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舞者或聚或离,或挽或携,穿插交会,凌波微步。她们如九天散花女,拉近了天与人的距离,又如邻家浣溪姑,贴紧了台上台下的心灵几幕之后,观看演出的人们全然被带入了一个美妙的世界,他们如痴如醉,如幻如睡,有的手上原本带来消遣的瓜子水果掉落在地而不自知,有的为了看得清楚一些倾身向前,被后面的看客一巴掌打坐在地。
最后,张明与十位伙伴化为一身,由她引领着渐渐隐入了一座金碧辉煌的拱门之中,用曼妙的身姿和斑斓的色彩,画出了一幅人们梦想中的天堂景象,她仿佛一位善良而多情的天使,向四周的人们散发出祥和的微笑,身后舞者纤手曼卷而出,簇拥着张明在莲花台上慢慢旋转,斜晖洒下,漫天飞舞的,是世上众生对梦想天堂的期待和向往整个影剧院里顿时都沸腾起来,坐在最前面的全市各级领导和嘉宾们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一齐为张明她们的精彩表演鼓掌致意。
演出结束之后,孟中由等观众一一退场,然后站在大门口的专车前等待着张明她们卸装出来。看了这场演出,孟中由也激动不已,因为他知道,张明通过专业训练,璞玉已经雕琢成美器,再也不是那个只凭天赋和感觉瞎蹦乱跳的吴下阿蒙了!
远远地看见张明的同伴们走了出来,却半天没有发现张明的身影。有个姑娘向身后一呶嘴,笑着说:“白马王子,你有情敌了。”
孟中由探头往后一看,原来,一位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正缠着张明说自己已经完全被张明精湛的表演征服了,他的梦里从今夜起将全是张明的身影和舞姿。
“你这么喜欢我的舞蹈,我很高兴。以后,我不管在哪里表演,都会邀请你去观看,好不好?”张明在伙伴的牵引下边走边说。脸上的笑意已经有些不太自然。
那个男青年却摇了摇头说:“除了看你的舞蹈,我还想跟你一起观花赏月,一起遨游四海,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你知道吗,如果这些事情能够变成现实,我将是无比的快乐和幸福!”说完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名叫马青云,是一位归国华侨的公子哥,现任某房地产公司副总经理孟中由却站在很远的地方就已经认了出来:这个什么“马青云”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新兵连一起入伍,后来在阆山当了逃兵的友马小帅!经历了这么些年月,他的模样居然一点也没有变老,甚至在光鲜的衣着衬照之下,显得比当年更加精神或者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如今他还真是有了一点帅气,虽然他已经不叫“马小帅”了。
因为,当年他穿着军装愁眉苦脸的样子已经深深印在了孟中由的脑海之中。
张明呵呵笑了笑说:“马先生,世上有些事情不要想得过于美好和天真,一旦你知道了其中的真相,那将破坏掉仅存的一点美感说不定还会成为你每天晚上的噩梦比如说,我只不过是一个会跳舞的瞎眼女子。”
马青云“啊”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张明“嗤”地笑了一声,正要走开,马青云却转身从街旁的花店里掏出两百元钱买下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追上前拉住张明的衣袖,右脚跪下,大声说:“遭受这样的厄运,你居然还能把舞蹈跳得如此出神入化,那更是我心目中伟大的女神!眼睛有病我可以帮你治,钱,绝对不是问题,如果治不好,我就扶着你相伴一生!我现在郑重地向你请求:张明姑娘,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张明愣了一愣,有些感动,又有些吃惊地摇摇头。
马青云再次恳求:“不管今天你答不答应,也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马青云一定要努力把你追到手中!”
张明听他说出这个“追”字,心中一动,面前脚步声躜动,鼻中又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知道是孟中由走过来,她脸上泛起笑容说:“你追不到了,因为追到我的人已经来了。”她用手一伸,准确无误地挽住了孟中由的手臂说:“喏,这就是我的阿甘,他为我而奔跑,早就追到我了。”
孟中由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朝马青云点了点头说:“你你怎么在这里?还叫什么‘马青云’?是为了逃避追捕吧?”
