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翊扬深呼吸了很多次,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他拨通了许家甯的办公室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听。
陈翊扬呼了一口气,慢慢的说:“你好。我是陈翊扬。”
电话那头笑了起来,说:“你好,翊扬。”
陈翊扬有点失望,他听到的是柯育甄的声音。
柯育甄说:“家甯出去了,她有朋友到访,刚刚出去了。需要留言吗?”
陈翊扬回答:“不用了,我待会再打过来。”
挂了电话,陈翊扬双手抱头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他无数次鼓起勇气,终于拨通了她的电话,但是,电话那头却不是她。他应该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会见到她,而且,会是最近的事,他突然有这种感觉。
他想起了两个人的相遇。
花开的季节,美丽的异国风景,他不止一次再去寻觅,却始终没有见到他想念的那个人。当他准备接受今生无法再遇的事实时,竟然会遇见她,并且,两个人是那么的接近。
那些像是梦、似是幻的日子,突然变得清晰,历历在目,他终于确定,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过她的存在。
她是否还记得?
纪子趁着周末的假期来看望许家甯,两人月余不见,分外亲切。
是夜,许家甯带着纪子到柯育甄推荐的一间中餐厅吃饭。一向喜欢中餐的纪子吃得心花怒放。
她说:“即使天天来这里,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许家甯笑道:“我也没有问题。我最怕你说要去不同的地方。”她还没有对这个地方进行充分的了解,很多时候,只能请人推荐,才知道那些地方值得去。
以前,她习惯跟着旅游指南去寻找每一个据说是能够带来惊喜的地方,后来才发现,这些所谓的指南,真的只是提供给游客的,当地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些地方。后来,她连地图都放弃了,去到哪里就是哪里。
有时候,旅游的乐趣只在于偶然的相遇,人也好,物也好,跟着指南走很难会有这样的惊喜。
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旅行过了。
大学毕业的旅行,是她最后一次的旅行,也是她记忆中无法忘怀的一次。那一次之后,她再也没有去旅行过。为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反正,这种经历,一生一次已经足够。
偶尔,她也会想,如果当时不是有急事离开,她的生活,是不是会重新改写?
不过,这些只能想象了,因为,她已经离开,而且,岁月不会重来。
再也没有想到,会再重遇那一个人,而且,看样子,他极可能会成为她的亲戚。这种相遇,真让人无奈。
有时候,生活没有公平可言,得到多少固然可以通过努力去争取,但是,并非所有东西都可以通过努力得到,多少也有些运气成分。
她从来没有和别人争的经历,不管是什么无论她有多么喜欢,只要是别人的,她就不会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好在,时间已经过去太久,过去的那份心情,即使在心里仍有残留,但那也许不过是她对于过去的眷恋,因此,对于这件事,虽然觉得无奈,却又不曾难过。或许,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拥有。
她曾经听外公对人说过:属于你的东西会永远属于你,不是你的东西,用尽全力争取也没有用。
她所认识的人之中,外公对她的影响至深。他的话,即使不是对她说的,她也放在心里。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总有一些事,在很久很久以后突然想起来,像是一件在屋内摆放了很久的物品,你从来不知道它还在,有一天,它自己觉得捉迷藏的时间过了,就自动自觉的出现。
外公离世时许家甯年纪尚小,可是,他的面容,他的话语,她未曾忘怀过一天。
至今,她的随身物品中,包括有外公的一张小小的照片。
有时候,她像个蜗牛,一定要背上些什么才能安心走路。
纪子没有那么多的负担,洒脱的她,抓着护照及信用卡,去到哪里就是哪里。
她说:“其实也不用羡慕,我只会去些接受信用卡消费的地方,探险之类的旅行不适合我。”
所以,她来来去去都在大都市穿梭,这一次,因为许家甯的缘故,踏足这片她从未来过的土地。
她对此地的评价甚高:“虽然并未跻身国际大都市行列,但是各方面设施都向它看齐了。”
许家甯没有告诉她,当地的消费及房价绝对是国际大都市都望尘莫及的,按照收入水平而言。
纪子一边吃一边问她:“你说我搜集这个城市的资料做一期专题如何?”
许家甯觉得奇怪:“记述城市成长历史这件事,应该是地理杂志做的吧。”
“我当然不会长篇大论它的发展史,我想知道它的夜生活,时尚人群爱出没的地方,潮流走向等等。”
那她就找错人了,许家甯的夜生活几乎等于零,除了设计图,她多数时候与书本作伴,不然就是音乐。不过,请许家宇当向导,应该最适合不过,城中各大娱乐场所,许家宇莫不知晓,吃喝玩乐都难不到他。
许家甯说:“不是说娱乐是娱乐,绝对不工作的吗?”
纪子以前有句名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最近杂志排名稍有下滑,不得不动脑筋想出路。”
“杂志销售数量不是你应该烦恼的吧。”
她用中文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个人,中文倒是学得很不错的。
“所以你打算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去体验这里的生活?”
“正确来说,是夜生活。”
“祝你好运。”
纪子也说:“祝我好运。”
就这样,纪子短暂的一星期旅行生活开始了。
白天,许家宸带着她四处寻找风景,夜晚,许家宇带她见识五光十色的夜世界。
她带上相机,拍个不亦乐乎。当地的人也见惯不怪,任她拍摄都不阻止。这样的态度也正确,快乐的样子,谁会怕让人见到。
她对许家甯说:“我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了。”
“欢迎你留下来。”
她颇为踌躇,有些心动的样子。
许家甯见她一副为难的样子,也不去打扰她。
她才不相信纪子会舍弃本家来到这个地方。
俗话说故土难离,这个地方,无论如何也称得上是许家甯的家乡,她的祖父母和亲人在这里,这里也是她父亲成长的地方,但对于纪子而言,除了许家甯,她没有任何熟悉的人和物,所以,这种勇气,是纪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也不必有的。
纪子说:“其实这里很适合生活。”
许家甯绝对认同。
对于纪子来说,作为一个短期度假的地方,本地是相当适合的。这里的大街小巷,民间小食与名扬国际的菜肴都不可缺少,绝对称得上是美食天堂。
至于其他方面,总不能要求太多吧,有一个优点已经足够,没有必要面面俱到,有些地方,人家已经比你做得好,你再去挑战显得吃力,不如在自己的优势上加以发挥,说不定反而能够闯出一条更好的路来。
作为家乡,许家甯绝对无意在外人面前批判它,不过,她总是觉得有些方面,这里可以做得更好些。
纪子想了想,她突然说:“如果没有已经开始谈恋爱,我想我会留在这里。”
许家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纪子的电话一直不断,看她眉开眼知的样子,想来也不会是杂志社的人。
她干脆坦白的说:“是大野广明。”
许家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因为脚骨折回去复诊,不知怎么的,慢慢的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当中的过程其实也很简单,但是,也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
许家甯拍拍纪子的肩膀:“过程也好结果也好,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
纪子点点头,她说:“这次恋爱的感觉比什么时候的都好,你也抓紧时间吧。”
许家甯微笑。
都说恋爱是件很简单事,但是,总不能一个人恋爱吧,没有适合的对手,如何开始?
纪子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即使不能直接说出来,也要让他知道,这样,才对得起自己,才不需要在很久很久以后觉得遗憾。”
许家甯说:“我会的,请放心。”
许家甯转过头。
这种话,只是说出来让人放心罢了。
有时候,一个人总得控制自己。
人的感情不止一种。除了爱情,亲情和友情也很重要,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平衡,她会选择最先拥有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