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清和老村长会合后,小心翼翼地探向隐月谷的方向。根据记忆谨慎地避开了几个禁忌之地后,整整一个晚上,他们找遍小孩脚步能达到的最远的地方,一无所获。那些禁忌之地是绝对不能去的,不要说两个还没满15岁的小孩子,就是成年人甚至高级猎人进去了也有死无生,只进不出,进不进去找根本毫无意义。
两个小孩意味着两家人的活着的意义,整个生活的爱和期望,全部寄托在他们身上,失去希望那一刻,两个人都被激发出了心里一直潜藏的或软弱或阴暗或沧桑。
一夜无获,老村长再无一丝从容淡定,迟迟找不到风黎,让老人家脸上交错的沟壑深深凝在一起,浑浊的老眼里透着深深的沧桑和绝望,一向缓慢却坚定的步伐都有些不稳,蹒跚地向前挪。禅清就更不必说了,满脸的阴沉可怖,脸上的线条因为悲痛而横添了许多折痕,他一声不响地走在前面,莎莎的脚步声和横在前面搔首弄姿的不知名的红叶惹得他一阵烦闷,举刀一阵乱砍,横撞过去。
两人都各自沉浸着自己的悲伤,突然“哗!”一声惊天的水哗声奔涌如骇浪般而来,突兀地在耳边炸响,把二人积蓄的悲痛冲垮,一瞬间呼啸而过,彻底压过一切情绪,两人豁然一惊,抬头往水声的方向望去,这个方向,在背后!刚才路过的地方!那里本该一片平静,发生了什么,什么东西搅动了这么滔天的水浪。两人转身疾奔。
“黎儿!”老人一声惊呼,远远地就看到,湿漉漉的岸边,只见风黎浑身湿淋淋地躺在地上,闭目不醒。老人正待疾步前去,谁知这个时候的禅清,比他还焦急,在老人惊呼那会儿,他已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少年身前,浑身乱看,查看鼻息,然后,坐在旁边,仿佛送了一大口气,紧绷的脸松弛下来,显得有些疲惫。
“禅清,你……?”老村长走到近前,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对他的举止很不解,这个时候,本该关心的是他家的绿依吧,为何对风黎的出现如此急切的模样。
“哦。村长,我是看看风黎的情况,看他能否醒来,我家绿儿肯定和他在一起过,希望他能知道我家绿儿的情况”禅清见老人盯着他,苦笑着摇摇头,满脸疲倦地解释道。
“哦”老人点点头,虽然还有疑惑,不过风黎已经找到,就在近前,也没多问,点点头表示理解,蹲下身,查看风黎身体,除了莫名的昏迷,其实无恙,也松了口气,并安慰道“嗯,既然黎儿没事,他肯定知道你家绿依的下落,到时问问他。我家黎儿虽小,不过他一向稳重谨慎,如果有危险降临,他肯定已经安顿好了绿依,相信那小姑娘应该没事,应该在哪个你我不曾注意的山洞里躲着。”
“嗯,希望如此。看看能否让他醒过来,我刚才查看了一下,他的身体无恙,只是不知为什么昏迷不醒,”禅清重新起身,转过来对着风黎,尝试把他救醒,可是各种方法用尽,依旧徒劳无功,只得停下手来。
“这个地方……?”老村长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站起身来盯着身下波澜不惊的水面沉思不语,乱糟糟的白眉下,一双眼现出迷惑及丝丝警惕
“怎么了,村长?”禅清埋头查看完风黎,停下手来,见村长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把视线从风黎身上移向老村长,见他盯着一潭清水出神,疑惑地问。
“禅清,这水……有古怪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的情况?”老村长并没有转身,依旧疑惑地盯着一潭清波粼粼的溪水,有些出神地道。
“岂止记得啊,记忆尤深啊。”禅清的眼里露出些心有余悸,惨惨地感叹。
“那你记不记得,最后的时候,那些东西莫名其妙的失踪,我们找了整整一个月,也没见到他们的踪影,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是啊,那些东西,不知道藏哪里去了,不过听说似乎被清光了吧。”禅清有些不确定地道。
“呵呵,清光?哪里那么容易。如果都杀了,那死体去哪了,那么显眼的东西,不可能活生生地蒸发掉”老村长语气有些苦涩,带着肯定的色调。
“是啊!我也不肯定,却是非常可疑”禅清附和道,也点了点头。
“禅清啊,你看看这水潭,有什么古怪吗?”老村长语气带着疑惑凝重,像是有些不堪重压的负担压着,又有些侥幸的不确定。
“水潭……好像很深。虽然水质清澈,不过奇怪看不到底,其他的没什么奇怪的啊。”禅清闻言,依言查看潭里的水,带着疑惑,不知道老村长,东一言西一语的什么意思。
“哎,你仔细看看,他有没有出口。”老村长有些怅然。
“出……口,什么!这……”禅清终于发现了什么,吃了一惊。
“等等!村长,你的意思是?!!!”禅清仿佛一下子醒悟过来,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长大了嘴巴,深深地盯着水潭四周以及至清至纯却深不见底的水潭底下。