马青云愣了一下,看着孟中由半晌,认了出来:“孟中由,是你没想到,咱们在战场上是战友,情场上倒是情敌了。哈哈,什么逃避追捕,我刚才还和部队的人在一起吃饭。现在,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淡阳市高额投资者、纳税人。”
孟中由想起他当年从阆山不辞而别的情景,也很有感触,就接话说:“哈哈,当年你在战场上当了逃兵,如今,你在情场上遇到我,是不是也会当逃兵呢?对了,小帅哦,不,马总,当年你不是跟着一个很有钱的女孩子去了境外发财,怎么”
“她已经死了。她和她的全家人都死了已经有五年了。”马青云显得无比悲痛,不过他立即强迫自己打起了精神:“中由,我现在已经学会了享受快乐,享受生活,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要为明天的美好而奋斗!所以,当我看了明姑娘的舞蹈特别是刚才还知道她是位盲人时,我已经被她震憾了!中由,爱情是没有先来后到的,这和作战一样,讲究的是实力,是结果,对不对?”
孟中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普通得甚至有些破烂的衣着,又看了看马青云,有些惭愧自己的“实力”,但他还是努力挺直腰杆说:“咱们走着瞧吧。”
张明则是笑着说:“原来你们认识,那,马总,我看大家还是作个好朋友吧。”
张明的伙伴和老师们纷纷说好,鼓掌庆贺。
马青云倒也大方,听了张明的话,想了想,把手中的玫瑰花交到孟中由手里,真挚地说:“兄弟,今天明姑娘为你说话,算是你赢了,这束花由你送给她!不过,这只不过是咱们情场上交手的第一个回合。只要你们还没有结婚,我就还有追赶她的机会,咱们比比看,到底谁能跑得更快,到时候,谁会是她的阿甘,还说不定呢!战场上,我是做了逃兵,但是情场上,我绝不再会了。因为,我已经失去了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珍惜!”他眼眶中泪花闪动,然后转身离去。
孟中由把这束玫瑰花送到张明面前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泥心居然也砰地跳动了一下。
在送张明回校的车上,孟中由说起自己将要参加的警察考试,张明高兴地说:“那好呀,昨天我还听了一个新闻调查说是一个姓李的大贪官临死前遗言希望他的孙子能够当警察说那样起码全家就可以清清白白、不犯错误地过日子了。中由哥哥,你要是能够考上警察,有了这份工作,咱们就不用再过以前那种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流浪生活,然后我再多参加一些演出,拿了酬金积攒起来就买房子,买车子,还有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那样该有多好”她说着说着,眼中充满了梦幻般的憧憬。
第二天,录警考试正式开始了!
上午和下午都是文化考试,走进考场的时候,人潮汹涌,考者云集。
一个身材魁梧、年龄在二十左右的大个子青年盯着孟中由看了半天,双手交叉一握,将十个指间关节逐一折响,眉头扬起,站到孟中由面前说:“你就是那个姓孟的小子吧?喂,现在招的可是年轻的特警队员,瞧瞧你,眼角都出了鱼尾纹,一脸的沧桑!老喽,还来考个什么劲?嘿嘿,再说你的个子,人家要求是一米八以上,你最多一米七几,残废人一个,来,咱们比比,我田不凡让你半个头。”
孟中由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正有些懊恼,想起管四俅要他时时注意保持自己内心的平静,于是没有答理对方,嘴角一挑说了声:“硕鼠!”就径自走到桌子旁坐下。那个大个子没听清,追上来一把拖住孟中由:“你骂我什么?”孟中由说:“我说你是‘大个子’!”那人得意地一笑说:“那是当然!”放开了手,孟中由也哈哈一笑。
开考铃声一响,孟中由拿到试卷就写。
试卷的前半部分是哲学和时事政治,这是他复习过的,于是他轻而易举地就写了出来。当做到行政能力测试时,难度陡然增大,特别是对于一些排列数字找规律的题目,分数很少却很费脑筋,他皱起眉头,仔细想了起来。一个监考老师一只手捂着脸走到他的身边,用另一只手敲了敲他的试卷,轻轻一划圈,咳了一声说:“写清楚些,别因为字迹潦草而丢分。”孟中由正埋头思索,随口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