见见那个姑娘。
轻红又一次的趴在了窗下,今日书生却没有再作画,而是坐在桌边沉思着什么,轻红小心的挪动着身子,希望可以看的更清楚一点时,却是不小心的踩折了一根枯枝,那声响让轻红暗道一声糟糕,想也不想的躲到了墙角。
孟知自然也是听到了动静,轻吟片刻便走出了房门。
轻红躲了片刻见无人出现,好像没发现的样子,眨眨眼睛便准备直起腰,再到窗下偷窥,可还没等她直起腰,视线中便多出了一双布鞋,视线往上移,竟然是她本以为应该呆在房里的孟知!
“不知姑娘在此做甚?”孟知笑着低头看向蹲在地上,有些发愣的女子,不可否认,即使是在这样昏暗的夜色之下,她的面貌,也美的惊人,不过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姑娘。
轻红呆呆的仰着头,作为一只从小被柳随风圈养的树妖,她的反射弧比起人类来有点长,待她反应过来,她也没法说话,只能指指自己的嗓子示意不能说话,再指指书生的房子,表示自己想进去,人类的房子啊,除了从身上被采下的花和果子,她还没进去过呢。
孟知愣了愣,这姑娘是什么意思,是想……买扇子吗?不过这大晚上的,对人家姑娘家的清誉也不会,“姑娘,天色已晚,故汝家之人也应担忧,如是让在下送姑娘一程吧。”轻红坚定的指着房子,她又没有什么家人,唯一一个相熟的还在呼呼大睡,害她担心,今天,她还就非得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进去看看不可!
孟知看这姑娘不依不挠的样子,再加上自己又说不过她,便无奈道:“姑娘请随我来。”说罢转身带路,轻红期待的跟上。
轻红进来时摸了摸木门,孟知请她坐下时又拍了拍桌子,还要踹踹墙,一双杏眼睁的大大的,一副很好奇的样子,孟知见她竟还想去戳戳油灯,连忙阻止了她,“姑娘小心,此物碰不得。”轻红看了看油灯,在书生滴下一滴冷汗的时候,转身去去捣鼓别的东西去了,孟知这才敢放下油灯,他还真怕这姑娘一个想不开,把一双好手给烫了。
“是我疏忽了,在下孟知,字五车,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孟知冲轻红拱拱手,算是行礼,轻红正拿着他的毛笔在玩,听他问话,不假思索的便在墙上写下两个大字:轻红。
孟知本还惊讶于一个姑娘家不但会写字竟然还写了一手好字,但看到那两个字顿时脸就有些微红,在古代,姑娘家的名字只能告诉自己的亲人及丈夫,别人是无权知道的,孟知原本也就是打算问问人家的姓氏,称呼个“张姑娘”、“李家女”什么的,没想到这姑娘直接就把名字写出来了,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轻红可不知道这些规矩,她正拿着一把纸扇玩的不亦乐乎呢,那上面的一朵朵桃花,画的都是她啊。
“姑娘若是喜欢,这一把便送与姑娘了。”孟知行了一礼,脸上却有些发烫,轻红摇了摇头,这些扇子都是纸做的,估计她使不了两天就坏了,再说了,这都是人家做来卖的,她又怎能白要。
见轻红拒绝,孟知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刚刚在外面没有看清,现在到屋里一看,这姑娘家穿的衣服料子如此之好,他连见都没见过,再加上这姑娘虽话不能言,但面似桃花、美若天仙,又十指嫩葱白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又岂是他一个穷书生高攀的起的?
想到这儿,孟知如同被一桶冷水从头浇下,心灰意冷。
轻红可不知道孟知这一会儿就想了这么多,一心一意的摆弄着桃花扇,辨认这上面画的是她哪一个枝干,多漂亮啊,轻红想,要不是纸做的,那她绝对要想办法与孟知换一把,就算是砸花买果也要买!
不知不觉一夜已过,轻红嗅了嗅空中稀薄的妖气,起身告辞,孟知送她到门口,看着那窈窕的身影,暗下决心要做一把配的上她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