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三清在一旁火了:“还只做了这么几天事,就想拿工钱,你不想做了是吧,滚!”
阿宝毫不示弱,也大声说:“啊,看呀,看呀,兄弟们,他翻脸了是不是,现在就翻脸,还不是以后干完活就赖帐的先兆啊。要我们走可以,先结清我们的帐,不然我到劳动局、煤矿局告你们去!哼,别以为我们是外地人就好欺负,这些个局在哪里我可都知道,喏,从这里坐中巴到了淡阳市汽车站,再坐个二路公共汽车,到先锋路口下车,向左一转,在和平南路走二十米就到了劳动局,去煤矿局可就远一点,得再坐个二十四路车,到苏眼井下车进个巷子是不是?”
李矿长听了一愣,口气缓和下来,赶紧上前说:“我们又不是不给工钱,只要你们好好做事,钱是一定会给的,你们想想,我们一个规规矩矩的大企业”
阿宝却打断了他的话说:“你们是不是规规矩矩的大企业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你们这里施工没有悬挂任何安全告示和营业执照,你们有没有安全告示和营业执照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你们如果不给工钱我们就会去告你们没有这些告示和执照,现在只有你们自己心里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些告示和执照,可是如果我们去告了你们,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有这些告示和执照”
他说了这一连串的“执照”和“知道”,把袁三清和李矿长弄得头昏脑胀,但李矿长马上“知道”:这个阿宝不好对付,关键时刻要是他真的告到了什么劳动局那里,弄不好事情就闹大了。于是他咬了咬牙说:“好吧,明天我就给你们发这个月的工资。不过你们记住,别管出不出煤,你们只给我加班加点使劲地挖!”
工人们一阵欢呼雀跃,这才从地上拾起工具继续干活。
李矿长走出矿窑,狠狠地看了袁三清一眼,低声说:“这就是你找的‘外地民工’?他,放到淡阳市绝对比我还烂熟!”袁三清抓耳搔腮,无言以答。
第二天,李矿长只得在请示胡海口之后,极不情愿地把半个月的工资提前支付给了做事的民工们。民工们喜笑颜开,干活更加卖力起劲,对阿宝也格外敬仰和尊重。
“宝哥,你真行,咱们以往打了一年的工都可能被拖欠得拿不满工资,这次只做了二十天的事却拿到了一个月的工资,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跟着你这样的头做事我们放心!以后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兄弟们绝不说二话!”矿工们都这样对阿宝说。但阿宝和那个一起来的阿福此时却变得懒散了,左走走,右看看,好象在寻找什么东西。回到临时工棚后别的工人都休息睡觉了,他们却坐在篾席上,铺开纸张写字。
阿宝写着:“声音已经很近了,估计最多还要两天就能打通。”他写完后递给阿福。
阿福看后也在纸上写下:“那就赶紧准备好,到时候一网打尽!”
阿宝又写:“我们得抢先下手,如果等到这条煤窑与以前煤矿的三号巷道一打通,这些人个个毒比蛇蝎,又会要处心积虑地对我们下手了。”
“嗯,关键时刻,我们更要小心!”
原来这两人就是孟中由和吴去竹。吴去竹为孟中由定下“请君入瓮”的计策之后,立即用油布画了两张陌生的面孔,两人分别戴上,冒充外地人“阿宝”和“阿福”,取的是“报复”的意思,可笑袁三清却连说喜欢“宝呀福呀的”,把他们带入了戒严区进行挖掘。不过孟中由和吴去竹也不敢大意轻心,在临时工棚内从不出声谈论私事,只用笔写下交换看,然后把字条都即时烧成了灰烬。
果然,胡海口交给袁三清的任务之一就是负责观察临时工棚里民工们的动静。这天他又仔细听了听,直到工人们熄灯后发出阵阵鼾声,仍然是一无所获。他回过头来对胡海口和李矿长说:“这两个家伙跟其他工人一样,每天从窑洞里干活出来就倒头休息,我看没有什么不同。”
李矿长说:“我也说不上太多,就是觉得阿宝干活的手法很眼熟,好象在哪儿见过。”
袁三清讪笑着说:“熟练的矿工们都是这样干活的,你见得多了,当然眼熟。”
胡海口说:“不管那么多,李矿长,依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把两条巷道接通?”
