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见状,又急又怕,忙扶住夏侯沁心,道:“好了,娘娘,别说这么多了,您还是先休息下吧,这事,等皇上回来再做决议。”
“不要……”夏侯沁心抓住了千夜的手,恳求道:“别告诉皇上……答应我……千万别,别告诉皇上……”
“尚宫娘娘……”冷不防,小叶子突然闯了进来,把夏侯沁心和千夜都吓了一跳,千夜慌忙放开夏侯沁心,闪到几步开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夏侯沁心倚着窗台,一手扶着窗沿,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勉强地问道:“小叶子,有什么事?”
小叶子看了看夏侯沁心,又看了看千夜,没有答话,眼里满是惊讶、怀疑之色,千夜和夏侯沁心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碰上这样的事,即便是要解释,也不好解释。
夏侯沁心与千夜相视一眼,两人都颇为无奈,片刻,夏侯沁心才又再问了一句:“小叶子,到底有什么事?”
小叶子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回尚宫娘娘的话,朝凤宫的刘公公求见尚宫娘娘。”
是齐娅姝身边的人!
这齐娅姝,倒是蛮快的,立即就派人来找她了!
夏侯沁心能怎么办着?人都来了,总不能不见吧?
“传他进来吧。”
“是。”小叶子答应着,复又抬头朝夏侯沁心看了一眼,尔后,又朝千夜望去,还是带着那种惊讶、怀疑之色,明摆着就是在想,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小叶子!”不等小叶子走出宫殿大门,夏侯沁心便叫住了他,问道:“你这么看着本宫和千夜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受不了小叶子这种眼神!受不了别人的猜疑!与其让他怎么怀疑下去,倒不如把话说清楚算了。
这回,可是小叶子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夏侯沁心敢这样问他,支吾着,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了。
夏侯沁心道:“小叶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不必支支吾吾的。”
小叶子鼓起勇气,道:“奴才只是有些奇怪,千夜大人身为一个侍卫,怎么会在宫里?”他这话,还算是客气,并没有将刚才看到的事也一并说出。
夏侯沁心淡淡地说道:“本宫身子有些不舒服,千夜大人送本宫回来,有什么不对吗?刚才太医也来过了,小叶子一直都守在宫外,难道不知道吗?”
“奴才是知道……”小叶子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是娘娘您让奴才说,奴才这才说的。”
夏侯沁心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不相信本宫说的话了?”
小叶子嘀咕道:“奴才不敢。”
“小叶子!”夏侯沁心提高声音,再又问道:“本宫再问你一次,刚才本宫跟你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不相信?”
小叶子也跟着提高声音,大声回答道:“奴才不敢!”
夏侯沁心柳眉轻扬,道:“本宫不是问你敢不敢!本宫问你,信还是不信。”
小叶子偷偷地朝千夜瞄了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奴才,奴才……”
“别吞吞吐吐的了!”夏侯沁心道:“你就直说,信,还不是不信?”
小叶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回娘娘的话,刚才娘娘您所说的话,奴才并不相信!就算娘娘您真是身子不舒服,千夜大人他也不该留在宫里。”
夏侯沁心淡淡一笑,道:“好,说得真好!你可以出去了,请唐公公进来吧。”
“是,娘娘。”小叶子应声出去了,这一回,他总算没有再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夏侯沁心和千夜了。
千夜看着小叶子出去,立即问夏侯沁心,道:“娘娘,小叶子他不相信娘娘你,娘娘怎就这样让他出去了呢?”
“要不能怎么样?”夏侯沁心反问千夜道:“他不相信,本宫还能逼着他说‘相信’不成?”
千夜颇觉无奈,只能摇头苦笑。
小叶子已经带刘公公进来了:“娘娘,刘公公带到。”
刘公公上前见礼,道:“奴才参见尚宫娘娘。”
夏侯沁心道:“刘公公见本宫所为何事?”
刘公公道:“尚宫娘娘,观鹭台的宴席未散,娘娘何故提前回宫而不告知皇后娘娘?”
夏侯沁心缓缓地走到椅子旁坐下,道:“本宫身子不适,没办法回观鹭台知会皇后娘娘,就请刘公公代为转告一声,说本宫无法继续参见今晚的夜宴了,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刘公公问道:“娘娘身子不适,可曾有请太医?”
