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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面对人生的转折点的时候,总会碰上形形色色的“第一次”。第一次被追杀(还是在几天内数度被追杀),第一次看到像纱音那样美得忘乎所以的女子,第一次参与有组织行动的策划行为以及第一次假死……因此眼下第一次坐上直升飞机的时候,我已经对“好奇”这一存在失去了兴趣。
这只是理由的其中之一,另外一点则在于我实在是太累了。这几天的遭遇,让我在自己住的地方很难像之前平静的生活那样睡得毫无顾虑。精神一直呈绷紧状,到了飞机上再也无法坚持的利用这样的时间空隙让自己在眼下这难得的安全感中好歹睡了两个小时——这对于最近的我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的福利了。我想在这飞机上总不会再遇到什么变故吧?除非是被哪个国家军队的导弹给直接抡下来。否则,据说飞机失事的概率比吃烧鸡噎死的概率差不了多少。
睡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睡得相当沉,以至于在保持被安全带绑住的姿势以及耳朵受虐于螺旋桨的巨大运行声中我依旧睡得毫无知觉。甚至连零星的梦境也由始至终没有出现过。直到睁开眼睛,记忆就好像出现了断层一样,一瞬间就来到了这黎明中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面。
不得不说,海上的日出确实是一大奇景。可惜的是,我似乎错过了最美的时刻。当我凝望海天一线的东方时,太阳已然脱离了海面。只是美景并没有立刻步向终结。清晨那柔和温煦的日光将一层层浪花流动的海面恰如其分地染上一层充满生机的暗黄色。脚下因为飞行而产生的虚浮力更加完善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一切都让在这一片几乎看不到陆地的陌生海域上的乘机者,好歹消除了多少因为广大而单调的海面所产生的那些许不安得到了些许抚慰。
“哟,Rookie,你起来的真是时候。连我的Morningcall都省了。”星崖的声音从邻座传来。
“快到了?”我揉了揉眼睛说。
“还有十分钟。”他说着,从自己的行李包中拿出一盒漱口水,“刷牙是想都不用想了。用这个至少不会在美丽的boss面前因为自己过夜的口臭而影响自己入社的第一印象。”
“3Q。”我毫不介意地将那漱口水瓶接过手来。
纱音和弥夜所落难的岛屿算是很大了,但在这样一个浩瀚的大海上依旧还是沧海之一粟。我们直到待到飞机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才从海平面上窥视到那里。如果不是隐社的定位设备相当精准,我想上次在那废旧的仓库里,恐怕会变成我跟纱音的最后一次见面。
我们背着自带的简装背包,踏上岛上的沙滩。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人影,甚至连人存在的痕迹都寻不到。我们遂决定往沙滩深处的树林走了过去。就环境而言,很像是充满恐怖意味的孤岛题材的电影。树林的深处自然也充满了神秘。
“看来她们很懂得把自己藏起来嘛。”
进入树林后,我不断地拨开阻扰前进的那些从未被文明所修剪过的修长得出奇的草叶,一面皱着脸说。
“那是自然的。这是隐社训练的外勤人员求生的基础。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寻求最隐蔽安全的安身之所。这不是擂台比斗,没有敌人会在行动前给你下战书的。”
“……那根据这种情况,纱音她们会根据隐社的行动手册隐藏在哪里?我想这么大一个地方,真要全部找遍,估计最少也得花上一天。”
星崖咧嘴一笑:“当然是能够把握得到全岛形势的地方了……顺带提一下,隐社没有特别的行动的手册。Boss常说,固定的规律是送给敌人毁灭自己的最佳机会。所以没有规律就是最好的规律。”
“制高点?有道理。”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穿过树林,是一片满布乱纹的斜石坡。大约是顶坡出有积水潭的缘故,在这方圆不足五里的小岛上,竟有细细涓流从纹隙中缓缓流下。爬上石坡的尽头果然看到了那个略微凹陷的形状勉强形成的水池,大概这几天下过一阵雨,里头的蓄水量仍旧在大半以上。水池的另一头又见一处向上伸延的草林。走过了那里,大约就能到达星崖所说的制高点了。我们没做犹豫,立刻穿入其中。草林过于繁茂,不要说是路了,连视野都难以保证,加上莽草的叶片坚挺锋利,似乎步程稍微快一些皮肤就难逃割伤的命运。一言蔽之,实在是举步维艰。
我们大约在莽草的挣扎中匍匐穿行了大约五分钟,好歹是挤到了一个稍微宽敞的地方。正想大声地喘口气,忽然间星崖就大声叫了起来:“小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腹部已经中了一脚。来人的力道又狠又突然,那一瞬间我全身就像散架了似的,还没来得及跪倒下来,又被一脚扫到了侧面,一下子摔倒在地。
“看来这两天你都没有好好地努力地尝试掌握自己的神裔,你的身手和反应都比跟小夜对战的时候松散了很多。”纱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
“那还不是因为你搞突然袭击才会变得这么狼狈。”我忍着痛好容易才保持发音正常地说。
“以后在出任务的时候,这种事情只会多不会少。如果你不能随心所欲地掌握你的天赋的话,那么到时候你只能祈祷对手只会像刚才那样踹你而不是用刀子捅你了。”纱音用担忧的口型叹了口气,“不过也不能怪你。每个人入社以后都会接受严格的训练。先不论你身上与生俱来的异能,就说作为一个平民,你的表现也在意料之中就是了。”
星崖似乎不喜欢承受这种沉重的教育,他将话题叉开:“看Boss你还能走到这里来迎接我们,说明那个瘟女的伤势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大碍了。”
“伤得很重。昨夜发了一个晚上的烧。现在似乎好一点。”
“哼,这就是无视我劝诫的后果。”星崖得意地叉起腰。
纱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待会儿见到她还是不要像现在这样刺激她。我怕她没死在严重的伤势下,弄不好反而可能会气死在你的嘲讽下。特别是这样的时候。”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我想象着弥夜那几近妖魔化的造型,一面不可置信地反问。
“伤口离心脏只偏离了半分,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