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色的花,鲜红如血。女孩在路边走着,随手摘起一朵,叹道:“彼岸花,彼岸花,你的花期快要结束了”。说着,将花塞到衣服里。
伞型的花冠被压平,针型花瓣被折弯。女孩抚着胸口想事。
第一次见彼岸花是她从冥界出来,准备去人间投胎的那日。冥界弱水河边一大片红彤彤的彼岸花,传说是佛祖当年携带而来。凡间人死后孤单无依,不识方向,去冥界之时靠彼岸花引路。到冥界门口,这一世便将真正结束,从此江湖路远,下一世又不知何时。几滴泪水落下,也便留下了他们的一生。不舍和留恋也便留在了彼岸花上。
女孩从冥界出来,被彼岸花吸引,为那些不舍和留恋伤心。因而忘记了时辰。又有黑衣人与之攀谈,尽将自己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花丛中一抹黑色靠近她,停在了她的身边。黑衣人背对女孩,女孩只能看到黑色的大斗篷,看不到人。
“怎么,看别人的经历看上瘾了?”
“一辈子的记忆一碗孟婆汤就消除掉了,只有他们知道自己的不舍和痛。至亲至爱的亲人,相濡以沫的朋友,都要诀别。他们一定很难受,所以会哭”,女孩指着花冠上的晶莹水珠继续道:“这一定不是弱水,而是他们的泪”
“是又如何。他们都看不到了。一入冥界,再次投胎又是几百年之后的事。当事人也早已忘了。即使是你,又可记得上辈子的事,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唏嘘,倒是忘记了正经事呢!”
女孩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惊讶道:“我这世的家人还等着我呢,我要赶快去,不然降世的婴儿会死”
女孩说着就要走,却被黑衣人拦了下来。黑衣人面朝了女孩,女孩惊得跌坐着弱水之上。她只是魂魄,轻飘飘的倒也没有掉下去。眼前的人虽然叫做黑衣人,可是只有一件黑色衣服,衣服之内并没有人身。只有几株血红的曼珠沙华簇拥在一起。
“已经晚了,逗留这么久,那个婴儿的身体早已被人占了”黑衣人的衣服袍子内发生声音。
“你胡说什么?”
“你自己瞅瞅时辰”黑衣人道。
隔着很远,那是凡间。凡间隐隐有亮光,已然白昼。自己竟然耽搁这么久,心里痛悔万分。但也没有了办法。突然间女孩反应过来,问道:“你怎知婴儿的身体已经被人占了,知道我要转世,为什么不提醒我?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是什么目的”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没想过要帮你。现在跟你说这些,也只是想让你为我办事。婴儿既然活了,生死簿上就有了婴儿生的记录,你的魂魄也不必再次返回冥界。可以在这世上做个游魂。只是魂魄虚弱,想要生存却是不易,我可以帮你活着。但你得帮我办事。去找到那个代替了你的人,告诉我她的消息”
女孩怔怔的,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只能听命。
女孩不知道黑衣人是什么身份,但猜想他一定不是普通人。天上地下,仙界冥府所有的事他都知道。女孩的魂魄无依,黑衣人告诉他天界哪咤三太子的事情,以同样的方法为她再铸肉身。黑衣人还告诉女孩,取代女孩的人是落雪,天地间的雪花。
山川大河,风霜雨露雪一切自然之物都是上古大神盘古所化,所以都有灵性。雪灵为救婴儿附身,成为了婴儿的主人。也取代了女孩。
黑衣人告诉女孩让女孩关注落雪的一举一动。自找到落雪以来,女孩心里就对落雪充满了愤恨。更不愿意听黑衣人的话。她逃离了黑衣人处,只自己暗中对付落雪。
女孩的身体是莲藕所铸,多年以来她独自生存受到很多修炼人的攻击,身体也换了几副。所幸她已经有法力自己可以换身。又一次魂魄虚弱时临时附在荷叶之上,被路过的小穿所救。女孩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这么长时间以来冷冰冰的身体第一次感觉到温暖。
女孩曾经听黑衣人说过,世间之物铸造的身体都可以长久存活,只要有血就成。但供应血的这人需是心甘情愿,最好是自己喜欢的人。女孩自然有本事取凡间人的血,但她不愿意。她只要小穿的,要这个唯一让自己感受过温暖的人的血,女孩要小穿一辈子不离开自己。
回想过去这些事,女孩叹了口气。她躲开黑衣人已经很久,这次却还是被找到了。女孩不知道黑衣人与落雪有什么仇。为何要盯着落雪。
林落雪对自己很好,女孩想过和林落雪做姐妹,可是在黑衣人来了之后她改变了主意。女孩要为自己着想,此时此刻得站在黑衣人的一方。所以她没有替落雪说话。
女孩感激落雪救了自己的身体,可以让自己存活。可是心中的仇恨始终难以放下。母亲,青姨原来该是自己的,甚至和小穿的缘分也应该是自己的。而且始终自己是受了苦,代替自己的人却活得很好。女孩心中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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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母亲在屋里照顾青儿,林落雪在屋外站着。等了许久,落雪才见母亲出来,还有大夫。
母亲与大夫说话。落雪忧心忡忡看着他们。直到大夫离去。
“青姨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落雪紧张问道。
“没事,只是被撞昏迷而已。雪儿,娘让青儿出去找你,你们发生什么事了”落雪母亲问道。神色里现出担心,见落雪说不出什么,叹了口气道:“雪儿,娘总觉得最近你有事情瞒着我。你长大了,许多事不愿意和娘说,有你自己的主意,娘很理解。可是那个女孩是什么人,看起来不像心善之人。自己小心些吧”
“嗯,我想好了会跟您说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落雪悠悠道。
别过母亲。再到街上。和往常一般,街上并没有异样。去了婆婆死的地方,里面因为争斗弄杂乱的东西也已经收拾好。隐隐可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正是误会了自己那个人。
落雪知道说不清楚,伤感离开。心想以后再行解释。回到家里,深夜到了父亲的书房。月儿格外明亮,月光打进屋子,屋子里翻开的书还在那里。月光洒在其上,书上印上的字也柔和起来。
看向字词,正是白天里和母亲争执时的那首词。林落雪喃喃念起最后一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林落雪怔了一下,想起了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