“谢刘公公的关心!”夏侯沁心不冷不热地说道:“太医已经来过了!刘公公如果没其它的事,就请回吧,本宫要休息了。”
刘公公抬起头来,看了夏侯沁心一眼,神情颇为古怪,好一会儿,才道:“娘娘请多保重,奴才告辞。”
千夜愤然道:“这些个奴才……”
夏侯沁心叹道:“也难怪他们起疑了!刚才在观鹭台,皇后娘娘看见顾雪没到,已经有些不悦了!不然何必特意让我到邀月宫跑一趟,只是没想到,现在,连我也去不了观鹭台了,这回,只怕是无论怎么说,皇后娘娘也不会相信的了。”
千夜道:“皇后娘娘凭什么不信?她若是不信,尽管问卑职好了!再说了,刚才周平也来过了,替娘娘你问诊,不是吗?”
夏侯沁心只是苦笑,并不答话,光凭千夜的话,齐娅姝自然是不会相信的,至于周平……那更不用说了,周平刚才来看过,还说她没有半点儿事呢,想起刚才她到邀月宫追问顾雪之时,还不是一样不会相信,真没想到,这回,就轮到她自己了,真是讽刺啊!所幸的是,现在她的胸口没有再作痛了,要再像刚才那样,真是疼得要断气了一半难受。
千夜道:“娘娘,你身子不舒服,还是早些休息吧,反正皇上今夜也不会回宫了。”
夏侯沁心很是好奇冷傲月到底去了哪里,便问千夜,道:“皇上都出宫一整天了,到底是忙什么去了?怎么今夜都不回宫了?”
千夜犹豫着没有回答,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夏侯沁心。
夏侯沁心见状,便道:“算了,千夜大人,你若是觉得为难,大可不必说。”
“对不起,娘娘。”千夜道:“并不是卑职有意要隐瞒,只是皇上离宫前曾经一再交代说,说此事关系重大,决不能走漏半点儿风声。”
关系重大?决不能走漏半点儿风声?
到底会是什么事?有这么严重吗?该不会又是与生死门有关吧?
想到生死门,夏侯沁心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那个俊俏风流的慕染尘,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身在何方,他是不是,已经离开皇城了呢?还是继续留在皇城的某一处,等候的时机,再进宫盗取辟邪珠?
如果她再有机会见到慕染尘,一定会把辟邪珠的事告诉慕染尘,冷傲月是因为她才要抢夺辟邪珠的,她不希望慕染尘再为此而与冷傲月结怨了!因为这事,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她不想,再看到有谁为此而流血了!
千夜倒像是猜到了夏侯沁心的心思,道:“娘娘,你不必担心,皇上此去,与慕染尘无关。”
夏侯沁立即问道:“谁说我担心慕染尘了。”
千夜有些尴尬,低下头,道:“卑职该死!娘娘是担心皇上,卑职知道的。”
夏侯沁心不以为意,道:“皇上?那更不用我担心了!”她只是感到有些奇怪,说起来,冷傲月这几天,总有些怪怪的,她早留意到了,本来,她还以为是因为她安排侍寝之事,让冷傲月不高兴了,现在看来,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除了生死门,慕染尘,还会有什么事呢?能让冷傲月离宫这么久?甚至,彻夜不归?
次日清晨,冷傲月还没有回宫,董佳怡却到紫祥大殿来了。
夏侯沁心听到通报,很是意外,她没想到董佳怡竟会到紫祥大殿来,按宫里的规矩来说,没有得到过皇上宠幸的秀女,是根本不能到紫祥大殿来的,所以她即刻出宫,见到董佳怡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董佳怡莫名其妙地跟着夏侯沁心走,边问道:“尚宫娘娘,您这是要带佳怡到哪里去?”
夏侯沁心看离紫祥大殿也蛮远了,这才停下脚步,有些生气地责问董佳怡,道:“你怎么到紫祥大殿来了?你难道不知道没有得到过皇上宠幸的秀女是不能到皇上寝宫来的吗?”
