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镇,福生药房。
苏清远在里屋坐,有些着急,刚才那个拿着药方的伙计也许久不见出来。
他重新走出去,想要找人问问。
“小伙子,你是看什么病啊?”一个胡子花白的老郎中问道。
刚才进来时,他正在给人看诊,现在看诊的人都走了,老郎中得了空,搭嘴问一句。
“老郎中,我是来抓药的。”苏清远道。
“抓的什么药啊?”
老郎中盯着他,心中在想,这个年轻人有什么独特,值得里边那些人这样照顾他。
苏清远有些难以启齿,他一个清清白白的男人,说自己来抓安胎的药?
“您就莫问了。”他道:“不好说的。”
此时刚好那伙计拿着药出来了。
“公子,这是您的药,掌柜说有一味药不够,得过两日才有新货回来,先给您配三副药,可好?后面的,是您自己来拿呢,还是给您送到府上?若是送的话,还得留个地址。”伙计恭敬道。
苏清远点头,道:“我自己来拿吧。”
他接过药就要走,没料到老郎中眼含精光,快步走上来,道:“什么药,那么珍贵?老夫看看方子。”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那方子已经到了老郎中手上。
苏清远不禁肃然起敬,原来是位高人。
或许平常人看不清他的动作,苏清远却是看得清楚的,他刚才那步子,那夺方子的身手,高!
旁人看,只觉得是苏清远自己把方子给他的。
实则是他抢的。
江湖险恶,真人不露相,他坐在那儿的时候,只当他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
若不是他使了眼色,苏清远就要拱手作揖了。
老郎中问:“你这方子,是哪个郎中给你开的?”
“前面的廖郎中,这青龙镇只有他一个肯出诊。”苏清远佩服得紧,语气也多了些尊重。
“开的不错。”老郎中笑了笑,看着他,问:“家里的娘子有了身孕了?恭喜啊!”
苏清远不知该回些什么,神情尴尬。
在林二叔家里也一样,他不可能说李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那样就毁了她的清誉了。
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有了身孕。
虽说那女人可能也不在乎什么清誉,总归是不好。
“早些回去陪你娘子去吧。”老郎中笑眯眯地,很是慈祥。
苏清远这才拱手作揖,“晚辈告辞了。”
只等苏清远转身走了,那伙计才回头,盯着老郎中道:“老江头,不该管的事,你别上心。”
“教训的是啊……”老郎中摸了摸胡子,道:“哟,又来人看诊了。”
“什么病啊?”
他慈祥地对来看诊的小孩微笑,实则眼角关注着苏清远,看到店里的伙计跟了上去,皱起眉头来。
苏清远提着药,走出药房,便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修炼之人,他对这些敏感地很。
他心里暗暗想着:是药房里的伙计……他们跟着我干什么呢?
林二叔让他在药房里等,他总觉得不放心。
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跟着他呢……
他刻意停了下来,稍加试探。
“唉,老伯,跟您打听一下,这林老爷家怎么走?”他拉过一个路人问道。
林老爷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人,随意问都能问出来。
老伯看他是打听林老爷,耐心地指路。
苏清远把路记下,继续往前走。
果然啊,身后这两个尾巴,确实是跟着他。
是因为那个女人么?
还是因为王家?
苏清远前些日子,被王家的人追杀,逃命逃得辛苦,以为已经躲过了,又跟上来了?
眼看前面就是林府了。
若是连累到林二叔就不好了,要赶紧把尾巴甩掉。
于是他快速地闪进了一个小巷,飞身蹲在墙头上。
两个伙计也尾随进了小巷,却没发现他。
“明明跟着人进来的,怎么不见了?”他们疑惑道。
四处走了走,真的没发现了。
他们看了看,若有所思。
“还是先回去吧,掌柜交代了,不能打草惊蛇,跟不了便撤!”
“走!”
只等这两人走出了巷子,苏清远才下来,他晃了晃手里提着的药,“看来是冲着你来的,王家的人,见人便杀,哪有什么不能打草惊蛇之说。”
他才刚要抬步出去,便听到林二叔的声音。
“不公平啊,丁帐房,上次分明没结清的,说好了过段时间再来领……”林二叔哀求道,“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啊,今年收成不好,家里还等着这银子开锅呢。”
原来这里是林府的侧门。
此时门开了,林二叔被人推搡出来。
“去去去,林二,我瞅你也是个讲道理的,现在怎么胡搅蛮缠呢!”账房先生板着脸,一双三角眼更是奸诈,“上次都说好了,这工钱是抵了租子的,人人都像你这样,天天上门要钱,我们林家早垮了!去去去!”
“丁帐房,你别赶人啊!听我说啊!”林二叔软声道。
“你走不走?不走是吧!护院!打出去!”丁帐房盛气凌人。
“我跟你说,你们不能这样!”林二叔也火了,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我,我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他所能想到的,又文明又能震慑人的,就是这句了。
“给我打!”丁帐房那嘴角拉下来,一脸奸相,“把他腿打断,我看他怎么去告!”
林二叔虽然满身的腱子肉,却是个实诚的乡里人,怎么敢与人打架。
眼看着大棍子就要落在林二叔身上。
苏清远飞身直上,用手握住了那棍子,他并未使劲,只是借力轻轻一推,握棍子的护院就摔了。
棍子到了苏清远手上,长棍一转,横在身前。
“谁敢打人!”他冷哼道。
摔在地上的护院吓得不轻,没看到苏清远使劲,他便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气,涌向自己。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来陈府撒野。”丁帐房吼道:“给我上,打死这个狂妄的崽子!”
“苏公子,还是走吧,别惹麻烦。”林二叔怕苏清远吃亏,一跺脚道:“剩下的工钱,我不要了。”
“棍子还你们!”苏清远道。
几个护院一拥而上,苏清远只是把棍子朝他们一扔,几人都“哎呦哎呦”摔成一团。
“二叔,走吧。”苏清远也不想惹麻烦,拉着林二叔走了。
丁帐房看这架势,也有些害怕,还故作姿态,伸长脖子,呸了一句,吼道:“哼!往后我看谁还敢来讹诈林府!什么东西……”
苏清远回头看他一眼,他立刻吓得缩了回去。
林二叔却是愁容满面,“工钱没要上,还结了仇,往后可怎么办才好啊……”
“你跟林老爷把地买下来,不就行了。”苏清远轻描淡写道。
既然都要耕种,把地买下来,往后是自己的地了,自给自足。
“这两年收成不好了,林老爷到是说过,若是有谁家愿意买下地来,也可以。”林二叔叹了一声,道:“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多银子啊。”
“我给你!”苏清远把带出来的所有银票,都塞到林二叔手上道,“咱们回去,把地契换回去,麻烦是我惹,我得罪了帐房,害的你们以后难做,就当补偿了。”
那女人,大把银子,不会在乎这些。
“这些……”林二叔感动,那眼睛亮晶晶的,他说:“这些银子是要留给你娘子看病的。”
“给她看病,也花不了那么多。”苏清远道:“她还有呢,算是借给你的,行了吧。”
“好吧。”林二叔听到是借的,终于点头了,总好过一家老小没饭吃。
“你们不是走了么?怎么,还想找茬啊!”看到人又回来了,丁帐房吓得够呛。
说明了来意之后,丁帐房却喜了,还真有傻子愿意用重金来买那些贫瘠的地,求之不得呢。
换了地契,买了好酒好肉,还有小妹喜欢的点心。
苏清远与林二叔,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在驴车上,苏清远还留了心思。
那两个药房的伙计,真的没再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