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在藏铘镇暂时驻扎了下来,但进驻藏铘镇之后,罗苏尔紧锁的愁眉就没有过片刻的舒展。
黄昏,在前往塞纳维营地的信使出发之后,罗苏对我说,“我们不能在这里驻留太久。一旦与塞纳维的圣剑骑士团会合,我们就必须离开。必须另找一处地方作为义军的集结地。”
“为什么?”我对他的话感到有些疑惑,在我看来,短期内在这里驻扎等待其他义军的到来是再适合不过了的。
但罗苏尔却说:“藏铘镇的确防御坚固,军需也充足,但这里却是魔灵的军械制造重镇,这附近所有的矿源都会定期将开采的矿石运往这里,再制成军械分运到各个城镇。所以这样一个战略重地,魔灵是不会放任我们占领的。更何况魔灵的锋岬骑兵从银盾城到达这里最多只需七天的时间。”
“从战略上考虑,的确如此没错。”我一面说着,一面看着这镇上那些人心惶惶的异灵平民,“可是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他们怎么办呢?”
“我们可以带上他们。”
“就算我们可以带上这些人,那他们的家眷呢?”此时我不禁想到艾诺,想到那个如今或许已成废墟的小镇,想起曾经那个小镇上被义军抛弃的平民,想起那些曾为了自由与信仰孤独的迎战魔灵的异灵们,“我们不能永远这样孤独的战斗,我们需要集结的不只是义军,更是所有的异灵。”
罗苏尔只是无奈的一声短叹,“但愿你也能说服塞纳维。”
半夜的时候,塞纳维的圣剑骑士团抵达了藏铘镇,而他的军队进入藏铘镇就径直去了军械库将装备全部更新。他的这一举动几乎引起了其他所有人的不满。尽管罗苏尔面上很淡定,但看得出他的心里却并非如此。
我试图找到七烨,但圣剑骑士团到来之后我却始终没能见到他。
这时塞纳维也向我走过来,轻蔑的笑着说了一句,“看来你的运气不错。不过显然你的小朋友对你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他已经带着我的骑士团里仅有的七个刺影族后裔返回银盾城了。”
“七烨?”
“还能有谁,”塞纳维说,“他急着去救他的朋友。不过显然,就凭那几个刺影战士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听着他毫不在意的语气,生气的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那几个刺影战士是自愿跟他走的,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们原本也不是我的部族。”塞纳维说着不禁面露一丝怒色,“这些刺影战士,自以为是的家伙。”
“既然如此,那只有将计就计,也许七烨他们潜入银盾城可以和我们里应外合。”我说,“藏铘镇现在已经被攻下了。你必须履行我们的约定,派出信使去联络其他的义军来此集结。”
“我当然会履行我们的约定。”塞纳维说,“不过那必须在我们找到一处合适的集结地之后。”
我看着他那一脸的傲慢说:“我想这里就再合适不过了。”
“这里?开什么玩笑。”他说,“这里距离银盾城只有不到七天的路程。就算我们能守住藏铘镇抵挡魔灵的进攻,那些前来集结的义军也有可能在半途遭遇那些那达甚至魔灵的伏击。”
我说:“我们可以派出哨兵,每隔十里设一暗哨,监视周围魔灵和那达的动向,随时接应来此集结的义军。”
“那也不行。”塞纳维说,“这里距离银盾城太近,如果毗纱出动银盾城的主力,一旦我们被围困于此就会很危险。”
“如果我们在别处集结,能去哪里?在等待集结的这段时间,所有的军需物资又从何而来。”我说,“更何况既然我们如今是在集结军队,任何一支前来集结的义军都有可能会被魔灵的斥候发现,到那时他们在别处最终到我们的集结地,我们又要据何而守。”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驻留在藏铘镇,”塞纳维固执的说,“这里距离银盾城太近,这么短的补给线,毗纱可以毫无顾忌的出动大军来袭。”
“如果毗纱真的倾巢出动,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发动快攻迂奔袭银盾城?”
“说得容易。简直是白日做梦。”塞纳维不屑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也赞同塞纳维的建议。”这时从身后传来罗苏尔的声音,他的手中拿着那支镶嵌着黑色水晶骷髅的骨杖,置于胸前十分显眼的地方,走到我们身边。
塞纳维的目光显然被他手中那支骨杖所吸引,他盯着罗苏尔手中的骨杖说,“这城里竟然有亡灵师?”
“没错,”罗苏尔说,“我的确是个亡灵师。”
“我是绝不会与亡灵师为伍的。”塞纳维说着,愤愤的转过身去。
就在他正要离开时,罗苏尔又接着说道,“你可以带着你的圣剑骑士团离开。但不要忘记,是我的人攻下了藏铘镇,而你坐享其成的获取了这镇上的军械物资,并且要放弃这镇上的异灵平民,带着你的圣剑骑士团继续在这片萨迦平原上逃避魔灵甚至那达。所以从此,请你不要再提骑士的荣誉。”
“你……”塞纳维愤怒的转身,面对着罗苏尔拔出剑来。
“等等。”我挡在塞纳维的面前说,“不管是骑士,还是亡灵师,至少你们都是异灵,没有理由在这样一个正面临大敌的时刻再细分彼此。”
“这些只会召唤尸魂和用野兽的内脏占卜的亡灵师,他们早已被异灵驱逐。”
“无论你对于亡灵师有何成见。”罗苏尔说,“但你至少可以听蓝缔把话说完。”
“难道你还想让他来说服我在这个小镇留下来吗?”塞纳维不屑的说,“我只知道传说中的那支蓝缔之剑,至于什么人拿着那支剑我没有兴趣,如果拿着那支剑的人是我,那我也可以是蓝缔。”
“重要的不是这支蓝缔之剑在谁的手中,而是剑将要为压抑了七百年的异灵带来什么。”我看着此时依旧异常愤怒的塞纳维,“尽管几百年来,义军在这片大陆上反抗魔灵,但这反抗让魔灵又失去了什么,义军又得到了什么?一直以来,义军每一次攻下城镇,都只是带着城镇的物资离开,但又为那些城镇中的异灵平民做了些什么?如果我们真的是义军,是所有异灵的救星,为什么我们不能为这镇上的异灵无畏的战斗一回,哪怕就只这一回,让那些对义军已然心灰意冷的异灵看到我们的勇气,重拾一线希望。”
塞纳维沉默了许久,终于收起他手中的剑,又看了一眼罗苏尔,对我说,“我记得那个亡灵师刚才是说赞成撤离这里的对吗?所以,我是不会和那些阴险的亡灵师做出同样选择的。”说完,他便转过了身去。
我侧过脸看着身后的罗苏尔,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罗苏尔只是心领神会的一笑,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