董佳怡没想到夏侯沁心会因此生气,吓得脸色都变了:“对不起,尚宫娘娘,佳怡忘记了!佳怡听说娘娘身子不适,只想着过来看一下娘娘,完全没有想到这许多。佳怡知道皇上此时并不在宫中,否则,就是给佳怡十个胆子,佳怡也不敢过来呀!”
这董佳怡……夏侯沁心真骂她也不是,不骂她也不是了:“你过来,没有其他秀女知道吧?”
董佳怡连忙摇头,道:“娘娘您放心,佳怡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夏侯沁心吁了一口气,道:“这就好!佳怡,你小心点儿,这里是皇宫,你说错一句话都很有可能会丢掉性命的,更不能做错什么事了,知道吗?”
“谢娘娘提醒。”董佳怡很是感激地说道:“佳怡在宫里没有什么亲人,就尚宫娘娘您对佳怡最好了。”
夏侯沁心道:“好了,别说这么多了,你快些回去吧!要是让其他知道你到紫祥大殿来过就不好了。”
“知道了,娘娘。”董佳怡说着,才要辞别夏侯沁心,忽而又想起什么,问道:“娘娘,昨夜佳怡听刘公公说您身子不适,连赴宴都不能去了,您现在好些了吗?”
董佳怡这么一大早赶过来,就是因为担心她的身子?夏侯沁心心里不禁有些温暖,道:“行了,别担心了,我没事了,佳怡,你快些回去吧。”
董佳怡这才答应了,转身离去了。
夏侯沁心看着,只是连连摇头:这些个秀女,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人放心,都进宫这么些日子了,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姐姐。”身后,忽有人轻唤了她一声,夏侯沁心回过头,看见月绾心自假山后转了出来,不由得很是惊讶:“绾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绾心呶了呶嘴,道:“听说姐姐身子不舒服,所以想过来看看,不想有人竟抢在妹妹我前面了呢。”
“你说董佳怡呀?”夏侯沁心笑着说道:“她真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不懂规矩?”月绾心不以为然,讥笑道:“她要是不懂,怎么会想到要来看姐姐你?这后宫里谁不知道,姐姐你是皇上身边的至密尚宫,皇上要到哪位妃子的宫里,要哪个秀女侍寝,可都是姐姐你的一句话呢。”
夏侯沁心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笑了起来,道:“绾心,你脑子里除了这些,还能不能想些别的事情?”
“难道我说错了吗?”月绾心道:“她与姐姐你非亲非故,怎就这么关心起姐姐你来了?还不是另有目的?想跟姐姐你拉关心吧?”
夏侯沁心真是哭笑不得:“我说绾心,你别把人家想得太坏了好不好?”
“是,是,是!”月绾心有些赌气道:“是我坏,成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了!”夏侯沁心看见月绾心有些生气了,便解释道:“董佳怡关心我,那是因为我之前曾经帮过她的忙好吧?可不是无缘无故的。”
月绾心疑惑道:“姐姐,你说什么?你帮过她的忙?你帮过她什么忙?”
夏侯沁心就把那夜她和冷傲月在御花园无意中救了董佳怡的事告诉月绾心,还有,她送董佳怡回邀月宫时,董佳怡对她说的那些话,及后来她送衣服给董佳怡的事都一一的告诉月绾心了,最后,道:“所以,绾心,董佳怡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月绾心冷冷一笑,道:“姐姐说不是,便不是吧。”
夏侯沁心脸一沉,不悦,道:“绾心,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不成?”
月绾心道:“姐姐说的话,我自然相信了,我只是不相信那个董佳怡罢了!她说她不想进宫?不想争宠?谁信呀?”
