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的时候,罗苏尔的人已然掩埋了那些那达的尸体,在小树林里设好了埋伏,只是我看了一眼四周,除了那几十个化妆成那达骑兵的义军,便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人了。不仅如此,这一个下午,罗苏尔的举动也十分的古怪,他先是剖开一只锋岬兽的尸体,然后就蹲在那具尸体的旁边,面对那一堆血淋淋的内脏看了很久。后来又独自去到小树林的边缘,用手中的骷髅骨杖在进入树林的路上画了一个直径大约七十米的圆阵,阵中布满复杂的图形,每一重图形交错的空间,他都会用咒语在其中显现一个符文。
他画好那个符文阵之后,又让他的人从那些那达的尸体中取出心脏,将每一颗心脏都放在符文阵每一个特定的地方,直至完成,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才回到树林里我隐蔽的地方,走过来对我说:“那达的骑兵就快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斥候骑着一只骑兽急驰而来,那只骑兽我之前从未见过,身形似羚,四肢纤长,螺旋形的犄角笔直如锥,周身的绒毛雪白中泛着淡淡的青紫,奔跑时,远看似云若雾。
“他骑的是什么?”我不禁好奇的问。
“是云兽。”罗苏尔说,“早在魔灵入侵以前,它们就已被异灵驯化。在这片大陆上,几乎没有动物能够超越云兽的速度。唯一的缺陷是他们不像魔灵的骑兽那样凶猛。”
罗苏尔正说着,那个斥候已到了身前,从坐骑上一跃而下,急喘着粗气面色惶惶的说:“安、古必烈率领那达骑兵来了,大约有三百骑兵,而且这次他们都换上了重装铠甲。”
“三百骑兵?”我不禁有些怀疑的问道,“总不至于藏铘镇上的驻军全都出动了吧?”
这时罗苏尔只自语一般的说了一句,“果然走漏了消息,看来在我的人当中还有那达的奸细。”说着便厉声传下命令去,“让每一个小队的队长清查人数,除了阵亡的,此时不在的人就是内奸,往后一律格杀勿论。”
“这会不会有些……”我看着他,“我是说,万一有人正好这时候去尿个尿,不是就把命给尿没了。”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不能除掉奸细,永远是随时都会致命的威胁。”罗苏尔说,“就像这次,如果按原定的计划,这里就会是我们的葬身之地。”
我这才想起,之前罗苏尔说过,以常规,那达会在黄昏的时候派一队侦察骑兵来,而现在来的竟然是一支重装骑兵,而且是倾巢出动。
这时,罗苏尔指着远处小声说了句,“他们来了。”
我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支锋岬骑兵出现在视野中,正以奔袭的速度向着小树林接近。他们个个身穿厚重的铠甲,甚至罩上了面盔,一个个滑稽得就像是水桶妖怪。
“进入弓箭射程了吗?”我问。
“这么远的距离,弓箭是射不穿那些铠甲的。”罗苏尔说,“不过没关系,我早有准备。”
我猜他说的也许就是他在这天下午布下的符文阵。但就在这时,那些那达的先头骑兵已然经过了罗苏尔画的符文阵的范围。
我不禁心急的说,“他们就快要进树林了。”
“不用急,只要那些骑兵进了树林就没有办法发挥骑兵的战斗力。”罗苏尔说,“我们所要做的……切断他们退出树林的后路。”
就在罗苏尔言语间,那达的先头骑兵已然冲进了树林里。
这时罗苏尔忽然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骷髅骨杖高举着一挥,口中只简短的吟诵一句咒语,就见那片符文阵中升起黑绿色的烟雾,那些烟雾就像一张网,将队列末尾的那达骑兵束缚其中。
那些黑绿色的烟雾透过坚硬的铠甲侵蚀着他们的肉体,乌黑的鲜血从铠甲的缝隙中流淌出来,渐渐的,那片阵中就只剩一堆残骨和满地的铠甲。
但那些那达并没有因此而恐惧,他们在古必烈的带领下,依旧向着我们迎面袭来。我见势,吟诵起咒语,于空中画出一片符文。就在我要释放风鳞盾以飓风来阻挡那达的进攻时,罗苏尔看了一眼我面前悬浮于空中的符文阵,忽然阻止我说道,“不能使用风鳞盾。”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记得这是迦罗卷轴上记载的魔法,如果不是看过迦罗卷轴的人是不会从那符文阵看出这是风鳞盾的。这个人究竟是谁,我不禁好奇的看着他。
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但却没做任何的解释,只是说,“放心吧,我们已然胜券在握。”
这时,只见树冠上繁密的树叶中忽然纷纷钻出罗苏尔的人,我这才知道,如果刚才不是罗苏尔的阻止,此刻于飓风中他们就像香猴面包树上的果子一样掉下来。
就在这时,那些隐蔽在树冠上的人向着树下的那达骑兵射出一片密集的弓箭,只听见一阵铠甲发出的钝响和锋岬兽受伤的嘶吼。尽管许多那达骑兵被受伤的锋岬兽从背上甩了下来,但这些弓箭却显然没能刺穿他们厚重的铠甲。
为首的古必烈更是命令所有的士兵都跃下骑兽,依然有序的排成整齐的方正,踏着沉重的步伐,俨然一列巨大的钢甲战车想着我们推进。
看着迎面而来的那达,我不安的看了一眼罗苏尔,但他的脸上依旧是胸有成竹的淡定。只见他左手一挥,那些火堆边乔装成那达骑兵的义军忽然向着迎面而来的那达士兵射出一片火箭,就在那些火箭落地的瞬间,火焰就像着了魔一般在那达人的脚下迅速的蔓延开来,在锋岬的兽皮上,甚至在那达人的铠甲上熊熊燃烧。这片树林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焚尸场,那达人在火焰的灼烧中胡乱的奔跑,痛苦的号叫。他们被受惊的锋岬兽肆意的践踏,用力的撕扯着身上滚烫的铠甲,但在胡乱的撕扯中,那些笨重铠甲的锁扣却缠绕得更紧。
最终,在火焰熄灭前这片树林就沉入一片死亡的寂静。
“有一个那达逃跑了。”这时忽然从左侧的一棵树冠上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循声望去,一个那达身穿着火焰未烬的铠甲,骑着一只受伤的锋岬兽已然冲出了这片树林,但却不是藏铘镇的方向。
“那一定是古必烈。不必追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罗苏尔说着,向他的人命令道,“清扫战场,然后去藏铘镇。”
就在去藏铘镇的路上,我问罗苏尔是用了什么魔法令那些那达的铠甲也燃烧火焰。
罗苏尔只一笑,说:“那不是魔法。你还记得埋伏在树冠上的那些人吗?”
“当然记得,”我说,“我想我们的弓箭需要改良。”
“没错。”他点了点头,“不过,秘密就在那些箭杆上捆绑的恶魔袋里装的油。”他说着不经意的面露一丝得意的笑,驾驭着座下的锋岬兽往藏铘镇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