“呵呵,我也不敢确定,不过希望只是我想多了”老人茫茫地自嘲,带着凝重,带着疲惫。
“村长……”禅清好像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老村长出了一会儿神,见禅清想说什么,于是道。
禅清又想了一会儿,终于鼓足了勇气,“村长,这孩子……不会是从里面掉出来的吧,我们刚才走过的时候,什么都没见到。”重又蹲在风黎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颤抖。
“这,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真是那样,那也是他的命,一切……尽看天意了。”这一刻,老村长是一个见惯了沧海桑田的老者,语气带着幽幽的怅然“哪个人的命不是命呢,当年那些人,哎……可惜啊!”
“村长……”禅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当年老村长唯一的儿子,就死于那场祸乱。
“呵呵,没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我早不挂在心上。”老村长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宽慰道。
“只是,可惜了你那个小丫头,那么小,我们还是再找找吧。说不定还有希望能找到。”
禅清闻言沉思片刻,“不用了,村长,我们先回去,该找的地方我们都找过好几遍了,哪有绿儿的影子,衣角都不曾见到,希望小家伙福星高照,能度过这次厄难。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去看看这孩子,他的情况比绿儿好不到哪里去。况且只有他醒了,或许绿儿的下落还有希望。”禅清用带着笃定的忧伤语气,不假思索地道。
“这……嗯,也好。”老村长知道他说的是实言,也不再坚持,点头同意。
当风黎睁开眼的时候,灵魂似乎已经飘出了身体,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在水中毫不受力,狂乱的漩涡再也不能催动他的身体,他用虚无缥缈的身体飞快地在水里荡着圈儿,然后在漩涡的入口,亲眼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漩涡中打转,他努力地搬动身体,想阻止,可是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比出生时还微弱。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跟着恶魔在跳舞,而他却无能无力。他飘了起来,看见漩涡口是一个幽深深的黑洞,一道一道的水流扭曲着,狂乱地钻进黑洞内,而他的身体就这样合着这些水流狂乱地打转,然后毫不停留地,被吸了进去。于是他跟着进了漩涡,幽深的样子好可怕,他听到一阵张狂的笑声“哈哈二十年啦!终于又见到啦!好新鲜的身体啊,快过来吧,粘稠鲜美的美食,斯……斯!,哈哈哈!”他知道这是说的他的身体,他有些恐惧,不过有心无力,他不敢跟过去,这些声音,听起来,好像连他的灵魂都能吞进去。
不过,紧接着,他听到一声咒骂“啊!该死的!又是你!多管闲事!给我滚!”
“哼!”清冷的冷哼,仿佛一个冷漠的绝代佳人。
“该死,等我出去那一天,我一点要要吸干你,撕烂你的血肉,该死的!我一定要用最残忍的刑罚款待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该死!你会后悔的!你这个该死的晚辈!不要让抓住你!啊……!”接着声音越来越若,直至消匿无影。
风黎不敢跟过去,他正在漩涡口四处打量。漩涡另一边,黑森森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好像这里空间不小,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的回声传来,“这应该是一个偌大的黑暗的世界”,风黎暗自猜测。
“你想死吗?”声音清冷,寒气凛人,带着不满的怒意,打断了风黎的思绪。接着,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躯体不受控制地倒飞,飞快回到漩涡口,飞快地穿过,飞快地飞向不知名的地方,光影飞速倒转,他感觉自己完全回不过神来,这一路上的任何见到的东西在他的脑海里飞速地消逝,就像消逝一路光影。最后在一个馨香馥郁的小岛上,他看见了自己消失的身体,然后感觉被狠狠地朝躺在花丛中的身体掼去,在意识消失的一刹那,他看到一粒粉红的光朝自己飞来。