李矿长想了想说:“这些天我听到挖掘时对面墙壁里已经隐约传来了回音,这说明不远的地方就是已经被挖空的三号巷道,再对照我们勘测时画下的图纸显示,只要不出意外,最迟明天傍晚以前就能够把两条巷道顺利接通,到那时,胡市长您就能亲眼一睹‘乌玉矿’的庐山真面目了。哈哈,到时候我们可要开香槟好好庆祝一下。”
胡海口听了也格外高兴:“开香槟庆祝怎么能够少得了龚南海!这样,我明天清早就给龚南海打个电话,叫他中午的时候务必赶到这里来,同时再加派一些兵力布署防范,以免节外生枝。哼,只要两条巷道一接通,我们就把阿宝、阿福那几个有点噜嗦头痛的工人辞退,如果他们再想惹事生非,干脆把他们搞死在矿道里面。”他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这些阴毒的计策,一边喜气洋洋地欣赏着手里的那半块“三生石”。殊不知袁三清的灵敏耳目没能观察到孟中由和吴去竹的动静,孟中由和吴去竹却把他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借助另外半块“三生石”看了个清清楚楚。
孟中由在纸上写出:“他们果然要下毒手了!”
吴去竹在纸上写:“不怕,我会比他们先下手。我早就想好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还记得上次矿难的原因吗?我等明天龚南海来了,就依葫芦画瓢也来大搞一场,到时候我们提前跑出煤窑,窑塌人亡之时,我们早已经无影无踪了你还记得我膝盖上绑的家伙吗?那个木活塞学名叫做‘脚下油’,俗名叫做‘跑得快’,对了,就是宋朝的神行太保戴宗用过的,日行八百里,这还是逆风的速度!可以吧?哈哈,我早就说过,山人自有妙计,你只管高枕无忧好了。”然后他翻了个身,真的睡觉了,不一会儿,呼噜声平地而起。
孟中由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他想起那次矿难发生的时候,工人们东奔西跑,拼命地逃向井道出口,可是矿井里一塌全塌,加上透水迅速淹盖了整个矿井,工人们只要被碎石击中或截断了去路,就大半没有生还的可能。
“唉,我虽然可以想办法把大多数的工人调离危险区域,可那样并不保险,万一发生透水事故,他们还是必死无疑。而且这样做很可能就会引起袁三清这些古灵精怪的怀疑,到时候他们只要把我辞退了,我一介平民,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哪里能够告得倒这些官官相护的军政要人?嘿嘿,到那个时候,我不但不能帮美哥他们雪耻报仇,还为他们聚敛财富出了一身汗,立了一份功”孟中由自嘲地笑了笑,不觉他已经走出临时木棚,来到戒严区的警戒线附近,看到战士巡逻的身影,他猛然清醒过来,悄悄往回蹩了过去。
听着耳旁的清风,秋虫的私语,他苦苦思索着办法。可是,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又有谁能够了解他,能听他一诉衷肠呢?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当他身子接触到温柔的草地时,他心中一动,对了,我为什么不让阆山地母来帮忙呢?说不定她会有办法的。
于是,孟中由将脸贴近地面,轻声呼唤:“阆山地母妈妈,阆山地母妈妈!”
阆山地母果然应声来到了他的身边,仔细打量了他一阵,疑惑地说:“你在叫我吗?你是谁?”
孟中由扑上去挽着她的手臂,轻声说:“妈妈,是我,孟中由,您的乖儿子。怎么,换了个脸面就不认识我了?”
阆山地母又仔细看了看,这才笑了起来,拍拍他的头说:“哟,无心的人现在居然也变得有些古灵精怪,怎么把江南吴家‘木工美工’的法术也学到手了?”
孟中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述说了一遍,皱着眉头问:“胡海口、龚南海他们万恶不赦,就算死一千次也是罪有应得。可是,如果我们这次的举动使无辜的工人受伤受害,哪怕只有一个,我都会觉得做了天大的错事。妈妈,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阆山地母摇了摇头说:“我们山精地母虽然算不上正道正门,但也对大千公发过誓,绝不滥杀世间的生灵百物。乖儿子,如果我单凭自己的意志办事,想杀谁就杀谁,那与孤魂野鬼、魔道妖邪又有什么区别呢?”
孟中由焦急地说:“他们那些人又不是什么无辜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