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将军终于因为蝶舞的这个动作动容,他惊慌而怒然的几步上前,将她紧紧揽在怀里,落了泪。
瑾将军带着蝶舞回到了将军府,那个时候,婉娘已经是名动天下的神医。
蝶舞的伤好得很快,但她在伤还没有痊愈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将军府。
是陆旗和秦修将她带走的,或者说,是陆旗和秦修带着她逃走的。
陆旗私运娘草的事情在信王和丞相的推波助澜之下,变成圣旨中欺君通敌的大罪,瑾将军因而受到牵连,一夕之间被革了将军之职,并被囚禁在宫城之中。
而将军的一干手下,除了陆旗和秦修带着蝶舞逃出了将军府之外,其他的人,全部被关押。
他们三人逃走没多久,秦修就被抓住了,因为秦修那个时候已经成家立业,上有老下有小,他想要保住自己的家族,保住自己的父母妻儿,所以,他逃走没多久,就自己回到了伊湘城。
他用牺牲自己一个,来保全自己的家族。
而陆旗,则带着蝶舞,天涯奔逃,不知影踪。陆旗背负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二十九年,直到今日,他和蝶舞,依旧是被穆圣皇朝通缉的要犯。
而最终,也没有任何人愿意在天下人面前,还原真实。
因为这不仅是会抹煞瑾将军的功绩和名声,甚至会给整个穆圣皇朝抹上一笔屈辱。
——穆圣之所以战胜了靺鞨,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之下,在边疆战士甚至没有足够的补给的情况下,一个在穆圣都城卖艺的ji女,仅凭一己之力,养活了边疆那样多的将士。
这不是远古的传说,这是一道真实,而这真实,就算圣帝清楚明白,也绝对不会将它公之于众,所以,他选择了隐瞒和牺牲。
圣帝用牺牲一个ji女和瑾将军坐下的两个将士——陆旗和秦修,来掩埋此事,而这,也保住了瑾将军,那个时候的边疆还不算太稳,穆圣还需要瑾将军存在。
这些,当然,瑾将军都知晓,可他不愿成为千古罪人,不愿意好不容易停歇的战火再一起燃起,所以,他选择了隐忍和屈服。
名义上,他虽是穆圣皇朝的大将军,但实际上,他手里早已没有多少实权,他的兵权在被囚禁的一开始,就被圣帝剥夺了一个干净。
令这一切变得残缺的屈辱,其实,是穆圣皇朝的圣帝赐予他们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这个本应该是百转千回的故事,在小牧的口中变得僵硬而冷淡,她叙说着这个故事,姿态虔诚而谦卑,只是眸中的冰冷,始终凝冻,难以化开。
秦夜觉得自己已经在昏聩的边缘,但这个故事,他自小听得太多,所以,已经麻木,他唯一好奇的,只是小牧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春风沉吟。
小牧的语调带着一种悲沉的遗憾,“我本来很想将这个故事,完整的告诉给你的,可惜,有人偏要来捣乱!”
一层层的冰霜从远处碾轧而来,千草尽枯。
一双血红的脚印浮现在那层冰霜之上,看不到人影,只能看到那一双血红的脚印,从远处优雅的踩过来,带着烙铁般残忍的声音。
秦夜看着眼前这一幕,惊骇不已,他挣扎着往后退去,然而,身后是同样冷冻的冰霜,这冰霜来得诡异和蹊跷,悄无声息之间,已经覆盖了目之所及的大地。
“秦夜,看来,她不是来救你的,而是来杀你的,真可笑!”小牧看着秦夜惊骇的姿态凉薄笑开,她看着那一双血红的脚印,冷淡开口,“如果我是你,根本就不会出现,秦夜这颗棋子,既然已经走错了,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撤回去吗?”
那双血红的脚印在离小牧十步开外站定,但那一层冰霜,却已经慢慢顺着小牧的鞋袜爬了上来。
“啊——”那冰霜已经覆上了奄奄躺在地上的秦夜的身体,而后,在他身上结了厚厚的霜茧,那霜茧里有血色的蠕动的小虫,它们张开大口,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潜入面前这具鲜活的身体。
秦夜看着这些恶心的血虫嚎叫了起来,他向一侧的小牧求救,“小牧,救我,救我——”
但小牧的情况也并不容乐观,因为她的身体,也被那些霜茧覆盖,像是骇人的冷尸。
但小牧没动,她脸上的神情依然带着一种谦卑的麻木,她不知道是在思考应该要怎样逃脱,或是,在想,应该要给她,一个怎样的结局!
“二十三年了,当年知道真相的那些人,现在只剩下我了吧,穆圣皇朝的圣帝,果然很了不起,我昨夜才来到这里,他今早就急忙忙把你送进了将军府,不过这个威胁对我来说是没用的,我若是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小牧的语调依旧冷淡,不带半分凌厉,可下一瞬,她眸中滔天的怒意仿佛是天火,那种凶恶,根本无法压制,她说:“雪魂是保不住这千万里锦绣江山的,但是瑾将军可以,也只有他可以!”
她这句话一出口,那些被捆缚在霜茧里的血虫突然张开大口,朝着她和秦夜鲜活的身体,狠狠咬了下去!
秦夜惊恐嚎叫响了起来,久久没有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