夏侯沁心对月绾心这话很是不满,道:“并不是每个女子都想进宫的,也不是没个进宫女子都渴望能得到圣宠的,对于有些人来说,她们宁可在宫外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也不愿在这宫里,整天与人勾心斗角。”
“姐姐。”月绾心道:“其实我也不想说,说了你又生气。是,姐姐,你说得没错,并不是每个女子都想进宫,也不是每个进宫的秀女都想得到圣宠,可那个董佳怡,她绝对不是属于你说的那些人里面。”
夏侯沁心真是不知道月绾心为什么这么肯定,一口咬定董佳怡是那种心机深沉的女子,难道就因为董佳怡到紫祥大殿里来找她吗?想到这儿,夏侯沁心道:“绾心,就凭这么一点儿事,你就这么说董佳怡,这太不公平了。”
月绾心撇撇嘴,道:“姐姐,昨夜你是没在宴上,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昨夜在宴席上,皇后娘娘注意得最多的人是谁?就是那个董佳怡。”
“什么?”月绾心这么说,夏侯沁心倒是有些奇怪了:“绾心,你说昨夜在宴席上,皇后娘娘注意得最多的人是董佳怡?这,这不太可能吧?要说她的打扮并不抢眼啊,再说了,她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出身的,皇后娘娘没有道理注意到她的。”
月绾心冷笑不止,道:“姐姐,你这就不知道了,这才是她的高明之处呢!”
夏侯沁心越听越是不明白了:“这怎么就是她的高明之处了?绾心,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不是明摆着的吗?”月绾心道:“昨夜去赴宴的那些秀女们,哪个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光彩夺目,只有她董佳怡连妆也不化,发簪也没一支,你说了,在这么多秀女里面,皇后会注意到当然是最出众的一个和最与众不同的一个了,像董佳怡那样,一坐那儿,别说是皇后娘娘,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宴席间,秀女们都争相向皇后娘娘敬酒和表现才艺,只有她那个董佳怡,远远的坐在一旁,连话都不说一句,后来皇后娘娘还特别留意地问了我,那个秀女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出身,你说最后怎么着,皇后娘娘的宫扇谁都没送,就送给这个董佳怡了。”
夏侯沁心听着,真是好气又好笑:“绾心,你说什么呢,这不过是巧合罢了!董佳怡她家境贫寒,本来就没有什么得体的衣裳,她那天穿去赴宴的衣裳,还是我送给她的呢,首饰更不用说了,至于她为什么不像其他秀女那样去讨好皇后娘娘,那更简单了,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去讨好皇后娘娘,因为她根本就不想留在宫里,瞧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唉!唉!唉!”月绾心连连摇头,叹气,道:“行了,姐姐,我是说不过你!不过姐姐,我还是要提醒下你,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儿这个董佳怡吧,在这个后宫里,小心提防着点儿,也不是什么坏事。”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夏侯沁心无奈,这个月绾心,也真是的,她干嘛非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坏呢,好像别人做每一件事都是在争宠一般。
“对了,姐姐。”月绾心多看了夏侯沁心两眼,有些疑惑,道:“昨夜听说姐姐你身子不舒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现在可好了?”
“也没什么。”夏侯沁心道:“也不知怎么的,心口突然疼的厉害,实在是去不了观鹭台了,只得回紫祥大殿休息了。皇后娘娘那边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高兴。”
月绾心笑了笑而不语。
夏侯沁心嗔道:“你笑什么呀?皇后娘娘到底怎么说?”
月绾心笑道:“皇后娘娘倒是没说什么,不过脸色很不好看!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到紫祥大殿来看望‘姐姐’你呢。”
夏侯沁心摇头,无奈地笑道:“随她吧。”
不过齐娅姝并没有到紫祥大殿来,甚至没有派一个人过来,夏侯沁心虽然暗自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奇怪,不知道齐娅姝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午后,冷傲月终于回到了紫祥大殿,他并没在殿里逗留多久,只是用了午膳,就到御书房批阅奏折去了,直至傍晚,才回来。
中午的时候,冷傲月一进宫殿,夏侯沁心就发现他的神色有些异样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连话也没说一句,甚至她上前见礼的时候,他连答应都没有答应一声,而现在,他的脸色就更为难看了,连眉头都紧紧地皱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呢?不然他为什么出宫两天了,回来脸色又这么难看?
夏侯沁心端过刚泡好的茶奉上,轻声道:“皇上,请用茶。”
冷傲月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句,一头就栽在床上,蒙头就睡。
夏侯沁心只得将茶放下,走到床边,问道:“皇上,要传晚膳吗?”
冷傲月翻身朝里睡去,一声不吭。
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今天看上去,就这么奇怪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心烦成这样?
“皇上。”夏侯沁心复又问了一句,道:“要不要先用晚膳?”
冷傲月这才答了一句:“朕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